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清醒梦》谁没事打斗技

16、第 16 章

　　“幸村，技术又精进了不少啊，是不是已经完全进化成神了呢？”
　　不二周助拽起短袖的衣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腿肌肉有些发酸，后背也出了一些汗，衣服不舒服地贴在皮肤上，他把手掌撑在膝上轻喘着平复呼吸，网对面的幸村精市连吸汗带都没有戴上。
　　“稍微有点过分了吧幸村，就算不披着外套打球，发带也不戴是不是有点轻视对手了？”
　　不二抬眼望过去，说着抱怨揶揄的话，蓝瞳里却是和恼怒完全相反的温和笑意。
　　“别打了，比起一直打到6:0，你不如先去睡一觉。”
　　幸村精市平静地把抛接着的网球收了回来。对面一看便是缺少睡眠而造成的疲惫感，明明菖蒲昨天睡了一上午已经缓和了很多，他又做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才3:0，我怎么也不至于被你零封吧？”
　　不二周助垂下眸浅笑起来，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折腾了一整个周末又在周一勤恳地爬起来上课的情况下，是有点比不上这位从女朋友那里得到了满足的春风得意的神之子呢。
　　“不过你大概本来也不是真心想找我打球的，那我就承蒙你的好意，不要再在很累的时候做剧烈运动了。”
　　不二叹息着把球拍放置于地面，身子一歪便舒展开四肢在网球场躺了下来。
　　体育馆的照明灯明亮又光线柔和，是为了运动员更好的训练与比赛而设计的场馆专用灯。不愧是国内的顶尖学府，配套设施也很优秀，幸村放弃了立海选择来这里是多无可非议的一件事，即使他要把菖蒲扔在神奈川一整年。不二注视着场馆四角的灯具和二楼看台几个向这边看过来的女孩子沉默地想着，直到一个拿着瓶装运动饮料的身影把投射到他脸上的光线全部遮挡住他才回过神来。
　　幸村精市把饮料递到他手边，自己也坐了下来。
　　没有人会来指责他们两个为什么占着场地不打球，有名的学生享受着各种隐形的资源和好处，用自己的优秀为学校带来更多的光环，这是无论身在金字塔的哪一层的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谢谢。那么，你想问什么？”
　　不二周助接过了饮料，直率地问了出来。
　　昨晚回到家时收到了幸村的网球邀请，他怎么会天真地觉得幸村只是普普通通地想和他久违地打一场。真是敏锐的男人啊，不二自认为那盆水仙花已经被还原到天衣无缝，他甚至带着菖蒲去了幸村在校外的房子附近的花店，买到了一模一样的花盆。天才的不二周助认真地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无论什么都不可能成为他的阻力。那么幸村是怎么发现的呢？
　　“菖蒲她，受伤了吗？”
　　幸村精市没有看他。没有盛气凌人的诘问，也不是气势汹汹的讨伐，不是站在男朋友的身份去追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温柔地试图了解他的菖蒲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又陷入觉得自己愧对他而需要用身体来补偿的心理怪圈。
　　“如果你是指身体上的伤害，那你应该看到了吧，没有的。”
　　不二后怕同时也庆幸着樱内亚纪子没有直接把那盆水仙砸在菖蒲身上，即使不造成会流血的外伤，被砸那么一下也一定会被吓到。
　　“如果是心理上的……菖蒲的妈妈来了。”
　　不二周助轻轻说道，不意外地看到幸村皱起的眉头。
　　“她妈妈跟她要钱，没成功就把你送她的那盆水仙掀到了地上，她怕你会生气，一直问我怎么买到新的花，我就带她去了大阪。”
　　不二周助没法否认他现在是带着一点报复的心理向幸村全盘托出他做的事情的。
　　看，即使幸村现在拥有她又能怎样，在菖蒲最需要人保护的时候，站在她身边替她赶走了坏人的是他。
　　“我没见过她母亲……”
　　幸村精市像是不能把每个人口中的鲤沼菖蒲母亲的印象汇总成一个具体的形象一般不悦地蹙着眉。从柳莲二的数据和菖蒲的话语中，还有不二提起她母亲时的语气，似乎不难想象到一个完全没把自己当成母亲的女人，但又总觉得太过单薄，只用依稀的三言两语就建立起一个负面形象套在菖蒲母亲的身上，对菖蒲自身也是不负责任的。
　　“菖蒲和我说起过她家的事情，但她的家人，父母，还有弟弟妹妹，我一个都没见过。”
　　就像从前男友的身上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一样，在幸村精市还在尝试着靠近鲤沼菖蒲的时候，她便把她深埋着的污秽记忆挖出来给他看并以此表示她对他的拒绝。
　　但也还像是只用白纸剪了几个形象，用墨水笔在上面写上有血缘关系的人们，一一指给他看，告诉他这是她的家人。
　　幸村精市思考着，或许对菖蒲本身来说，那些家人也没比剪纸小人立体多少。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带她去大阪吗？”
　　不二周助把手臂垫在脑后看着自己陷入沉思的好友。
　　他就只对菖蒲的母亲有所介怀？而完全不介意自己和他的女朋友半夜一同出游？他到底是太大方还是太自信。
　　“这很好猜。”
　　幸村随意地仰头灌了一口饮料，却也不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不二周助多少也能从他瞳孔里的不满窥到自己还是给他添了一点堵的。
　　“好吧，用猜的就能猜到……”
　　不二耸耸肩。
　　“那换我来问你，这我可猜不到了。”
　　他一抬背从场地上坐了起来，直直地攫取住幸村精市因思索而有些飘忽的眼神。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对幸村送来的这盆水仙倾注了远超过一般花草所能得到的爱的菖蒲，那么担心幸村会因为她没照顾好花就扫兴，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把花弄坏了，那幸村精市又是从哪里得到了蛛丝马迹推断出是他在趁机渔利？
　　幸村精市微笑着歪着头把视线分给他，似乎是有点讶异不二周助怎么会采取这么自露马脚的行动，事到如今还一副迷惑懵懂的样子向他虚心求教自己哪一步做错了。
　　他勾动着网球拍的线，使之发出一声声的拨弦一般的脆响。
　　“你和菖蒲在一起也快一年，你怎么就不知道她不是会无故接受别人好意的人呢。尤其是欠钱这种大事。”
　　“她说她欠了一个‘朋友’的钱，她就只有越前龙马一个朋友，虽然我没看过，但是她说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聊天记录拿来给我看也没关系。那么除了越前之外的不能被提到名字的朋友，也就只有你了吧。”
　　幸村精市注视着不二逐渐抿起的唇缝，没有感受到打击情敌的快乐，只是同时在为了这两个人感到了些许悲哀。他愿意拥有菖蒲，却并不想建立在她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基础上。
　　“对你来说钱可能只是最无所谓的一件小事，但对菖蒲来说，她就会一直想着。就算让她对你念念不忘也是你的本意，但菖蒲那样的孩子，接受金钱援助是比血缘关系更让她在意的纠葛。”
　　幸村精市盯着他。
　　“不二，你不适合她，或许你现在已经学乖了，但曾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消失的。”
　　“别再翻她的伤疤了。”
　　他平淡地说着，像是劝解，又像是警醒，似乎是泛泛地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做出旁观者清的判断，而不是作为鲤沼菖蒲的现任男友做出激烈的谴责，就好像即使有那么一个幸村精市和鲤沼菖蒲不是男女朋友的平行世界，他也可以作为不二的朋友说出相同的话。
　　不二周助垂眸暧昧不清地笑了一下。
　　“幸村，你为什么会喜欢菖蒲？”
　　他轻声问着，没有回答幸村对他的提醒。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是最无效的手段，这意味着两个人都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或者至少他自己不知道答案，所以他想知道幸村的答案是什么。
　　幸村精市没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论题表示过多的意外，他像是知道总有一天不二会问他这个问题一般流畅地反问回去。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网球喜欢摄影喜欢仙人掌？”
　　不二被问得怔了一下，竟还真的思索了片刻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爱好，随即才反应过来一般地笑了出来。
　　“真过分，菖蒲又不是仙人掌。”
　　他轻笑着，幸村便也浅淡地微微弯起嘴角。
　　“是啊，菖蒲是一个人。”
　　无论是哭泣还是微笑，他们都在注视着她，她是一个生活在他们身边的有血有肉的女孩子，而不是养在盆里的一株花。
　　“会因为有天赋或是享受胜利的快感而喜欢上一种运动，会因为欣赏独特的身姿或是美丽的花朵而喜欢上某一种植物，你会因为喜欢某一种刻板的属性而喜欢上一个人吗？”
　　“纤瘦，长发，怯弱，又在奇怪的地方非常倔强，把这些属性安在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你就会去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幸村精市和不二周助一同想象了另一个模糊的形象，把菖蒲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非常明显的特性移植上去，他们思考着他们会爱上她吗？
　　不会的。
　　会怜悯，但是不会喜爱。
　　他们一起笑了出来。
　　不二周助好像已经不需要幸村的答案了。
　　“抱歉，幸村，虽然这么说会让你不爽，但是我不会放弃菖蒲的。”
　　他捡起球拍站了起来，伸手将幸村从地面上拉起。
　　幸村精市便毫不意外地点头。
　　“我也没想过只用我自己的话就能把你击退，不死到临头不死心，大概只有菖蒲结婚了才能让你停手，虽然我也没觉得你能造成什么威胁就是了。”
　　“真狂妄啊。”
　　不二眯起眼笑着，温和又一针见血地评价。
　　“不过菖蒲结婚的话我确实会停下来的，因为想象不到她的新婚丈夫会是我以外的人呢。”
　　他们平静地交锋，无心再占用场地继续比赛，便一起向更衣室走去。
　　衣柜里静静躺着的幸村的手机，在数十分钟前因为持续的震动而引起了每一个路过这片衣柜的人的注意。
　　手机对面的人可能终于因为这边的不接听而放弃了联系，或是因为什么突发状况而中止了对幸村手机的持续呼叫，在最后又发给他一条消息之后便陷入了沉寂。
　　幸村精市皱着眉看着赤也打给自己的几十个未接来电，把他的消息翻了出来。
　　“幸村部长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不接电话救命我真的要死了。”
　　这是最后一条。
　　他用手指迅速地滑动屏幕，过滤掉大部分无用的嚎叫信息之后，在最顶层看到了那张照片。
　　纤细白皙的属于女孩子的颈项，上面覆盖着紫红色的伤痕，对比过于鲜明就像使用了某个用来整蛊的伤口滤镜而没有仔细调整参数让伤口自然地贴合进皮肤。
　　幸村没握住的网球拍哐当一声掉在了更衣室的地面上，引来不二的注目。
　　“怎么了？”
　　他偏过头来看幸村，却只看到他冷着脸弯下腰把球拍捡了起来。
　　被搁置在衣柜置物台上的手机，屏幕还未熄灭。
　　那张照片清晰地落在不二周助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