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蒜苗炒肉

67、往前走

　　宋奇贼心不死地跟郭云裳发过几次消息，郭云裳对她倒不至于像对程芹一样永远已读不回，但回复的永远是那么几个字：“刚在加班，有事请讲。”
　　宋奇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很明白一年的时间产生的隔阂绝不是三两句话可以消弭的，何况郭云裳是这种拒不配合的状态，但理智和情绪是两条并不总拟合的曲线，郭云裳越是漫不经心地拒绝，宋奇越是觉着郭云裳状态不对。
　　她按捺着自己找程芹打听消息的冲动，有几个晚上梦见郭云裳总是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看得她能从最深的睡眠里清醒过来，觉着自己魔怔了。
　　有时候不免怀疑自己，她自以为是的关心对郭云裳来说是不是负担？郭云裳这个人不光不愿意承担责任，似乎也不愿意被认深刻爱恋。
　　而且也许人家就是很好，一点都不要她的打扰。
　　宋奇觉着再这样下去，她就成个神经病了！当初分开的时候没神经，现在可望可及了，她却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半个月后，宋奇才在陈工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给画面做历史记录，陈工接到单位电话，说生产部来了个大单子，偏他们部门新来的小年轻又辞职了，现在严重缺人，能不能把他借走的人给放回来？
　　虽然陈工据理力争自己一个人调试不容易，最好把宋奇给他留下，但耐不住领导发话，让他克服时艰稍作坚持，把宋奇放回单位，人一个姑娘家跟着他出差国庆都没休，也该回来调整调整了，要是现场实在艰难，到时候可以给他派个自己部门的小年轻过来配合。
　　陈工已知道自己部门的小年轻指的是谁，那孩子的专业素养可能还比不上宋奇那个成天混日子的室友，来了相当于来了个祖宗还得他操心安全事项，赶紧拒绝了。
　　项目后期没那么紧张，陈工还带宋奇去镇上试吃过好几家店，新发现了一家炒羊肉面片不错，还附带烧烤，话别的饭就在这个地方吃。
　　陈工很是依依不舍，称呼已经从“小宋”变成了“宋工”，微醺的状态下发表感言：“宋工，真可以，我是真不舍得你走啊，你在我能省多少心少干多少事啊！”
　　宋奇笑：“哪有，我还是很菜的。”
　　陈工呼出口酒气：“菜那当然，你还没入门呐，你做上几个项目，出上几个图，写上几段程序，你慢慢就入门了！哥说这话也不是说你牛皮，就是说你肯用心，肯下功夫，那就很好了，我不夸张地说，你比我们部门那有的人已经强了！”
　　宋奇愧不敢当，只是敬酒。
　　陈工已经从工作感慨到了感情：“回去也好，我看你这几天也心神不宁得，回去把男朋友好好安慰下，咱这工作说实话是对不起家里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二十天在外地出差，那父母媳妇儿孩子都陪不上，人家生气也应该的，好好跟人解释解释就好了，小年轻还有啥过不去的！”
　　又豪气干云地道：“别在乎面子那点事儿，你回去就直截了当地见你那男朋友，咱面对面地沟通，要是话都说尽人还要分手，那也没啥，至少你把你该做的做了，对吧，这跟工作也一个道理，至少你要先干活，才能知道结果！”
　　陈工又道：“工作能做好，恋爱肯定也不差，别愁，你真分手了哥给你介绍新的！”
　　宋奇心知自己的问题和陈工的猜测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只能喝一口闷酒来缓解愁绪，但也仅限于一口酒，她既不打算借酒浇愁，也不打算借酒撒疯。
　　她想在自己彻底疯魔之前，在一个相对清醒理智的状态下做个决断，她要亲眼看看郭云裳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如果她的瘦和脸色不好只是……譬如节食减肥的结果，她的黑眼圈和疲惫是熬夜追剧或看直播剁手才导致的，而她实际每天真的过得忙碌充实又愉快，并不需要一个所谓“故人”来问长问短的话，她自然要收敛自己的过度担心，而退回到一个适当位置去的。
　　她不如程芹，缺乏基本的决心和勇气，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她总不能故技重施，拿出当时那种种可怜手段来引|诱逼迫郭云裳，当时是从没想着以后，只为了眼下的一点欢愉，今日时移世易，她那些手段不管起不起作用，都不能再用了。
　　高琪先得到她回程的消息，宋奇还在车上时，就问她是不是要回来了，据说是人还没回来，活已经安排好了，五套四联柜，二十个小单体柜，五个大单体柜，她和高琪分了其中的三套四联柜，柜子已经送到了，元器件也送了一部分了，已经有一套在固定槽板了。
　　为了给她压压惊，这天晚上他们宿舍三个人准备干一顿比较地道的火锅。
　　宋奇回宿舍收拾东西的功夫，程芹就跑来了，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念叨着：“大奇姐，可想死我了！”
　　不一会儿高琪也下班了，行李也不用收拾了，直接奔着火锅去了，门口打车的时候碰到尉科，看着宋奇好生惊讶：“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高琪笑：“刚刚，我们准备去接风，你要来买单吗？”
　　尉科爽快答应：“行！不就付钱吗，多大个事儿！”
　　直到餐桌边坐定，尉科才说：“诶，你好像瘦了！”
　　程芹立刻认真端详宋奇，附和说：“真的诶！”
　　高琪摸着自己的脸蛋：“姐，有什么秘诀，传授一下！我最近已经每顿八分饱了还是没什么效果！”
　　尉科极度不赞同：“我这话没说完，我意思瘦了没之前好看。你们女孩子干嘛折腾自己哦，骨瘦如柴的有什么好看，有点肉不是更可爱吗？”
　　高琪不忍直视地说：“你完了！”
　　果然程芹噼里啪啦对他一顿批判：“你这不就是说我大奇姐现在不好看？而且我们女生减肥就为了自己高兴自己满意，谁要你们男生觉得可爱不可爱哦！”
　　尉科还要争辩，高琪赶紧给他使眼色，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安抚程芹：“一会儿菜上来了劲儿都往吃的上使，别往人身上撒，乖！”
　　尉科连比带划地问怎么了，高琪无奈地笑了一下，用嘴型说了女神两个字，尉科便恍然大悟了。
　　程芹这个恋爱谈的成谈不成是一回事，但其高调程度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宋奇索性问：“郭云裳怎么了吗？”把问题摆到桌面上。
　　但并没有人觉着异常，高琪反而很顺溜地接上了茬儿：“郭工怎么不怎么的咱也不知道，反正打上次找过一回以后，再就没约出来过，微信当然是不回，要是打电话约，就永远在加班，讲真，她要是咱单位员工，就她这敬业程度，年终评先进我能连投她十票。”
　　尉科很不留情地说：“哪儿天天有那么多班加，众源就一个郭工了吗？”
　　高琪笑：“这你真就是不了解了，咱这位多情的姑娘至少去过两回人家单位，只匆匆见过一面，下班的点，郭工来单位拿东西，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就她那个人好像要忙得飘起来似的！”
　　听得宋奇暗暗叹了口气。
　　程芹挫败地把下巴搁在餐桌上，长长地叹气：“怎么办呀，怎么办啊！”
　　尉科道：“简单的办法是换人，妹子多的很，下一个更乖。”说得程芹一秒变脸，于是尉科给自己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尽管如此，锅和菜上来后，程芹还是拍了张图片发给女神，是要和女神开启聊天的一个话题，她和女神的微信聊天里都是她找的话题——早中晚餐，奶茶，咖啡，化妆品，明星八卦，时事新闻，甚至有她费劲心力找出来的工作上的问题。
　　只是都没有回应。
　　宋奇盯着辣锅，把这当断头饭——郭云裳她是非找不可了！她受够了自己臆想的那些零碎的折磨。
　　出差回来，自然先要被领导叫去谈话，说放她出去的用心良苦和召她回来的迫不得已，都是场面话。
　　说到最后，领导为表宽慰，说可以放她半天假休息，总算是有一句宋奇爱听的了。
　　高琪看宋奇为此喜滋滋得，便不好说什么，她对这半天班的小恩小惠是嗤之以鼻的，出差加的班要是算成串休，少说也得让人修上一个礼拜！
　　她不想打击宋奇，便道：“半天也好，聊胜于无，可以去睡个回笼觉了！”
　　宋奇摇头：“不是活儿特别紧吗，我先上班，下午了早点走。”
　　总还是特别紧张，宋奇下午上班开始就频频看时间，她盘算着来回的车程，会面的时间，也会毫无征兆地去想会面的话题，都是些无凭无据的忖度，真见了面，绝不会发生那样的对话。
　　高琪都被她感染得有点焦躁了，忍不住说：“姐，你下午不是休息吗，你先走吧，今儿一天又干不完！”
　　宋奇也觉得煎熬，索性罢手，她在资料柜里找到自己想要的图纸，走前和高琪打招呼：“我先走了。”
　　高琪弓着腰干活，忙里偷闲回头和她搭话：“你回宿舍还是……”
　　诸事皆无定论，宋奇只漏一点口风：“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说得高琪都直起了腰：“姐，你不是要去干什么非法的事情吧，你这……”她指了指宋奇：“你这架势特别……那啥，就风萧萧兮易水寒那种！”说着看到宋奇手里图纸，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要去贩卖图纸吧？咱有规定的，别人的图纸不外传！”
　　宋奇将图纸卷在怀里：“不，我借一下，今晚就还！”
　　高琪笑：“看你紧张兮兮的，我逗你的！没事儿吧？”
　　至少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宋奇说没事，一溜烟跑到宿舍去——她没有几件能把自己打扮的招摇的衣服，而且是去的是众源装备，人家还在上班时间，也不能招摇，最后为求稳妥，还在常服外面套了件干净的工作服外套才出门。
　　当然是早就做过功课的，打电话问郭云裳还好吗，那边一如既往地说好，在单位，忙。
　　在单位，那就够了。
　　众源有个面积不小的院子，南边错落排布着两栋不大的办公楼，说是和别的单位共用的，北边一栋二层楼是宿舍和食堂，再后面是生产车间和库房。
　　这地方还不是刷脸的智能门禁，看门的是个退休了的大叔，听明来意后让她登记，并就很热心地给她指明了郭云裳那个部门的办公室在哪一栋的几楼。
　　像入室偷窃，即将到了撬门溜锁的阶段，宋奇抱着图纸走到那两栋楼中间，又抱着图纸折回来，她弓着腰缓解了下生理上那种难受劲儿，秋日的阳光还有一丝暖意，她站起来，看见天空蓝得无边无际，云朵又薄又远，像要杳无踪迹，院墙边一溜花坛里，月季开着似乎永久不败的花，但那红的花朵里已经透出疲惫的黑色，叶子也是蒙了尘似的墨绿。
　　看门的大叔特别热情的喊她，以为她是没找对路，伸着胳膊指挥她：“姑娘，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在后面那栋楼上！”又比出手指来比划：“进去后上三楼，三楼左转！”
　　宋奇被鞭策驱赶着，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直奔着那栋办公楼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于2022年5月27日17点30，下班前半小时打个酱油，明天还是要加班的，这次的项目真的要了老命了，心理很抗拒，人就又郁闷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