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清醒梦》谁没事打斗技

8、第 8 章

　　鲤沼真彦忍耐着剧烈的厌烦和恶心，控制着自己没有直接把手机砸在墙壁上，反复捏了几下眉心。
　　刚刚他接到了樱内亚纪子的电话。
　　她和她的女儿怎么会差得那么多，菖蒲虽然让人喜欢不起来，但至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樱内亚纪子就只是个令人作呕的婊|子罢了。
　　鲤沼真彦看了看时钟，已经不早了，但胸腔里憋着的这股火烧得他静不下来。他把手机彻底关机，免得樱内亚纪子又打来电话恶心他，随即打开房门大步朝着儿子的房间走过去。
　　“悠久，你睡了吗？”
　　他敲着房门，没多久门被从里面打开，已经换上了睡衣的年轻男性站在门口，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父亲此刻糟糕的心情。
　　“爸爸？什么事？”
　　鲤沼悠久平静地问道，毫不疑虑父亲此刻的脾气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侧过身子请鲤沼真彦进去，却被拒绝了。
　　“不，我不进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你知道你姐姐交男朋友了吗？”
　　鲤沼真彦站在门口，表情不满而恶劣。
　　他们长得并不是很像，他的儿子完全地像她母亲，有着高挑的身形和优越的五官，而鲤沼真彦更接近传统日本男人的长相。因发怒而显得有些凶恶的中年男人，和无动于衷得几近冷淡的年轻男孩，被房间和走廊切割成两块界限分明的领域。
　　“我哪个姐姐？”
　　鲤沼悠久流畅地明知故问。迷茫的眼睛轻轻眨着，真诚地表现出自己真的不清楚父亲说的是谁。
　　鲤沼真彦对两个女儿有着不同的称呼，他会直接叫出爱理的名字，却会把菖蒲叫成“你姐姐”，悠久觉得父亲本人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在称呼上这种细微的偏心。
　　他讨厌自己的大女儿。
　　但悠久很喜欢诱导父亲说出大女儿的名字，以此来判断父亲对她的态度是否有所改变。
　　“……菖蒲。”
　　果然，这个名字像是让鲤沼真彦的嗓子被黏住了一般，吐露得十分艰难。鲤沼悠久准确地从父亲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里得到了信息，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对菖蒲变得更加厌烦了。
　　“她在青春学园的时候是有男朋友的，比她高一个年级，我记得，好像是叫不二周助。”
　　鲤沼悠久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将脑子里精准记忆的信息提取筛选并做出回答。
　　“但是她去神奈川之后，他们好像就分手了，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神奈川……”
　　鲤沼真彦呢喃着思索着这个地名，把丢在脑海深处的某个名字强行捡起来。
　　“是神奈川的立海大学附中？”
　　“对，就是那个学校。”鲤沼悠久点着头，毫不意外父亲差点忘了自己女儿在读的学校。
　　“你明天联系一下她吧，既然去了神奈川就好好学习，别交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好歹也是鲤沼家的孩子，让她安分一点。”
　　鲤沼真彦疲惫地皱着眉吩咐道。
　　他的大女儿鲤沼菖蒲，几乎从来不给他惹麻烦，就像他评价的那样，很有自知之明，但她丑态毕露的妈妈实在恶心得让他疲于应付。
　　“对了，跟她说一下，让她离她妈远点，少接触那种人。”
　　“我知道了爸爸，我会说的。”
　　鲤沼悠久从容地应道。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出门旅行了。]
　　计程车玻璃窗上映出疲倦地闭着眼休息的鲤沼菖蒲模糊的影子，不二看着那枚小小的虚影，在心里对她说道。
　　这完全不是一场旅行，那也不是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话，她也不可能回应他，不二周助都清楚，但他无法抑制自己心中逐渐萌发的不合时宜的喜悦。
　　他正在用帮她找新的水仙花这样的借口争夺更多占有她的时间。
　　与罪恶感交缠着的窃喜被他隐秘地藏在温柔与体贴的外壳下，贪念与执着控制着不二周助完美地表演出脆弱的菖蒲需要的样子，即使手段卑劣，却也真心实意。
　　鲤沼菖蒲的手垂落在腿上，手指因放松而自然弯曲着，不二轻轻地靠近她，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其上。
　　她没有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她睡着了。
　　倦怠而苍白的脸，在车窗外一盏一盏靠近又远离的路灯的照耀下明明暗暗显得更加稚弱易碎，不二周助将额头抵进菖蒲铺着长发的颈窝里，害怕惊扰了她而浅浅地呼吸着，隔着头发磨蹭着她的皮肤，动作缓慢而黏稠。
　　“菖蒲……”
　　不二吻着她的头发，又像是在隔着发丝亲吻她的侧颈，他撑着身子笼罩住她，胸口贴着她的肩膀，额头压在她柔软的耳垂上。
　　“可不可以，只喜欢我一个人……”
　　他饱受折磨似的紧紧闭着眼，在鲤沼菖蒲的发间清浅地低声絮语，呼吸绕过发丝洒落在她的皮肤上，她无知无觉地酣睡着。他知道她听不到，但他宁愿她一字不漏地全部听到才好。
　　“你原本就是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不要喜欢幸村……”
　　“谁都不要去喜欢，你可以只有我。”
　　他咬住她的一缕头发，含在齿间恨恨地啃噬着，压抑到有些嘶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她为什么不醒过来？醒过来，看看她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样的境地。
　　他正在为了她受煎熬，他带着她半夜折腾去别的城市，只是为了不让她的男友扫兴，他在为自己居心叵测地窃取这短暂的相处时间而心生罪恶，而她却睡得这样安稳乖巧。
　　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弄醒，粗暴地吻她，在她的眼泪落下前得到她，把她带去幸村精市找不到的地方，告诉她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远离他了。
　　他在用思想对她犯罪。
　　在不需要受到处罚的思想罪里，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不二周助睁开蒙着一层雾气的双眼，虚无地笑了出来。
　　他看向玻璃窗上映出的两个人的身影，她窝成一团，恬淡安适，挨着她的自己，一如既往地微微眯起眼扮演着温和笑着的“不二前辈”。
　　鲤沼菖蒲在自己怀中安睡着。
　　关住她，让她这辈子都不许再离开自己？
　　胆小鬼，他连把她叫醒都不敢。

　　计程车把他们带去了羽田机场，不二很快地用手机支付了车费，鲤沼菖蒲歪着头去看价格却被不二迅速躲了过去。他领着她小跑着去打印登机牌，过了安检之后发现还有一些时间，不二还买了两杯挤满了奶油加了可可碎片的饮料，两个人在登机口附近找了个人少的等候区坐下来。
　　“我小学的时候，在大阪生活过两年。”
　　鲤沼菖蒲捧着塑料杯轻轻地说道。
　　“我妈妈，她总是和不同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在三年级的时候，我就跟着她来了大阪。但是五年级我就又去了东京的坂野小学校，所以我其实对这里没什么印象了。”
　　她平静地述说着，只把这当成一件普通的事说给不二听。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鲤沼菖蒲还会对这些混乱的过去有所顾忌，不想让喜欢的人知晓自己肮脏的秘密，仿佛被不二知道了这些，他就会变得不那么喜欢自己。
　　而现在，无论是喜欢还是忌惮，这些逐渐消散的感情在温柔地接纳着全部的不二面前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她没有必要再隐瞒。
　　“我小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希望能快点长大，去没有妈妈的地方。不会迷路在不认识的街上，警察问我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我却什么都答不上来。也不会饿着肚子被锁在门外，如果不是邻居家的阿姨让我去她家，我只能一整晚坐在门口。”
　　“还会擅自地幻想着我没见过的爸爸，给了我‘鲤沼’这个姓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让我过上正常小孩子会有的那种生活，虽然我也不知道那种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是他应该会带我去我很羡慕的游乐园吧。”
　　“啊，还有便当，就像不二的妈妈会给你们姐弟做的那种很好看味道也很好的便当，在上高中之前，我都还在想或许爸爸也会做。”
　　“在去鲤沼家之前，‘爸爸’都是一个像动画片里那样的模板的幻影。现在想一下，把自己的这种自私的幻想强加给另一个人，也很对不起他。”
　　鲤沼菖蒲涩涩地笑了下，把吸管含入口中抿了一口饮料，巧克力和甜奶油在舌尖迅速地融化开。
　　好甜啊，这种用少量的钱就能买到的甜味也很让人快乐。
　　她见识过的所有甜甜的味道，都是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给予自己的呢。
　　口味特殊的不二，不知道这种甜味在他的味蕾中呈现着什么样的感觉，当他迁就着自己选择和她一样的味道时，他能品尝到相同的甜味吗？
　　还有幸村，她最喜欢的幸村，他愿意用无尽的花和糖来填补她无底洞一样的伤口，把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修补平整，可是如果是另一个根本不需要幸村费尽心思做这些他本来没必要做的事情的人呢？
　　鲤沼菖蒲想从自己的身体里榨出一点点甜味回报给他们，却只能悲哀地发现，这种珍惜的味道，早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有人爱她，她很高兴，在得到了与自己不相配的热烈的爱之后，又迷茫恐惧。
　　她把自己献给自己喜欢着的人，企图用这一点点小小的付出来感谢他予以的爱意，对她来说这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珍贵的东西了，却还是惶恐着远远不够。
　　她从出生起就注定不是一个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蜜罐里的人了。
　　不二周助隔着她的鬓发把她低埋着的脸颊捧起来，在掌心的温度还没来及传递过去的时候及时收回自己的手掌。
　　“你会长大的，菖蒲。”
　　不二认真地看着她。
　　“没有什么不能改变，不喜欢东京就离开，不喜欢妈妈就不要和她生活在一起，不喜欢鲤沼这个姓以后就把它改掉，我都上大学了，明年你也会成为大学生，我们都会长大，总有一天能拿到主动权的。”
　　深邃温柔的蓝瞳不含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只是普通而平淡地这样告诉她，不是对未来虚幻的期许，而是他严谨郑重的预判。
　　认真地说出来的话会有力量的，无论是祝福还是诅咒，都包含在全心全意的话语里，他认真地把自己的祝福赠与给她，也是赠给自己。
　　“所以，别再露出这种万念俱灰的表情，我们马上就能找到新的水仙了，花和人都一样，失去的再多，总能找到能够弥补的。”
　　不二周助站起身，逾越了界限伸手将她拉起，纤细的手指紧紧交缠住，不给她留下一点挣脱的余地。
　　“菖蒲，马上要登机了，我们走吧？”
　　他们之前错过的那么多次本该有的旅行，这一次就让他先弥补给他的菖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