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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鲤沼菖蒲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环视着这个还没有熟悉起来的小院子,想找个邮筒或是栅栏之类的东西把书包挂上去。之所以是邮筒栅栏,是因为隔壁人家漂亮的庭院里有这两样东西。非常可爱的红色邮筒,上面还安置了一个有个拳头大小的小洞的木箱,鲤沼菖蒲偷偷看了那个木箱好多次也没明白它是做什么的,还有被漆成白色的栅栏,栅栏旁摆放了好多花箱,除了种类繁多却认不清楚的花草,还插了一个手作的小木牌,上面用着幼稚的笔迹写着“有毒,请勿触碰”。
      与那座充满了爱意的庭院相比,鲤沼菖蒲这一边便显得格外荒芜。
      邮筒和栅栏并不是每个院子都会有的东西啊,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书包里找了一张纸出来垫在门口把书包放了上去,干净的手帕未被使用过,她犹豫了会,还是选择展开那张手帕铺在书包旁边自己坐在手帕上。
      她跟着妈妈搬来大阪有一周了,但樱内亚纪子依旧忘记给女儿配一把新房子的钥匙。或许是因为这个房子是某个菖蒲不认识的男人提供给亚纪子的,亚纪子并没有想过为了自己的女儿去找他再拿一把钥匙回来。在她不在家的时候,鲤沼菖蒲就这样被锁在门外。
      没关系的,中午的饭团还有剩,饿了就吃饭团好了,大概深夜的时候妈妈就能回来了。她这么想着,把书从书包里取出来,摊开在膝盖上开始补习因为转学而落下的功课。
      “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甜甜软软的稚嫩嗓音从隔壁院子里响起来,鲤沼菖蒲抬起头,白石藏之介把幼嫩的手臂撑在白色栅栏上,小脸探过来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我没有钥匙,我在等妈妈回家……”她低声答道,本能地想避开更多关于自己妈妈的话题。
      “我也在等妈妈接我妹妹回家,那我陪你一起等好啦。”
      他转身噔噔噔地跑回家,拿了一大盒曲奇和威化饼干出来,两只手臂抱着饼干盒撞开自己家庭院的小木门,又转身朝着鲤沼菖蒲家冲过来。
      “你要坐在手帕上吗?那你分我一半?”
      他低下头观察着那块手帕,确信自己坐上去也没问题之后立刻开口问道,菖蒲便默默往旁边坐了坐把一半位置让给他。
      “谢谢啦,我叫白石藏之介,你呢?”他紧挨着她坐下,打开饼干盒捡了一个小包装曲奇出来,小手用力把包装袋撕开,塞进了鲤沼菖蒲手心里。
      “鲤沼菖蒲……”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曲奇,甜甜的奶香溢出来,她没吃过这种饼干,看上去好甜。
      “鲤沼?Koi?鲤?恋?诶……”白石藏之介秀气的小小眉头皱起来,因为她姓氏的汉字而陷入苦恼,嘴里嘟囔着胡乱猜测着不同的写法。
      “鲤鱼。”菖蒲抑制不住地轻笑了出来,把曲奇递到嘴边咬下一口。果然要比想象中的甜,却不是想象中的口感,她以为会是沙沙的颗粒状的,但实际上是有些奇特的酥脆绵软。
      白石藏之介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所以你都不笑的呢。”
      他比她高上一截,即使坐下来也比她高小半个头出来,惊奇地把身子向她靠过去观察着她的脸,菖蒲就被挤得往后微微地仰。
      “小鲤。”
      白石藏之介笑眯眯地敲定了对她的称呼。

      “你在……做什么?”
      鲤沼菖蒲站在阳台花园中,向那个倚靠在花丛中的人问出口。
      没有椅子,他似乎是歪歪斜斜地瘫在花藤间,只用茂盛的植株和藤蔓支撑起自己修长的身体,背后的花草被挤压变形,几朵艳丽的花被撞地摇摇欲坠,残破的花瓣掉落在肩上。
      “不会把花压坏吗?你不是很喜欢这些花吗?”
      她静静地问,却也不打算去把他拉起来。那是他的花,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她没资格管。
      “很喜欢,所以想和它们待在一起。”
      白石藏之介温柔地笑着,缱绻缠绵地勾起手边一朵茜色的花贴在脸颊上,双眼微微阖起,似是在聆听花的低语。
      “小鲤,你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吗?”
      鲤沼菖蒲看向他手中的那一朵。好像,她小时候看过的画册上讲解过这种花,一根茎上只能开出一个花朵,花瓣看上去纤薄脆弱,有人曾经仔细地给她讲过它和罂粟花的区别。
      “虞美人?”她试探着回道。
      “答对了,这是虞美人,很美丽的名字吧,外表也非常优美可爱,但是却是全株有毒的花呢。”
      白石藏之介伸长了手臂将身边一小丛的虞美人拥抱进怀里,单薄的花瓣一朵一朵抚摸过去。
      “即使有毒,我也最喜欢它们了。或者说,正因为有毒,我才喜欢它们。”
      他垂下眸温存地笑起来,撕下一片像被揉碎了的薄纸一样的花瓣含进嘴里。
      “你……”
      鲤沼菖蒲惊讶地看着他,动了动身子想穿越过这一片花丛去制止他的行为,最终却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皱着眉注视着他。
      像把爱人的躯体揽进怀中那样爱抚着它们,手指流连在每一片柔嫩的花瓣上轻点着,寻觅到了中意的就摘下来吞进嘴里,轻轻咀嚼着直到咽下。
      “你看小鲤,这是乌头草。”
      白石藏之介摘下一片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深紫色花瓣,用手指揉捻出汁液,把指尖含进口中轻舔了一下。那味道似乎没能满足他,他便扯下大捧的花瓣往舌尖送过去。
      “这是麦仙翁,小小的很可爱吧,也是紫色的小花呢。”
      他像在做花占卜那样,将五瓣的小花一瓣一瓣摘下来,每摘下一瓣便轻念着“喜欢、不喜欢”,然后将一片一片的残骸吞吃入腹。
      “麦仙翁有五瓣,所以每次到最后都会占卜出‘喜欢’的结果,真是善良的花啊。”
      花朵的汁液从他的嘴角渗出来,他意犹未尽地卷起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你知道吗,有颜色的花通常比白花的香味要淡很多,但有毒的花却是彩色多过白色。果然既想要美丽的颜色又想要馥郁的香气是很难的吧。”
      白石藏之介摇摇晃晃地从花间站起来,被挤压着的花藤发出簌簌的声响,整朵整朵的花跌落在地面,他小心地躲避着不去踩那些花朵,挑拣着干净的区域走到鲤沼菖蒲的面前。
      他比她高太多,当他俯下身把自己湿冷的嘴唇贴上她的时候,鲤沼菖蒲只是想着,他为什么说有毒的花都不香呢,她明明闻到了足以达到致死量的香气。
      “它们有毒……”
      鲤沼菖蒲在他的唇间轻轻说道。
      “嗯,我知道。”
      白石藏之介把一颗朱红的浆果喂进她嘴里,她把那枚小小的南天竹果子咬破,汁水顺着唇缝溢出来,他便捧起她的脸细细地舔掉。
      “那你为什么吃?”
      菖蒲抬着头问他。
      “咦?不是小鲤自己想吃吗?我只是陪着你。”
      他笑着又拿起一枝虞美人送到她手中,拾起她的手放在两人的胸膛间,纠结缠绕的视线锁住她的身体。
      鲤沼菖蒲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花朵,点了点头,摘下一片花瓣送进嘴里。
      “你说得对,是我自己想吃。”

      苦涩的汁液流进咽喉,伴随而来的是急遽降临的晕眩和窒息。
      “只是一片花瓣就可以有这样的效果吗?”她咬住新的一片花瓣,想了想,又将整个花朵塞进了嘴里。
      “这样会快一点吧……”鲤沼菖蒲喃喃着吞咽着手边能摘到的植物,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无论是花还是毒果,她像一个饥不择食的人无差别地吞噬着,把自己埋进这一片花丛。
      “小鲤想要什么快一点呢?”
      白石藏之介好奇地问道。
      “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想休息。”
      鲤沼菖蒲举起一枝半透明的花朵对着月光看着,她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乌黑一片,呼吸也变得微弱下来。
      好像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关闭掉所有的感官,什么都不要让她听到、看到,求求了……
      “醒醒,鲤沼,鲤沼菖蒲,小鲤,给我醒醒!”
      白石藏之介掐着菖蒲的肩膀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白石君……”
      陌生的宽敞房间,比起自己的小床要更加柔软舒适的大床,厚实蓬松的被褥,一切都让鲤沼菖蒲难以适应。白石藏之介半边身子坐在床上,紧紧地握着她的肩膀,她被他压住了一侧的大腿动弹不得,但白石没有感觉到,他只是紧绷着手臂惊惶地盯着她。
      “小鲤?你醒了?”
      他急不择言地叫出了对两个人来说都变得有点陌生的名字。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锁骨上,让她有种空间错乱的混沌感,她明明记得刚刚的他,应该是冷冰冰的。
      “对不起,我本来想敲门的,但是我听到你在喘,很难受的样子,我就闯进来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白石藏之介倚靠在她门外的墙壁上,思绪一片混乱。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她,还是放弃这次重逢,等待第二天她被不二周助带走后,就此切断和小鲤的一切联系。
      照片被他小心翼翼地捏在指间,这是唯一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曾经的交往。为什么会忘记呢,他明明那么喜欢小鲤的。不被妈妈爱着的小鲤,孤僻着在学校交不到朋友的小鲤,他像在抱一只玩具熊那样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拉着她的手说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不觉得那是儿童时代的戏言,他认真地在把小鲤划进自己的领域里。
      可是现在,她是被他的朋友不二周助带过来的女孩子,她是他明言不愿放弃的人,她睡在自己的家里,就在隔着一面墙的这个房间,他好像找不到理由去打扰她。
      鲤沼菖蒲在屋里急促地喘了起来,她小声地□□着,白石藏之介就在听到她痛苦地干呕着的时候抛弃了一切纠缠着的想法冲了进去。
      他都没来得及开灯,窗帘遮住路灯和月光,只有两人的喘息在昏暗的房间内越加明显。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她身上,吓得立刻挪开了身体,局促地躲闪着去摸床头灯的开关。
      原来是做梦吗?
      鲤沼菖蒲恍惚地吞咽了一下口中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没有花瓣,没有毒果,像是咽了口空气。
      她好像梦到了一种叫虞美人的花,白石君把那种毒花吃进了肚子,然后……然后呢?自己也把那个花吃掉了?
      她的梦境,为什么要让她去吃那种花呢。
      梦中的画面像滴进沙漠里的水一样迅速蒸发掉了。
      鲤沼菖蒲抬起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白石藏之介。
      “你为什么,要叫我小鲤?”
      她困惑地向他问道。
      “我做噩梦了是吗?我是不是打扰到白石君休息了……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累的时候偶尔就会这样睡不好……”
      鲤沼菖蒲不安地低语着,她怕自己是不是在睡着时喊叫了什么才惊扰到白石,自己已经很给他添麻烦了,她被讨厌也没关系,但她不想给带她来的不二抹黑。
      “我知道。”
      “小鲤累的时候会睡不好,我知道的。”
      白石藏之介看着她,透过夜灯细微的光线找到他童年时代的那个小朋友。
      小鲤喜欢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送给她的曲奇,喜欢到舍不得吃会偷偷藏在书包里,白石知道的,他总是趁她不注意往她的书包中塞进去更多的曲奇,不敢让她发现便每次都只塞一两个。
      小鲤个子太矮了够不到家里热水器的开关,每次都要踩着浴缸的边缘去按那个按钮,几次把自己滑倒进浴缸里摔得浑身青紫,起初白石不知道,还以为她妈妈又打她,几番追问才知道原因,从那之后白石便负责起了她的热水器开关。
      小鲤不喜欢体育课,有时候也会小小地任性着躲去保健室逃避她不擅长的运动,白石都知道,于是他也去担当了保健委员,开始热衷于研究让小鲤更健康的东西。
      曾经因为她的离开而被封存的记忆一点点回笼,他知道的那么多关于她的事情,他也要让她全部想起来。
      白石藏之介伸出手臂将鲤沼菖蒲拥进了怀里。
      小小的、细胳膊细腿的小鲤被白石用软乎乎的细嫩手臂紧紧搂着,他短短的胳膊搂不住她的身体就去搂她的脖子,像在劫持一只玩偶,白石妈妈便笑着去拍他的头说小藏不许把小菖蒲勒那么紧。
      当他再次拥抱住她,他已经可以把她整个圈进怀中。
      “欢迎回来,小鲤。”
      白石藏之介贴着她的耳朵,几乎要喜极而泣地轻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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