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琉璃 ...
-
４、琉璃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吃了两个钟头。到了吃蛋糕看礼物时间，默然和张薇窘得无地自容，只好强装欢笑，一起看凌雄和顾飞送给静儿的礼物。
顾飞送了一个很精美的小小的记事本。凌雄则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琉璃吊坠，暗暗的红里，飘着几片暗暗的绿，看起来不太透亮，倒带着几分旧东西的味道。张薇一看到那小小的坠子，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散开不见了。
俞然是琉璃的行家，倒不客气，拿起来一摸二看，就指出这不是现下流行的新式脱蜡技术，“至少得有二十年了吧？这东西，说老不老，说新不新的，老凌你打哪儿弄来的宝贝？巴巴送这个给静儿。”俞然边把坠子递给静儿，边挪揄着凌雄。
凌雄浅浅一笑，往沙发后背一靠：“实话说，这东西既不美丽，也不贵重，但它很重要。今天静儿十八岁了。”凌雄摸了摸女孩子的秀发，叹了口气：“这东西是你妈妈留下的东西。说好了等你十八岁的时候，送给你的。今天终于等到了。”
“是你和妈妈说好的吗？”提起妈妈，静儿更多的是好奇，却没有几分悲伤。爸爸很少和她说起妈妈，就像此时，她一问起妈妈，爸爸就会顾左右而言它：“静儿，戴起来让大伙儿看看。漂亮不漂亮。”静儿并不为此多心疑虑，只是觉得，也许在爸爸心中，妈妈是一个永远的痛，不谈也罢。
凭良心说，那块琉璃真算不上怎么精美，色泽并不鲜明，质地也不够透澈，戴在十八岁的静儿稚嫩白皙的脖子上，那厚厚的岁月感，和她一身俏俏的女孩儿装扮，怎么也协调不起来。
张薇仔细端详了半天，把头转了几个角度认真地看了一圈，才郑重其事地说：“静儿，阿姨说句实在话，这块坠子，配在阿姨这年纪的人身上，确实能增加几分庄重沉稳，可是你才多大啊，真不适合你。”说话间就自顾自地动手帮静儿把坠子取下来，小心地装进盒子里摆好：“妈妈留下的东西，很珍贵，这样随便挂着，不小心还打了。那多可惜啊！”
俞然点头附和：“可不，琉璃可是易碎的物品，就和你们这些小孩儿一样，经不得摔打。”
张薇把首饰盒子小心地装进静儿背着的小背包里，还小心地按了一下，才放松地笑了起来：“说起琉璃啊，我家里可有不少专家。你要是真喜欢琉璃，就到下头的店里去看看，挑几件时尚些的饰物，平时戴戴，也蛮不错的呀。”
一抬头，正好看到默然在叼着吸管玩可乐，几乎要把头埋进可乐杯子里。张薇薄嗔地轻轻敲了敲默然的头，下手把可乐杯抢下来：“这孩子，喝这么多冷冻饮料，晚上又要胃疼了。怎么这么淘啊你……默默，你不是也收藏了好些琉璃作品吗？静儿，你真应该看看默然弄的那些东西——你当他真的喜欢来这儿吃披萨呀？才怪。他要收集那些小诗卡，一张张配上店里的小玩意儿，还挺像那么回事。有时候我也想，我家默默怎么会这么像文学青年啊！真怪了，我和老俞哪一点和文学沾得上边嘛，明明你才应该有这种遗传素质嘛……”
“哪儿有！”静儿朝爸爸皱了皱鼻子，然后又转头向着张薇说：“我爸爸哪有文学细胞啊，你问下他，能背得出超过十首的唐诗不？”
凌雄不乐意了，有几分结巴辩解道：“你你你……我绝对不止会背十首唐诗好不好？这孩子，怎么这么诋毁老爸呀！”
静儿不理他，却拉着默然的手说：“默然，你给我解释下呗，琉璃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默然立刻伸直两手乱摆起来。接着他郑重地伸手向自己的老爸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下面请琉璃专家俞然先生给大家介绍，大家欢迎……”说着竟带头鼓起掌来。
俞然想了想，低头从包里摸出一件东西来，“这就是人造水晶玻璃，琉璃的原料就是水晶玻璃，在它里面加放２４％的氧化铅，经过高温铸造，人工脱蜡等等一系列复杂的工艺后制作出来的。”
“啊？那琉璃和玻璃其实是一样的呀？”默然不无失望地问。
“当然不是。琉璃制作工艺在古代就有了，应该有超过两千年的历史了，但当时的技术的细节已经不太清楚，据说原料是当时在铸造青铜器的时候产生的一种东西，人称琉璃石，再加上所谓的琉璃母。琉璃母会改变水晶的性状，使炼制出来的作品的造型、色彩、透明度产生很大的不同。”俞然可能觉得这个过程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就用双手做了一个搅动的手势，好加强那种无法解释混杂一气的感觉，张薇在旁边看得笑了出来。
俞然并不看张薇，自顾自说：“后人估计，那琉璃石就是二氧化硅。这种材料是水晶、玻璃以及琉璃的主要成份，所以说，众多的天然宝石，严格的意义上讲，也就是玻璃了。不过就因为添加了那点琉璃母，使得中国的琉璃和西方的玻璃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不，都自成一派了已经。不过，严格地说，西方的玻璃制造技术，应该是因为中国的古法琉璃制造技术的一些皮毛传到西方，被西方人发展起来，形成了玻璃的制作工艺。其实说来说去，就是各种成分的含量和比例不一样，工艺不一样，就形成了不一样的东西，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了。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们看到的琉璃中和丰富的颜色，也是添加的不同比例的金属氧化物导致的。”
“那为什么现代的琉璃作品都号称是古法琉璃呢？”默然皱着眉头问，“这不是骗人吗？故意显得古朴稚拙的，假装很有文化底蕴一样。”
俞然忍不住赞赏儿子，“好儿子，果然是很有研究精神，问得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古时候，那些技术只被很少的王公贵族掌握，慢慢就失传了。现在流行的所谓古法琉璃制作，可能是取其全手工制作、不可回收、每件作品都独一无二的意思吧。其实从少量古代流传至今天的琉璃古董来看，那些颜色和透明度和今天的新式脱蜡法制作出来的所谓古法琉璃，差异还是蛮大的。古法琉璃虽然也有那种浑浊感、拙朴的感觉，但它比古代琉璃更晶莹剔透，更有光泽度和透明度。形式上也更艺术化，件件都是雕塑艺术作品，古代琉璃常见的也就是珠子啊、牌子啊之类的东西。”
俞然说了一大段的专业用语，其他的人都听得似懂非懂。张薇看大伙都不太入戏的表情，就打断了他：“老俞，你说的这些话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些专业人员研究的结果，你和他们说，谁听得明白。要是换凌雄来说，肯定会先讲个故事，加上一些修饰，弄得引人入胜的才罢……”
“打住打住。张薇，照你的意思，我精彩的讲座如此受欢迎，就是用这些花里胡哨的花边形式来取得的，这我可不能接受。要说起琉璃，刚刚老俞说了一个铸剑的事情，倒让我想起一个传说来。”
凌雄一边说一边推开桌上自己面前的杯子和盆子，感觉上就要准备展开架式给大家上一节课，张薇急忙笑着按住他的手：“老凌你别急，我们换个地方谈呗。老俞的店就在二楼，我们到店里去坐坐，喝杯茶，环境也安静些。在这儿大呼小叫，让人笑话嘛。”
“好啊！”静儿几乎要欢呼起来，带头跳起来，拉着默然就走，两人先就往门下跑了。俞然跟屁虫一般追过去，三人的背景一下子就不见了。
张薇去买单，却发现顾飞早就买了。于是她恼了，说你这个小孩子怎么回事呀，一个学生娃这是干什么嘛，顾飞急着解释说：“不是我买的，凌老师让我去买的。”张薇这才不怪他了。
下扶梯的时候，顾飞很识趣地走在最前面，远远的让他俩可以说话。
张薇看顾飞走得远了，才轻声嗔道：“老凌，你真是胡闹，那件东西，怎么能给静儿呢？万一她追问起以前的事情，你怎么回答。你太胡闹了。”
凌雄唯有叹气：“其实我也不想，可这是静杰的心愿，我答应他在静儿成年以后交给静儿的。他也许希望静儿去找她的母亲。”
“胡闹！静杰一定认为你会结婚、会生孩子，可你都一个人把静儿拉扯这么大了。你替静儿保存着就行了，都尘封这么久了，让她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对谁都没好处，其中对她是最没益处的。你就不能把这个秘密一直留到你死？再说了，那个东西戴在静儿身上，万一遇见她的妈妈，你怎么办？”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地球上五十亿人呢，这样两个人都能碰到一起？”凌雄不以为然地摇头。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唐山地震的时候，有一对失散了的兄妹，结成了夫妻。因为孩子生出来有遗传病夭折了，才发现两人是兄妹，那个女孩儿立刻就疯了。人啊，和琉璃一样，脆弱着呢。”张薇很冷血地警告着，凌雄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默然”精品店门口，正好看到默然和另一个男孩子拉着手走出门来。张薇看到那个男孩儿，意外地招呼着：“莫志，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阿姨，这边有个顾客要求送货过来，我刚办完事儿，就看到默然了。原来这店是你们家开的呀，里头的东西真漂亮。”莫志礼貌地向大伙打招呼，虽然不认识凌雄，也文雅地跟他点了点头，送了他一个很舒服的笑容。凌雄立刻对他有了很大的好感。
张薇正想招呼两个男孩子进门坐，默然却拉着莫志急乎乎地要走：“妈，我去和莫志一块玩会儿，晚上再回家啊。”
“哎……”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两人就跑得没影儿了，张薇气得跺脚。她本来想趁此让默然帮静儿挑一件生日礼物送她，这下子全都落空了。张薇对着凌雄真摇头：“这孩子，脑子还没长全吧，也不想想静儿会多生气。”
“走吧。进去吧。静儿不至于这么小气，人家遇见朋友了，还不让人聊会儿？”凌雄打着哈哈，但心里的感觉却怪异非常。
他低头寻思了片刻，再抬头，迎面看到有一件首饰挂在头像模特的脖子上，赫然标着一百多万的价格。凌雄凑近去研究了半天，狐疑地问身边的俞然：“这小小的琉璃坠子，可以卖这么多钱啊？”
俞然鄙夷地看着他，“请仔细看清楚，那不是琉璃，是极品的碧玺。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琉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