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北夏》sorry·L

4、第四章•你不是他

　　Ⅰ班级聚会的时间定在周末，Winter原本打算星期五晚上就回日敛，结果工作室里临时接到一个画壁画的任务，所有的同事齐齐上阵也难以按时完成，她也不好意思再请假，只得把时间往后挪了半天。于是等到下了客车，已经是接近傍晚，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车直接去了约定的地方。聚会的地点是在原来七中附近的一家新开的pub，据单若说是班上的某个同学家里开的，因此这次聚会也就相当于是完全免费。
　　路程并不远，十分钟之后的士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Winter付钱下了车，却看到另一辆车在后面也停下来，打开车门出来的赫然是后翎。他抬头看到她，先是一愣，很快调整过来，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两人便向广场对面的pub走去，一路上很默契地都绝口不提几天前的那场乌龙事件。快到的时候，后翎就开始在后面磨磨叽叽，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Winter心下了悟，也不管他，几个快步上前，然后径自推门进去。
　　「呀！又来一个！」
　　站在门边的樊之趋不知为什么穿着一身侍者的服装，一看到Winter进来就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倒是坐得最近的安静手上一本花名册，对Winter点头问好。接着樊之趋转头推门向外张望，自顾自道，
　　「咦，就你一个人啊，羽-毛-呢？」
　　很快他就发现了还在不远处晃荡的后翎，
　　「果然……！」
　　他向后翎招了招手，大概是以为他找不到地方，然后转回来对着pub里面放大了声音，把那个「然」字拖得意犹未尽，成功地吸引了已经到的大半同学的注意。正在这时，不得不现身的后翎刚好跨进门来，于是这个还在余音绕梁的「然——」和大家刚刚聚集的注意力立刻升级成为一大片铺天盖地的「我就知道」的表情。后翎靠着大门，嘴角轻微地抽了两下，正没想好要说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适时地解决了尴尬，也掩饰了他脸上不易察觉的不悦。他抱歉地对大家点了点头，然后走到pub一侧的洗手间里去接电话。
　　Winter耸耸肩，指下一动挂了电话，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机收回了口袋中。她走到一个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饮料，喝了两口，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站起来走到安静的旁边低声问道，
　　「单若来了么？」
　　对方诧异道，
　　「早就到了啊，主办方怎么可能后来嘛！她、樊之趋、我，我们三个是最早就到了的。」
　　Winter一阵诧异，接着马上想到单若说的「活动场所由某个同学赞助」和刚才进来的时候樊之趋身上奇怪的侍者套装。
　　「那我怎么没看到她…对了，这家店是樊之趋家的？」
　　「恩。……单若没告诉你么？」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Hi了一声，Winter四下一瞥，居然是后翎。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居然丝毫不见刚才的愠怒。Winter心中生疑，然而还没容她作出反应，后翎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离了安静身边：
　　「走啦，去吃点东西，你午饭还没吃吧。」
　　他毫不避讳地拉着她直奔自助餐台，完全忽略了身后暧昧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笑声。
　　Winter任他拉着走到餐台前，在耳边聒噪着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眉眼间慢慢挑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等到他拉着自己转到另一面，摆在长桌正中的酒架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才肘上使力轻轻松松地挣脱了他的手，然后沉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后翎，而是好整以暇地靠在餐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很聪明啊。……我哪里表现得不像他了？」
　　Winter回了一个笑给他，却不多言语。虽然对方身份不明，但她并不担心真正的后翎会为他所害。以她对后翎的了解，正好借着那个「来得恰到好处」的电话玩失踪，现在八成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吧。况且现实又不是小说，哪来的那么多暗杀啊绑架啊，就算他是真的针对后翎，也根本没必要找到自己头上吧。
　　见她不说话却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和动作，对方脸上的笑意更浓，
　　「认识一下，你可以叫我翔。……后翔。」
　　他对她伸出一只手以示友好，
　　「至于我跟后翎是什么关系，既然你这么聪明，我想不用我说你也会看得出来吧。」

　　Ⅱ摆脱了后翔之后，Winter径自拐去pub里的洗手间，一推门就闻到一阵浓烈的烟味。她一手掩住口鼻，撑着门让味道散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进去。进门之后最靠里的一个单间正好打开，里面走出的居然是脸色灰败的单若。她好象没看见来人一般，脚步虚浮地挪向了洗手台，然后将水龙头一气压到底，结果被突然喷溅出来的水弄得一身都是。Winter走过去拉开她，伸手关小了龙头，接着只闻到对方身上更加重的烟草气息。
　　「你没事吧？……干吗一个人在这里抽烟。」
　　单若没有回答，而是接水洗了脸，然后抬起头来冲镜子里的Winter勉强笑了笑，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磕药啊？」
　　Winter从一边的卷筒上扯下一截纸巾塞给她擦手，摇摇头道，
　　「你吓唬谁啊？无聊不无聊」
　　然后她拉她出了洗手间，边走边说，
　　「他们外面在讨论等下去哪里，你是回去么，还是一起？」
　　停了停，又加上一句，
　　「没事还是少抽点烟吧，百害无利。」
　　「呃。我知道。……对了，刚后翎发信息过来说有事先走了，跟你说下。」
　　Winter笑笑，不置可否。
　　转眼两人就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这时众人仍在为刚才的问题争论不休，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站在了「去游乐场」的支持者一边，剩下小部分的「KTV派」、「逛街派」和「动物园派」还在顽强抵抗之中。Winter和单若一出现，马上就有好事者探头过来，窥视了一番之后失望发现弄丢了八卦的男主人公，遂不甘问道，
　　「Winter，你家后翎怎么没和你一起？」
　　一言既出，吸引了更多的好奇的目光，Winter无奈地摊摊手，大声应道，
　　「他有事已经先走了。」
　　「这么不够意思！这什么人啊！」
　　樊之趋从人群中跳出来嚷道，他刚刚所带领的「游乐场派」已经大获全盛，大家正纷纷散开去收拾各自的东西准备转移阵地，于是八卦也好，埋怨也好，统统都被迅速地忽略了。

　　到了最近的一家游乐场，买了票进去，一行人直奔离大门最近的海洋球去。全都是年过20的人了，居然还跟一群小孩挤在那个小小的海洋池里，疯狂地互相丢球，这攻势最后甚至把同在池子里的小朋友给统统吓了出去——看样子像是某个幼儿园带出来集体春游的队伍，带队的老师忙着安抚队伍里苦着脸的小朋友，边回头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瞪着还在砸球的众人。Winter站在旁边，边小心地躲闪着密密麻麻飞过来的彩球，边试图分神对那个年轻的女教师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结果不慎被池中伸出的一只手一拉，整个人哗地跌进了球堆中。
　　「哈！终于把你弄下水了！」
　　这是樊之趋的声音。
　　Winter在铺天盖地的彩球中试图寻找发声的来源，结果看到身边的球堆里独独伸出一只手，却不见人，显得异常惊悚。
　　「啊嘿——OUT！」
　　手的不远处约莫应当是头的地方，樊之趋的声音再次传出来。那只手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是它的主人试图在用力从球海中挣出来。结果樊之趋刚抬起一个头，另一边围拢而来的众人便七手八脚地把他的脑袋又按下去。Winter在原地看着，干脆也帮上一把，把自己能够到的、他唯一还露在外面的手也埋了下去，于是樊之趋整个人都已经没进彩球中。只听到球下面传出他的闷叫：
　　「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拉你下来——」
　　「咦？你叫Winter大姐？那我们呢？」
　　「接着埋！」
　　「嘿！……」
　　「哎呀，脚踢出来了——」
　　「……明日头条，樊之趋葬身海洋球池！」
　　「被淹死的？」
　　「哈…！」
　　「……」
　　大家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或者晚一些的中学时代。那些因为时间而慢慢沉积的隔阂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如同彼此曾经分享的花季，和在七中的走廊和操场上那些打闹的身影相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