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清醒梦》谁没事打斗技

9、第 9 章

　　司机沿着手机上预设出的行驶路线向不二朋友的家里疾驰而去，鲤沼菖蒲就透过计程车的玻璃窗观望着这个已经全然陌生的城市。她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一点熟悉的地方，毕竟也在这里生活过两年，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白天和黑夜中的城市看上去完全不同，白天喧嚣热闹，晚上也许就寂寥空旷，白天的建筑五光十色，晚上的建筑都是一层雾蒙蒙的灰黄。晚上的大阪，似乎和鲤沼菖蒲记忆里那个白天的闹腾欢快的大阪完全是两座城市。不过也或许是她的记忆出了偏差，一个城市怎么会闹腾欢快呢，可能只是她对一些印象深刻的人的感觉被带进了城市印象里。
　　“想起来什么了吗？”
　　不二周助看她观察得仔细的侧脸饶有兴致地问。
　　“什么都没想起来。”
　　鲤沼菖蒲就难为情地笑。
　　“以后不这么赶时间的时候，还可以再来玩，我挺喜欢听他们说话的，我不用参与进去，只在旁边听着就会很愉悦。快到了，白石家就在前面。”
　　不二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多层小房子，周围的房屋大部分都熄了灯进入安眠，他指向的那一户在门口亮起了小小的门灯，照亮庭院里几处盛放的花丛。
　　计程车把乘客准确地送到这个温馨的小房子的大门处，屋子里等候着的人听到刹车的声音就悄悄地打开房门，一前一后扑了出来。
　　白石藏之介几步跳到不二面前用力在他肩膀上来了一下，不二就摆出一种“看吧我说他们很让人愉快”的表情一边冲着鲤沼菖蒲眨眼睛一边接下了白石的友情抽击。
　　“喂不二君，你真的，吓死我了！居然真的大半夜的来了，你的大学生活也太充实了吧。”
　　浅发色的男生发出一声既羡慕又抱怨的喟叹，独特的口音因为已是深夜而带上了点鼻音显出些奇特的慵懒色气。
　　他比不二看上去要高挑一些，五官不同于幸村或是不二的柔和精致，显露出完全男性化的英俊，气质却亲善纯然，有着与略带攻击性的帅气外表全然不同的氛围。
　　一颗小小的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有些困倦却还是闪闪发亮的眼睛兴冲冲地看着不二。
　　“好久不见！不二哥哥！”
　　卷曲的长发晃荡着，少女高兴地蹦到不二面前，又在看到他身后带着的女孩子之后急速地停住，看着二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窃笑。
　　“好久不见啊，白石，友香里。”
　　不二周助倾身上前用曲起的食指敲了敲白石妹妹蓬松卷翘的发顶，熟稔地笑着向这一对兄妹打招呼。

　　“爸爸妈妈已经睡了，我和小友打游戏的时候接到你的电话，她说什么都不肯睡，一定要等你过来。”白石藏之介一边领着他们往楼顶天台走一边小声地说着。
　　“因为好久没见到不二哥哥了啊！你们高三的全国大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呀，爸爸妈妈就是睡得早，如果他们知道不二要来肯定也会想见见他的。”白石友香里忿忿不平地念叨着，越说声调越高，白石藏之介就急忙地去捂她的嘴。
　　“你给我小点声！”白石用手臂夹着妹妹的脖子挟持着她往楼上走，友香里便激烈地反抗起来。
　　“现在是你比较大声！要不干脆把爸爸妈妈叫醒告诉他们不二哥哥来了我们一起办个夜宵派对好了。”
　　白石听了就吓得两只手一起捂住她的嘴，用身高优势压制住不停抗争的妹妹。
　　不二跟在鲤沼菖蒲的身后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注意到她为难的踟蹰不前的脚步，便几步走到她身边来轻拍着她的肩膀。
　　“没关系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害怕和陌生人说话的话就交给我，一会你去挑你想要的花就好了。”
　　他靠近她耳边小声地说着，菖蒲却悄悄地摇头。
　　“不是，我没有害怕，只是有点惊讶……”
　　原来兄妹之间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会伤害感情啊，如果只是普通地看着，她会以为白石兄妹是在吵架，但是并不是，他们好像很爱彼此。
　　她并没有代入到自己的情况而感到难过，她只是单纯地这么思考着，并为这一对兄妹之间的感情感到高兴。而且隐隐地，她像是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既视感。
　　白石藏之介扭过头来看着不二带来的那个女孩。
　　进入陌生人的家里让鲤沼菖蒲十分拘谨，她小心地跟着引路的两兄妹走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低着头只允许自己的视线落在台阶上，一眼也不看其他地方。
　　惊讶？
　　白石默念着他听到的这个词，从台阶上方注视着并排走着的那两个人，女孩不自然地拘束着，不二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亲密优柔的氛围织成一个外人难以介入的网笼罩着他们。
　　他回想着庭院里见到她的第一眼，她难以为情地站得僵直，即使他跟她说他家里还有很多水仙花，她想拿走多少都可以，她却还是那样一副亏欠他颇多的样子，弯着腰轻声说着感谢和抱歉打扰的话。
　　白石藏之介心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烦躁。
　　他简短地和她打了招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只与不二和小友说话。
　　他找不到自己心情一瞬间变得极差的原因，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的话，他不喜欢鲤沼菖蒲那个亏欠的表情。
　　她乖顺地在寒暄的他们身边站着，对白石突如其来的不友善毫无知觉。
　　白石就在那个瞬间变得更加烦闷恼怒。
　　她乖得不像话，像做了天大的错事那般望着白石奢求着他的谅解，甚至带着些无意识的讨好。
　　他讨厌那样的表情，让他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厌烦极了。
　　他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到了，急忙地带他们上了楼，用和妹妹之间的争吵转移走自己的注意力。

　　“小藏之前学会了水仙种球的制造方法，特别亢奋地一边喊着‘Ecstasy！’一边搞了好多水仙球球出来，搞多了发现家里种不下又到处送人，傻瓜一样。”
　　白石家的楼顶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花房，白石友香里边抱怨着边打开花房的壁灯，迷你的天台花园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心点啊不二哥哥，还有鲤沼姐姐，这些花，全部，都是，有毒的哦？没接到指示不要随便碰啊？”友香里瞪着讪讪地笑着的哥哥向二人嘱咐道，不二倒还好，他清楚白石对毒草的特殊癖好，但是那个新来的女孩子，看上去小藏随便的哪棵毒草就能把她放倒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安。
　　“水仙的话，就都在这里了。”
　　白石藏之介依旧不去看鲤沼菖蒲，只和不二说话。他从木架上拿起手套戴上，又挑了个浅浅的塑料花盆。
　　“刚好全部开花了，你们随便挑吧，我用塑料盆先给你们装好，轻便一点，你们回家再换新的盆。不二君不想也来点吗？我给你也挑一些？”
　　白石热情地推销着自己培育的花朵，小友说的是对的，他好像是有点过于陷入狂热，几大箱水仙葱葱茏茏地占据了这个迷你花园的一大块领域，显得其他的花草都弱势了起来。
　　“不了，我家的孩子们都还没开花，把正美丽着的花朵带回家站在它们身边，它们被对比着怕是要难过了，谢谢你白石。”不二周助笑着拒绝了白石的好意，只把手搭在鲤沼菖蒲的背上轻轻把她往前推了推，小声地告诉她让她去挑自己想要的水仙。
　　她被他推着站在木制花槽前，弯下腰观察着每一朵相似却不尽相同的花朵，白石藏之介不得不压下自己诡异的躲避情绪直直面向她。他有些尴尬，怕自己刚刚的冷落态度被她觉察到，更难堪的，是他甚至没办法解释自己对她的疏远从何而来，但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微笑着，对他的尖锐情绪毫无感知。
　　“我只要十株就好了……我不多拿，非常感谢您。”
　　鲤沼菖蒲诚恳地向他道谢，白石却听到几乎令她颤抖着的浓烈歉意。
　　又开始了，无来由的烦躁感。
　　白石控制不住地皱起眉，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摆出这样的表情，会吓到不二的女朋友，但这种烦躁几乎超越了对不二的友情和他对一般人能展现出来的友善，气势汹汹地盖过一切情感。他注视着低垂着头看着花的鲤沼菖蒲，生硬地只用一声淡淡的“没关系”来回应她。
　　鲤沼菖蒲没有注意到白石平静面容下涌动的诡谲心思，她努力地在花槽中寻找和幸村送给她的那盆水仙相似的花朵。白石把花养得很好，她选择了几株稍微矮小点的水仙指给他看。
　　“我想要这几个，可以吗？”
　　她期望的目光落在白石眼里，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让白石藏之介怔楞了一瞬。
　　为什么是“失而复得”？他读懂了她眼睛里包含的情感，这让他很惊讶。
　　不二的电话里，他传达出来的信息只是“想要”，而鲤沼菖蒲眼里传达出来的信息，是“找回”。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挑选了几株长得并不是那么好的水仙，只是沉默地把她指着的那几个植株挖了出来，迅速而熟练地移栽进花盆，又找了一张防挤压的充气保护膜把花盆和水仙整个包裹了起来。
　　他全程沐浴在鲤沼菖蒲感激和歉意的眼神里做完了这些，但那样的目光，让他非常不舒服。
　　即使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让他感到不适。
　　“这样就可以了，拎着这个地方，不会伤到花朵的。”白石藏之介越过身边的鲤沼菖蒲直接把包装好的花交到不二手中，不二点点头接过来，伸手去勾菖蒲的手指。
　　“谢谢，麻烦你这种时候还接待我，那我们现在就回东京了，你们也快点休息吧。”不二周助一手拎着花束一手拉住菖蒲的手把她从大片的毒草中带出来，她安静地站到不二的身后，对这样的行程安排毫无异议，白石兄妹却被吓得大惊失色。
　　“啊？”
　　“你们现在要走吗？现在是半夜一点半，你们现在回东京？”
　　白石藏之介震惊地看了看表。
　　“所以你半夜飞过来就是为了拿一盆花？拿到了就再飞回去？你的男子大学生活这么疯狂的吗？”
　　不二周助轻微地点了下头。
　　是很疯狂呢，他不想说什么他爱着的女孩子有把人逼疯这样的魔力，只是他自己在发疯而已。
　　“欸……我还以为不二哥哥是心血来潮想来大阪玩的，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呢，原来这就回去了啊……”白石友香里不舍地看着他们，眼尾难过地垂下来。
　　“嗯，抱歉啊友香里，但是真的不是来玩的，我们要在明天之前赶回去呢。”不二歉疚地看着兄妹俩，语气中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可是鲤沼姐姐看上去已经累得不行了，你们今晚就稍微休息一下，明早早起再回去来不及吗？”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鲤沼菖蒲的脸上，她慌张地往不二背后躲了躲，仓促地露出一个没关系的笑容。
　　已经很给人家添麻烦了，深夜到别人的家中只是为了讨要几株花，还要住在他们家里，这样的恩惠要怎么报答。
　　“菖蒲……”
　　不二蹙着眉看向她憔悴的脸，眼睑因疲累而变得沉重，细微的红血丝出现在眼睛中，不二无法判断是因为之前的哭泣还是路上的颠簸导致的，小小的脸毫无血色，他知道这是她身体的问题，她一熬夜就会脸色发白，但具体是因为贫血还是心脏的问题他不确定。
　　不二周助犹豫了。
　　她看上去真的很需要休息，被紧紧绷起的丝线，似乎只要再掉落一根羽毛上去就会断裂。不二不确定自己现在立刻带着她回东京是否真的是最优解，他怕自己会成为最后的那根羽毛。
　　“菖蒲，不然，我们就借住一晚？”
　　他踌躇着建议道。
　　“稍微睡几个小时，明早天亮了再回东京，放心，会来得及的。”
　　他私心地希望她能留下来休息，但如果她要回去，他也会立刻拉起她的手带她回家，他会永远把菖蒲的意愿放在第一位的。
　　但鲤沼菖蒲看不到他的想法，不二希望他们留下来，她便答应了。

　　白石兄妹为他们二人准备的房间，最终只有鲤沼菖蒲一个人住了进去，不二周助安顿好她之后，在白石很惊讶的眼神里挤进了他的房间。
　　“你们为什么不一起睡？”
　　白石藏之介很大方地翻出一条被子丢在不二身上，邀请他干脆直接睡在自己屋里，不要去睡沙发了，反正都是男生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二无奈地笑笑，把被子捡起来占据了床的一角。
　　“我以为你们肯定是男女朋友的……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啊？你在追她？”
　　白石越加觉得不二的大学生活真是疯狂，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女孩子大半夜的跑来自己这里，只为要一盆花？他明明之前问幸村要不要水仙花的时候也问了不二的，对仙人掌情有独钟的不二为表忠心拒绝了他，现在又为了别人跑过来，真是疯了。
　　“不，我们分手了，我在试着挽回。”
　　不二平静地回答道，用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啊……对不起……”
　　白石浅叹着寂静了下来。
　　感情这种事，不是他这种外人能置喙的，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好朋友需要他的时候略尽绵薄之力，虽然他很想说不二这种男人追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容易，但如果他们中间还有什么隐情，那就很尴尬了。
　　“没关系，不用和我道歉，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对不对？我一年前也想不到我们会分手，我连我们婚礼去哪里办都想好了。”
　　不二周助微笑着阖上了眼。所以，现在拥有她的人，谁能说得准他以后还会不会拥有她呢？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筹谋着破坏掉这看似稳固的平衡吗，没有哪种关系是绝对稳定的，找准缝隙插入进致命的要素，再难攻不破的平衡都会变得岌岌可危。
　　轻轻的敲门声在屋内响起。
　　“小藏，你睡了吗？”
　　是白石友香里。
　　听出了妹妹声音的白石藏之介与不二周助奇怪地对视了一眼，他走过去把房门打开，露出友香里有些疑惑的脸。
　　“怎么啦？还不睡？”
　　友香里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却注意到屋内的不二，说出口的话便立刻改了内容。
　　“不二哥哥，我想和小藏说几句话。”她拉住哥哥的手臂把他往走廊里拽，头扭过来冲着屋里的不二说道。
　　“啊，你们在这说？需要我出去吗？”不二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却被友香里立刻制止了。
　　“不用不用，不二哥哥你好好休息，小藏我们出来说。”
　　她拖拽着哥哥的身体把他往客厅里扯，客厅在卧室的下一层，下楼梯的时候白石差点被妹妹拽地摔在台阶上。
　　“小友？到底怎么了？”
　　客厅灯火通明，一本厚厚的相册摊开在茶几上。
　　“我一直觉得那个女孩子的脸很眼熟，但是比起脸，我对她的性格好像更印象深刻一点。”
　　白石友香里拉着白石藏之介坐在沙发上，将相册中的一张照片指给他看。
　　巨大的蛋糕插着[10]的数字蜡烛，用巧克力或是糖浆写成的[小藏生日快乐]几个字在蛋糕中占据了一大半的位置，四个小孩子挤在蛋糕后面满满当当地侵占了照片的余下篇幅。
　　两个稍大一点的孩子，一个是带着王冠的白石藏之介，一个是白石的姐姐。
　　两个人把剩下两个稍小点的孩子挨肩叠足地挤在中间，一个是可爱的小友香里，还有一个因为被拥挤着而稍显瘦弱的女孩子，她缩在白石和友香里的中间，带着些局促和歉意害羞地笑着。
　　“鲤沼姐姐，果然就是这个‘小菖蒲’吧？”
　　友香里把照片从相册中抽出来，翻转到背面，白石妈妈洒脱的字迹中饱含的喜悦穿越数年透过照片传递给了现在的兄妹俩。
　　[世界第一帅气的小藏十岁生日快乐！]
　　[小菖蒲终于笑了，女孩子果然还是笑起来最可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