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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找个伴 ...

  •   元旦之后宋奇饭局频繁:部门出差的同事陆续回来,人到齐的那天聚了次餐,郭云裳乔迁新居请了次客,高琪如愿升了大组长,她叫同事吃饭时还不忘宋奇,正式请客后还要给程芹开小灶,自然也带着宋奇。
      吃饭都是晚上,宋奇要是赶不上地铁,就还住在宿舍,是以新家虽然离宋奇更紧,但宋奇回得也不勤,倒是给郭云裳添了不便,她单程要多出二十来分钟的通勤时间。
      将近年底,项目部渐渐清闲起来,除了宋奇和陈工的二徒弟两个需要学习的菜瓜之外,老人已开始了抽烟喝茶摸鱼讲段子的日子,他们部门领导很体谅大家一年的辛苦,这时候对他们最大的约束,就是在他们笑得太大声的时候敲门让他们克制着点别招别人记恨。
      氛围如此,宋奇也生了闲散之心,卡点下班,去银山的租屋,她添置了两个衣柜要自己组装。
      郭云裳晚上有她自己的应酬,宋奇让她回来带饭,便在卧室里倒腾柜子,郭云裳的爸爸进来看了一会儿,这活要看图纸,他帮不上忙,还在狭窄的房间里碍手碍脚,便出去了。
      等宋奇把两面柜子中的一个装好,要叫郭云裳的爸爸过来参观时,郭云裳的爸爸却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了。
      他有点拿不出手似的说:“我看你忙着,就糊弄着做了点饭,咱俩先吃吧,云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因为病,郭云裳的爸爸被伺候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最初的时候,他人在客厅坐着,饮水机就在客厅的墙角,他喝水也要叫郭云裳从卧室出来给她倒好端过来。
      宋奇虽觉着他大可不必如此,但大体上还能遵照他的意思给他端茶倒水,但这却让郭云裳想起她妈妈时刻不得清闲的一生,是而反骨上身,要和她父亲对着干。
      父子俩闹了一阵,最后还是老父亲败下阵来。
      虽然在郭云裳不讲情面的训练之下,郭云裳的爸爸在家里已然能积极主动地解决自己喝水找衣服等琐事,但离做饭,总觉着还差着东土大唐到西天的距离。
      可事实是他确实端着一盘青椒土豆丝走了出来,厨房里还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挂面,面汤里还飘着几片翠绿的葱叶。
      郭云裳的爸爸道:“我只会煮面,先将就吃吧。”
      饭前宋奇要拍照,她说要给郭云裳炫耀,郭云裳的爸爸还有点失笑,他把刚伸出来的筷子又收了回去,让开了一点说:“那你拍。”
      宋奇当然把人也拍进去,这个老人一如既往的瘦,脸上皱纹满布,但因最近少见天日的缘故,脸上皮肤白了一些,笑意蔓延到他的眼角纹和法令纹里去,赋予他几分岁月苛责后仍留存下的祥和,他笑时,眼里甚至透着几分天真。
      宋奇给郭云裳发图发文字:“叔叔做饭了。”
      郭云裳发过来几串惊叹号:“前两天他连燃气灶都打不着!”
      又说:“难吃的话就别勉强,我快结束了,带饭回来。”
      并不至于难吃,只是土豆丝熟过了头,且初次上手不敢下狠手,不管是面还是菜都缺点盐。
      但是味道也不重要了,宋奇极尽赞美之词夸他做饭这件事本身,怂恿得老人忍不住夸口说,以后你们忙了我给咱们做饭。
      郭云裳回来的时候还剩了点土豆丝,宋奇生拉硬拽地把郭云裳拉到餐桌边,并成功让她进行了一番光盘行动,郭云裳洗完了碗收拾完灶台,洗手的时候才说:“这我第一次吃我爸做的饭!”
      宋奇道:“说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安慰你,我都不记得我有没有吃过宋金州做的饭!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做饭。”
      郭云裳:“……是挺安慰的,那不然,你哄我爸多做几次,看能不能补偿你那缺失的父爱。”
      宋奇笑:“你倒挺大方!”

      郭云裳的父亲言出必行地,后面几天她们两个回家的时候,饭至少已经做了一半,只是每天吃面两个人都受不了,郭云裳和宋奇有空时便接手了做饭这事,没空时叫外卖。
      但不管是堂食还是外卖,郭父对外面各种吃食的平价都只有一句话——还没小宋做得好吃。
      夸得宋奇对自己的厨艺都要有不切实际的评价了。
      腊月二十六和二十七的晚上,宋奇和郭云裳的单位先后放假,在即将放假的那个中午,宋奇正因为奖金的事情有点郁闷时,先接到一个电话。
      这电话没有标注联系人,归属地是凤原。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是陈靖,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陈靖有点无奈:“你还把我号码拉黑的啊?”
      “我……”忘了,宋奇顿住了话头,觉着说忘了不大好,便改口:“那这是你的新号码吗?”
      “不是,方士扬的,我们领证了。”
      宋奇道:“我听说了,恭喜你。”怕自己说得像嘲讽,忙补充:“真的恭喜。”
      陈靖笑了笑:“我们正月初六举行婚礼,在万福公馆,伴娘是袁昕。”
      “啊,那我……”就算陈靖早已放下而她也渐渐能把过去等闲视之,她也依然不方便去,便道:“好像只能送上遥远的祝福。”
      “我明白,就是觉着应该跟你正式说一声,希望你也能往前看。”陈靖又问:“你过年回来吗?”
      回家的事宋奇之前还犹犹豫豫,现在倒下定决心:“不了吧,过完年有时间了再回来看一眼。”
      陈靖道:“那阿姨得一个人过年了。”
      宋奇:“我来了她更过不好年。”
      陈靖还想劝两句,随即认识到她们现在属于话不投机的类型,便挂断了电话。
      宋奇奖金的事也不管了,去找袁昕兴师问罪,她都是陈靖婚礼的伴娘了,却提前一点口风都不漏。
      袁昕道:“那你看你,前女友要结婚,好朋友还去做伴娘,有点众叛亲离的感觉,我都不忍心说了。”
      还挺为宋奇考虑的意思!
      宋奇:“……你是不是跟陈周学习过怎么跟人聊天?”好好一姑娘硬是成了致郁系选手。
      袁昕笑了半天:“本来我是不去做伴娘的,伴娘当多了容易嫁不出去,这样你也不用这么众叛亲离,但是陈靖给我看过伴郎照片,有个笑起来贼帅的男生竟然是个单身,你懂?”
      宋奇被逗笑了,“那祝你旗开得胜,一举拿下。”
      饭后看电视的时间,宋奇把自己的年终奖金如数转给郭云裳。
      她有点郁郁地道:“我知道我来了半年,没想着拿全部,但一半是要有的吧,或者是一小半也行,结果只有三分之一,这还是我师傅……就陈工,跟项目部争取的,生产部就愣是说我转部门了,奖金不在她那儿!”
      郭云裳看着那几千块钱的转账,笑:“没过年呢,就给我发红包了?”
      宋奇:“我在交生活费。”
      郭云裳侧头看她,宋奇就挺认真地一笔笔算给她听,觉着自己这都给少了,于是道:“那我一次交完一年的吧,我现在就补。”
      郭云裳笑:“也不一定要给钱,可以以身相许来抵账嘛,春|宵一刻,就值千金了!”
      宋奇拿胳膊肘怼她:“你别闹,我说认真的,之前在凤原的时候你教我怎么规划着用钱,说得头头是道,结果你呢,你就指望着卖房的……算了,前事不计,现在是新的一年了,我们要重新规划!”
      郭云裳人坐正了,嘴还不闲着,嗲声嗲气地道:“好姐姐,我全听你的!”
      她们顶严肃认真地在睡前拟了个金钱开支的方案出来,包括日常开支,私房钱,应急钱,和从现在就开始给父母准备的养老钱,白纸黑字,还签了名字。
      宋奇扫描了一版,发到两人微信上。

      赶在医院放假之前,三个人里的两个病人去医院做了复查,郭云裳爸爸的腿状况还行,美中不足的是锻炼量偏少,腿部肌肉有萎缩的迹象,而郭云裳在做完一些测评后,大夫说可以尝试减少药量,慢慢停药,轻度抑郁症治愈率很高,复发率也低,让她放松心情享受未来。
      回去后她们两个还去逛了趟家具城,买了两张桌子,一个转角书架和一个大花瓶回来,这些东西填补了第三间小卧室的空白,这地方如郭云裳所愿布置成了个简易的书房。
      郭云裳书并不多,那本最大块头的《西南联大英文课》因为有催眠功效,还要放在床头,宋奇本着书架要物尽其用的想法,念叨着要淘书,淘书之前先去囤积年货。
      超市里人多得让密集恐惧症能当场发病,但这是她们第一次一起过年,两人怀着隐秘的愉悦忍耐着,在喇叭重复播放的促销叫卖声和广播里一遍又一遍的恭喜你发财里,挤在人群里采购了满满两购车东西,最后得打车把东西拿回去。
      在此之前的一天,盘桓江城不去的肺炎被宣布具备人传人现象,但他们离江城尚远,毫不在意地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直到官方忽然宣布要关闭离江通道,而各地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颁布了各种政策,宋奇和郭云裳这两个不关心时事与政|治的人才有了点事态严重的意识。
      像是被瞬间封印了个结界,前两天还人来人往的街道在除夕这天已经冷情了下来,小区里也静悄悄的,冬日的荒凉与寂寥盖过了节日的氛围,晚上只有几个小朋友拿着摔炮在小区里炸了几声,才在静默里炸出了一点年味。
      除夕夜的晚饭是宋奇主厨,郭云裳打下手操办的,有过分丰盛之嫌,饭前宋奇给他们父女拍了张照片,还给他们三个一起自拍了一张,正想着和郭云裳一起拍照会不会过于腻歪,她爸爸倒开口说:“你俩也拍一个吧,拍地漂漂亮亮的!”
      饭后郭云裳从衣柜里拿出那个大铁盒子,按照老家习俗,拿出她妈妈的遗照供奉一点香火。
      她妈妈走地仓促,这张遗照还是当年换身份证的时候的证件照做出来的,照片上的她还算年轻,目光炯炯,看着镜头时有点忍俊不禁似的抿着唇。
      宋奇瞬时想到,去年这个时候呢?那个万籁俱静的年夜,她在那间操作室里搜肠刮肚地找着和郭云裳聊天的话题时,郭云裳是在租屋里看着这张无法承载过份哀思的遗照发呆吗?
      郭云裳轻轻拿手指抹掉相框周围的灰尘,动作缓慢而沉默。
      宋奇也劝自己前事不计,至少以后的每个春节,她都不会让郭云裳那么冷清地过了!她收敛心神,拿手指戳了戳郭云裳的脸蛋,戏她:“是不是想妈妈了呀?”
      郭云裳闷闷地嗯了一声,毫无征兆的泪水落在相框上,吓了宋奇一跳,但郭云裳很快就擦干了眼泪,勉强笑了一下说:“但是也没有办法呀!”

      照片摆在她们那个名义上的书房里,郭云裳的爸爸不到十点就去睡了,她俩挤在懒人沙发上看春晚,跨年倒计时的时候外面响起几声稀疏的爆竹声,她们趴到窗户那边去看,也没有看到烟花,只有灯火寂寞地亮着,几乎照透了灰蒙蒙的天空。
      宋奇给余明霞发了视屏通话,这次倒是接了,屋子里黑灯瞎火,只有电视微弱的光,照的余明霞脸色铁青,她问宋奇:“怎么,你来看我笑话吗?”
      她们母女再度不欢而散。

      大年初一,郭云裳给他爸爸派了二百块的红包,还是现金。宋奇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就算是在和陈靖的事情被揭露前,她和余明霞的关系不至于那么紧张的时候,他们母女春节时候也不会互发红包。
      郭云裳笑嘻嘻地,拿着另一个红包说:“来啊,你求我,我就把这个给你。”
      宋奇拿足了架势准备给她撒个娇,郭云裳又有点承受不起地直接把红包塞到了她怀里,挺有厚度的一塌钱,宋奇点了一遍,有两千二,郭云裳道:“二百是让你给我爸的,骗他开心吧!”
      两千也是个很大的红包了,而且宋奇自己什么都没准备,于是也想给郭云裳转个类似于1314之类特殊数字过去,被郭云裳制止了,特别务实地说转来转去没啥意思。
      宋奇把红包给郭云裳爸爸的时候,郭云裳的爸爸不好意思地推拒了好久,收下了,预想的高兴之外还有点遗憾地说,“我又不花钱,给我钱也没用。要是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个家我就高兴了,小宋我也心疼的,跟我的云云一样,你俩也大了,给自己找个伴,我死了也瞑目。”
      宋奇有点无措,求助地看郭云裳。
      郭云裳在门框上靠着,顶坦诚地说:“我找了,就她啊!”说着,拿下巴一点宋奇。
      宋奇:“……”
      又一个猝不及防,宋奇要吓死了,生怕把郭云裳的爸爸给刺激出个好歹来,但郭云裳的爸爸只是有点疑惑地笑起来:“你找了宋奇?宋奇是个女娃娃,人家也要结婚的呀。”
      郭云裳道:“结婚也就是一起过日子,跟我们现在没什么差别。”
      宋奇只好讪笑着附和说:“是没什么区别。”
      郭云裳的爸爸道:“那怎么能一样,结了婚,跟前有个小娃娃,一辈子才有了着落。”
      郭云裳:“我们老了的时候也可以住养老院,你之前住过,没那么差,对吧?再说那还要三十年以后,说不定那时候有了什么巨变,我们没办法预想那么远的事。”
      她兀自结束了这个话题说:“现在不好出去,你一会儿就在屋里转悠转悠吧,腿还是要多动动的。”
      这件事就这样被轻轻揭过了,既没有受到更多的盘问,也没有多余的阻挠,而且郭云裳的父亲似乎以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就被这么糊弄过去了!
      宋奇虚惊一场后心神还未定,郭云裳已若无其事看春晚回放去了,她气地在郭云裳小腿上踢了一脚:“你要死啊,大过年的!”
      郭云裳放下遥控器,盘腿坐在沙发上:“我没宣扬啊,他问了我就说了,迟早要说的啊。”
      宋奇:“……可是不能委婉一点吗,我生怕你把叔叔吓到了。”
      郭云裳笑了:“还怎么委婉?我怕太委婉他听不明白!就这样说了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反应过来才这样。”
      宋奇:“那,那反应过来了会不会……还是太鲁莽了。”
      郭云裳却说:“反应过来了也不会怎么样,我爸不大管我。”
      她靠在沙发上,顿了一会儿道:“我以前上高中要报市一中,我妈怕考不上还不让,我爸就说‘娃想报就让她报,考不上大不了复读嘛!’后来上大学,我要去外地读书,那时候又没高铁,我妈觉着太远了,不大同意,也是我爸说,‘娃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嘛,她高兴就好啦!’包括工作也一样,我妈想让我离家近点,我爸也说不要拘束我。”
      她笑了笑,却满是落寞的道:“就是那种,溺爱。”
      宋奇忍不住地抱了抱她,“你真棒,被这样溺爱,都没长歪。”

  • 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6月11日21:40.
    2022年7月08:你们有没有一个预感,这文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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