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4、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
-
第二天正好是该去给皇后请安的日子，连连如往常一般等着和徐婕妤，冯婕妤结伴同行。
到了该走的时辰冯婕妤却没有出现，连连让素衣去催，素衣回来说冯婕妤病了，怕是来不了了。
“病了？”
徐婕妤惊讶道，“她那体格儿，怎么病的这么突然？”
素衣也搞不大清楚，还对连连说了新的疑点，“奴婢去问那边的人，结果居然不是知心出来说话，来的人脸生得很。”
这就更奇怪了，冯婕妤和连连交好，彼此之间送点东西，传个话什么的，都是派的心腹出面。
现在知心知意突然不出面了，连连都忍不住猜测，“难道她们主仆三个一块儿病了不成？”
这话逗笑了徐婕妤，她推连连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呢？”
推完她表情又有些担忧起来，“该不会是淑姐儿病的重，所以知心知意都忙着照顾离不开吧？”
这话着实吓着了连连，“真的吗？那咱们要不赶紧过去看看。”
她说着就把头转向了于守义，想让他把车往昭德宫拉。
“诶诶诶……！”
徐婕妤连忙拉住连连，“不着急，不着急，这几天也没见昭德宫叫太医啊，我瞎猜的罢了，说不得她只是使性子不想去呢？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快到了，咱们先去问候一声再回来看她也不迟。
给皇后请安说白了是大型礼仪性活动，以连连今时今日的地位，去了没人夸她，但不去肯定有人说她。
连连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便点点头道：“那咱们快去快回。”
皇后宫里的氛围也不是很好，阿欢被皇帝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抱走了，她这几天想儿子，也提不起精神来搭理后宫这些吃闲饭的。
周焱实在是太贱了，杨皇后以为抱走孩子是结束，结果皇帝接下来的行为告诉她这只是个开始。
阿欢搬过去没几天，皇帝发现阿欢后宫前朝到处窜，便立刻下令，皇子读书启蒙为要，不得使后宫溺爱，逢初一十五进后宫给皇后，太后请安即可。
这是官方御令，所以提都没提贵妃，但皇后知道，肯定是要分人家生母一点时间的。
初一十五统共两天，还要三个人分，这怎么够分？
皇后一开始想，没关系，永贵妃会着急的，让她去和皇帝闹去，结果永贵妃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出入甘露殿如入无人之境。只要想见儿子了，她抬脚就去了，连皇后这一关都不用过了。
太后也差不多，她虽然不便总往甘露殿跑，但要是实在是想孙子了，也可以隔三差五的召孩子来后宫用顿便饭，皇帝说孩子一个月只能来两回，又没规定太后一个月只能召见孙子两回。
所以太后也不着急。
唯有她，唯有她这个皇后，既不能随意出入甘露殿，也不敢随意钻皇帝的空子。
说白了，皇帝这条命令就是单单为了限制皇后见到皇子。
皇帝想让儿子疏远养母，他要让杨皇后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付诸东流。
更让杨皇后着急的是，元清和不知为什么，突然高举旗帜，支持皇帝整顿吏治，改革税收。
杨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元清和今年都快七十的人了，折腾这些就不怕晚节不保吗？
她不知道的书，周焱早就把元家一家子的命攥在了自己手里，两年前的盐税贪污案，元清和一步行差踏错，为保自己的徒弟许昌国成为户部侍郎，指使大理寺的人把当时皇帝更中意的胡秋生卷入此案。
身为宰辅，勾陷下属，排除异己，这样重的罪名元清和承担不起，这些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黜落了多少人，又升迁了多少人？
这一次出了问题，那之前关于官员的任免有没有问题？
只要皇帝授意严守规泄露此事，那些经他手黜落的官员不会放过他的。
不跟着皇帝混，那必然是晚节不保。
跟着皇帝混，只是有可能晚节不保。
元清和不傻，当夜就把年轻时候，壮志犹存之时写出来的改革之策拿出来细读，又加以润色修改，第二天就递上了御案。
毫无意外的，皇帝在举行常朝的时候，命严守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自己老师这份蒙尘多年的热血奏章。
年轻有抱负的官员们听了此折振臂高呼，直夸元清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那些世家豪族出身的官员则无不侧目，不知道德高望重的元相为什么要上赶着找死。
改革有这么容易吗？
死在这条路上的名相能臣不计其数，他元清和凭什么以为自己是例外？
朝上掀起了惊涛骇浪，元清和这个始作俑者却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弟子保持沉默。
他年过而立的时候，恨不得为了当时仍是东宫的周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后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十年太子师，十年老丞相，他问心无愧。
可他也有图安逸的一天啊，当他开始懈怠，皇帝却仍旧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为了维持家门不败，接受了世家抛来的橄榄枝，和皇帝从此错轨而行。
又是几年过去，皇帝于他不经意间悍然出手！
铁腕将这错轨重新并入自己这一路。
元清和洒脱的笑笑。
罢罢罢！
老夫尚有热血在身，就当是为了天下百姓，再拿命搏一回！
元清和的门生故旧遍布全国十五路，他竖起旗帜开始支持皇帝，那周焱的事自然就好办多了。
前朝事忙，谁又还腾得出手来管杨皇后？
现在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皇帝在前朝撸起袖子干得是热火朝天。
后宫连连刚登了冯婕妤的门。
奇怪的是，冯婕妤指名要见连连，不见其他人。
徐婕妤和连连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冯婕妤到底想搞什么鬼。
她干脆摆摆手，“那你先去见，我下午再来 。”
连连此时发觉知心知意依旧不在，她心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
等进了冯婕妤的屋子，连连只看见冯婕妤蓬头垢面，眼睛红肿的半躺在床上。
她惊讶的表情还没有露出来，冯婕妤先扔给她一句话，“范小钊死了。”
连连不知所以，她还是第一回听见“范小钊这个名字”，脱口就问了句，“范小钊是谁？”
“范小钊啊？”
冯婕妤这才想起来连连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个人，她不大在意的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嘲弄，又似乎是觉得讽刺。
总之连连觉得冯婕妤的表情不算友好。
紧接着，冯婕妤理理头发，看着连连笑意瘆人，“你不知道范小钊是谁？范小钊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什么！”
连连倒吸一口凉气，在脑海里迅速回想是否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乾宁十年七月，你因为绝食被太后为难，我想出去救你却被知心知意以不要多管闲事的理由阻拦，我担忧你的生死，百般情急之下，找了自己的姘头范小钊来帮忙……对了，范小钊是个太监，我和他好了将近十年了。”
冯婕妤神情轻快的讲述着，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前门被知心知意两个人给堵住了，我就让范小钊驮着我翻了昭德宫后院的一堵矮墙，溜了出去。”
“可是，昨天下午，陛下派人把范小钊与我厮混在一起的事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大怒，当场就把范小钊拖走处死了。”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容不下范小钊吗？”
连连呼吸急促起来，有些慌乱地向后退两步，她……不想知道。
“我外祖母死了，陛下怕我身份不够，压不住两位舅舅继续支持你，所以意欲升我的位分……”
“这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冯婕妤丝毫不顾连连惨白的脸色，继续往下说着，“可我要是成了四妃之一，一言一行必定倍受人瞩目，小小婕妤养个姘头没什么，反正不碍事儿，陛下也愿意帮我保守秘密……”
“堂堂淑妃那可就不行了，正一品妃位就四个，那么多人想抢，陛下怕我养姘头的事被有心人给扒出来了，成为皇室之耻，所以告诉我母亲，让她去处置了范小钊。”
“你现在明白了吗？陛下之所以杀了范小钊！是因为他要给我升位分！他之所以要给我升位分！是怕我们家不肯尽心帮你！”
冯婕妤哑着嗓子嘶吼，把心中的怨恨一泄而出。
“我……我明白了。”
连连额上的冷汗豆大，她哆嗦着唇点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对不起——”
她抬起头，有些虚弱的向冯婕妤道歉。
冯婕妤冷漠的扭过头去，“我只是一个联系贵妃和公主府的纽带，当不起贵妃的不是。”
“姐姐……”
“你住口！”
冯婕妤闭上眼睛，却依旧挡不住眼泪往下掉，“贵妃和陛下已经借我笼络了公主府，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王连连，永贵妃，咱们从此永不相干！”
连连突然捂了一下嘴，她费力咽下嘴里的腥甜，“我这就去找陛下……”
她马上去找皇帝，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杀了范小钊？
冯婕妤被耗干了所有的力气，她虚弱发声，“如果可以，别和陛下吵架，帮我求求情吧，让他好好安葬范小钊，让我母亲不要随意发嫁了知心知意。”
连连点点头，声音发哽，“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他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