《临时恋爱》蒜苗炒肉

70、自承

　　茶几太矮了，坐在懒人沙发上吃饭挺难受的，索性把抱枕拿下来，坐在地上。
　　粥太烫了，抱着碗简直可以取暖，雍市现在的夜晚也有凉意了，阳台的窗帘没拉上，能看到小区里中秋节后没拆除的彩灯，在黑夜里无声地闪烁着。
　　宋奇看郭云裳尝了一口粥，很是期待得问：“好吃吗？”
　　郭云裳嘴里一片麻木，几乎尝不出好坏来，但还是点头说：“挺好吃。”
　　宋奇便笑了：“我有好久没做饭了，还担心发挥失常呢！”她比划着给两人下了任务：“每个人吃完这碗，再来两勺，光盘行动！”又试探着问郭云裳：“你这冰锅冷灶的，晚饭都怎么吃的？”
　　“就……”郭云裳想了想，想不起来上一顿晚餐是什么时候，吃的是什么，但她不笨，便扯谎说：“外卖。”
　　宋奇看出来她的谎言，但并不拆穿，又道：“明晚煮小米粥，炒俩小菜，行吗？”
　　郭云裳放下勺子，抬头看她。
　　宋奇低头笑了一下，道：“对，你没听错，我问的是，你明晚能不能不加班，我们一起吃饭……”
　　郭云裳还不说话，宋奇便兀自说下去：“明晚吃小米粥，我过来可能会晚点，你下班买点小米，先煮粥，我来了炒菜，炝炒莲菜和西红柿炒鸡蛋怎么样？先从简单的做起！换乘点那边有大超市，我会挑一口好点的炒锅！”
　　郭云裳的眼神再明白不过了，但宋奇还是装着糊涂，她预备就这样糊涂下去了，是以笑着说：“怎么，你这么看着我，是嫌太素了，那要再整点小酒吗？”
　　她还追问：“不会是真要酒吧？”
　　郭云裳叹了口气，放下了碗，宋奇就觉着自己有点过火，至少应该等人把饭吃完，可她不知怎么修补，便顾左右而言她地道：“你知道吗，在台市的时候，我还帮陈工做过画面，组态王，陈工天天骂这软件难用成狗！唉，那和鑫诺那个项目的上位软件一样吗？”
　　工作的事，郭云裳终归会接话，跟宋奇说两个软件的不同，宋奇拿话逗她，好在台市那个项目里她确实学了点东西，几乎都用在这里了。
　　郭云裳吃完一小碗粥，宋奇千求万恳地才给她多分了一勺，然后端着锅去洗，水声哗哗地响，勺子碰在砂锅上碗上，也丁铃当啷地响，像在人耳边奏一支乐曲，锅洗完了，宋奇把灶台上的水都抹干净，举着两只手哈气：“一时偷懒冻成狗啊！有没有护手霜。”
　　郭云裳把面霜给她用。
　　宋奇便道：“明儿还要买个护手霜，还有拖鞋！好啦，我要回去啦，再晚地铁要停了！我到了给你发微信。”她换好了鞋，在门口跟郭云裳挥手道别：“明天见！”
　　郭云裳送她到电梯间，看她进了电梯，也挥了挥手。
　　电梯门关了，数字很快的从7逐渐减小到1，郭云裳退后几步，靠在电梯对面的墙上，觉得头晕，还有些隐隐的恶心，她忍着难受，把走廊里一扇窗户推开透气，人隔着纱窗往外面望，彩灯微弱的光芒照不透夜色，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她有点焦躁地理了理头发，随手带下来几根发丝，她愣了一下，便较劲地握住了那两根手指。
　　深呼吸，她想，应该深呼吸，放轻松。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有人的脚步声走远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靠近了她，迫使她回头去看，是去而复返的宋奇，要往屋里走，结果发现她就在电梯间。
　　宋奇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张了张手臂说：“那个，我……”在郭云裳做出回应之前，她迈步向前，抱住了郭云裳。
　　简直让人战栗。
　　这拥抱很是用力。
　　郭云裳感觉到她的脸埋在自己脖颈里，滑腻腻的，温软的，便不自觉地歪着脑袋往她那边靠了靠，听见她轻轻地说：“郭云裳，还好我今天来看你了！但你别紧张，别害怕，别多想，我不是来逼你谈那个未完待续的恋爱的，如果一定说我有所求的话，那我只希望你能每天吃好一点，每晚睡好一点，然后过得开心顺意一点……”
　　郭云裳胸口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她肝肠寸断神智全失，她使劲推开了宋奇，低声问她：“那你来雍市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我？”
　　她那样子像一头羸弱的，被逼到悬崖边的兽。
　　宋奇举手投降：“不，不是的，我是为了我自己，这边有更好的工作机会，可以离开余明霞，离开原来那个不友好的环境，你知道的，我在鑫诺是混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而且你在这边啊，真有不方便之处，你还能照看我一二，对吧。就像做饭，我住单位宿舍，根本没机会做饭吃，我也很想吃一吃家常味道的，我这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对吧？”
　　她握住了郭云裳的手道：“我做饭不难吃吧，我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吧，那么郭工，看在旧日是患难战友的份上，给个机会发挥下厨艺总可以吧。”
　　郭云裳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宋奇盈盈的面庞就在眼前，她话说得这样轻巧，可那眼神里的隐忧深不见底，郭云裳觉着承受不起，她把手搭在宋奇肩上，十分悲哀而诚恳地承认道：“宋奇，我是个，是个没有什么责任心的人，日子也过得一团糟糕，你……”
　　宋奇道：“好，我知道了，咱们就是吃个饭而已，难道还要吃出个道德模范来吗？”她凑上去拍郭云裳的背，道：“别多想了，今晚就这样，你要早点洗漱上床，我，我最近也熬夜看网文，这习惯不好，我们相互监督对方早睡，好吗？”
　　她强制性地要求说：“那我走了，你陪我等电梯上来，我们就说再见。”
　　但她最后说的是：“明天见。”
　　到换乘点时还早，宋奇算着时间，有点后悔刚才走得仓促，该和郭云裳再多说几句话的，那明天吧，可以掐着时间晚走一会儿。
　　路上的时候高琪发来微信，问她在外面安不安全，今晚还回不回来。
　　宋奇估算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就回来。”
　　顿了顿又问：“程芹呢？”
　　高琪：“她睡了。”
　　“说是趴床上看书呢，等我加班回来发现她好半天没动静，我过去看了一眼，她都抱着书睡着了！”
　　宋奇把手机息屏，捏着手机搓了一阵儿，又打开微信发给高琪：“你等我回来，我们聊聊。”
　　高琪言简意赅地道：“好。”
　　对方这样干脆利落，倒叫宋奇心里没底。
　　宋奇满腹心事走进永驰大门的时候已将近十点，而高琪一早就等在门卫室，看见她后裹了下衣服迎了出来，这让宋奇又多了一层疑惑，她问：“你是……等我？”
　　高琪嗯了一声，而后道：“程芹睡着了，我想，可能外面谈比较好。”
　　反倒让宋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沉默着走出几步后，高琪叹了口气，才问：“姐，你今天去哪儿了？”
　　也许是宋奇心虚，她觉着这是证据确凿后的审问，她像疑罪从有的嫌犯，坦白从宽之前先在工作服兜里蹭了蹭手心，而后不无忐忑地道：“我去找郭云裳了。”
　　高琪沉默了半晌，只哦了一声。
　　“高琪……”
　　高琪闻声转过身倒退着走，她道：“我看到你书里的照片了，郭工坐过山车那张，所以……”
　　宋奇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高琪道：“不不不，不用对不起，至少对我不必，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私自动了你的书。”
　　起因是程芹，程芹部门里来了更小的师妹，比她可爱嘴甜还比她好学上进，衬托得她不学无术的厉害，刺激得她下了班就说要看书学习，网购都等不及，立刻就要叫高琪陪她去买书。
　　高琪只是来宿舍稍事休息，稍后还要回去加个班，没那个功夫陪她去买书，而况以她对程芹的了解，料想这姑娘是三分钟热度，更没必要去买书了。
　　宋奇住进来的时候带了专业书，她便哄程芹：“我现在找两本书给你看，看得差不多了再买新书。”她自作主张地去宋奇的书架上挑选，最入门的肯定还是那本电工职业技能鉴定，但也犹豫这书对于程芹这样的岗位是否有点过于具体过于基础，就在这时随手翻这本书的内容，翻出来那些照片。
　　高琪和郭云裳不算熟稔，郭云裳那些模糊的大学时代的照片并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只是想把照片归置在一起，再把书给程芹，直到归置出郭云裳坐张过山车的那张照片。
　　有了这张照片做底子，就不难发现这本书里所有的照片，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虽然客观来讲，高琪只是个局外人，但突然撞破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心慌意乱。
　　偏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程芹看她在宋奇桌前翻书，就要挤过来自己挑了。
　　仿佛自己作奸犯科即将被当面撞破，高琪手忙脚乱地抖了抖书，把所有的照片都抖出来，胡乱地反扣在桌面上，然后将书反手扔到程芹怀里：“给你给你，看去吧。”
　　程芹笨手笨脚地接住了飞过来的书，疑惑地问：“怎么啦，你以前不是常让我看书的吗？”她喜滋滋地抱着书道：“我要是看起了书，还能找到话题跟我女神聊天呢！”
　　高琪看她那个样子，简直是一口气哽在胸口，好半天不能吱声，她鬼使神差的，把宋奇书里的那些照片整成了一沓，反扣在宋奇的抽屉里才去加班。
　　这样，即使程芹三心二意又来挑别的书，也不至于立刻就看见。
　　加班的时候高琪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她气恨宋奇，明明和郭云裳有事儿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跟看猴戏似的看着程芹围着郭云裳上蹿下跳恨不能生扑上去，过一会儿又怨憎郭云裳，她实在不知道这个人的好处在哪里，竟然还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渐渐冷静下来，高琪又反思自己是不是被程芹的取向影响了，宋奇和郭云裳只是普通的朋友？
　　可也明白这才是自欺欺人，若只是关系亲密的朋友，程芹天天把郭云裳挂在嘴边，宋奇大可大方地跟着谈论，她怎么会只字不提郭云裳呢？
　　而且心里有了一丝疑影后，再回想过去，便觉着宋奇的表现不可谓不明显，只是程芹轰轰烈烈的爱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宋奇的不同寻常处，她便都视而不见了。
　　加班两个多小时，高琪已经冷静下来了，除了一宿舍三个人，竟然两个都喜欢同性还喜欢的是同一个人这种让人蛋疼而郁闷的感觉之外，她很清楚这是别人的私事，别人避而不谈，那是别人的自由，她无权干涉的。
　　高琪道：“我不知道你跟郭工以前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忽然挑明，是你们已经和好了，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分手，或者别的什么情况，反正程芹对此还一无所知，我看她做梦还想着怎么用她刚看的三行半专业书跟女神搭讪呢！”
　　宋奇喃喃道：“和好？嘿！”她将即将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去，道：“先不说这个吧，接下来的时间，我得经常去看郭云裳，所以和你商量工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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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于2022年5月27日21点41.
我还能再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