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记》黑丫头

7、三少爷

　　欧阳坦之被像一个风筝一样挂在一面阴暗的墙上，囚室四周都弥漫着腐臭的味道。江凌飞已经被抹掉了最后一点耐心，圣女的那个丫头灵荷传来的话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坦之！”我挣脱扶着我的人奔到他身边，身上的伤口撕裂的疼痛，可以感觉全身的伤口在一起流血。
　　坦之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的睁开，呆呆的望着我。我艰难的踮起脚，抱起他的头用来遮住江凌飞的视线，哭喊着说：“坦之，都是大姐不好！是大姐保护不了你…”
　　坦之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韵，打量着我的眼神却颇有怀疑。
　　是在怀疑我是江凌飞找来的人吗？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他相信我，还能救他出去，把牙令找到呢？
　　踟蹰间，坦之的眼神落到我手腕上的银镯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艰难的在我耳边开口道：“天姿…”
　　“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再不能让你受苦了！”我打断他。银镯子里的纸条上写着：十月十五，八里坡。今天就是十月十五了。是欧阳山庄唯一一次营救，也是我们三个人唯一一次的机会。
　　江凌飞冷眼看着，早已没有了耐心。阴暗的地牢中，头上的珠玉发着暗淡柔和的光芒，和粗犷的身材太不一致：“弟弟让你见到了。牙令呢？”

　　带着坦之，一行人走在去八里坡的山路上，坦之一路疑惑的看着我，重伤的坦之时常没有了意识，一路上血滴滴答答的流不断。身上是万蚁噬心粉过后依旧流脓未愈的疙瘩，身上一条条的鞭痕深深浅浅。脸上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嘴角歪斜，眼睛肿大，眼神涣散游离。
　　八里坡是九圣山下一个小镇，回九圣山时曾经在此地的客栈停留，说牙令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是镇上唯一的客栈，老板娘看到九圣山的人下来，忙赔笑上前：“呦，今儿怎么这么多人呐！哎呀，还有……死人呐？”她指着坦之，惊魂未定。
　　“一会就真不好说是死是活了。”江凌飞坐下，深深瞟了我一眼。
　　江凌飞带着人去了后院，大厅中只剩下几个人。我环视四周，大厅里零星摆着几个桌椅，老板娘在责骂小伙计将供神的香打翻，其他人或好奇的看着我们，或是在给那个小伙计添油加醋。为数不多的客人看见九圣宫的早就走光了。那个接应的人会是谁呢？会不会还没出现？
　　我正在想着，手上的绳子却松开了。惊讶的回头，竟是老板娘。似乎是卸下了什么样的化妆，现在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樱唇皓齿，目若星子。手上一柄寒风剑，威风凌凌的站在我身后，侍卫已经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酣睡，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那只打翻的香案原来就是设计的迷香机关所在。天姿边解开坦之的束缚边对我和善的一笑：“我们来晚了。”
　　坦之对我们虚弱的笑笑，我伸手扶住他。四目相对，看尽他眼底的喜悦和安慰。

　　“原来真的是你。”江凌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院的门前，抱着肩膀看戏。冷风嗖嗖从他身后刮起深秋的落叶，萧萧瑟瑟。阴郁的脸色像是地狱的追魂罗刹，英挺的鼻翼和深邃的眼睛吸收了所有光华，即使现在天晴的分外清明，明明月光偏偏照不亮他身后的黯淡。
　　江凌飞提着剑走近：“没想到江湖排名第三的杀手天姿竟然会在我九圣宫下做了五年的老板娘。”
　　天姿护住我和坦之，戏谑道：“荣幸之至。”几个店小二丢弃了刚刚前倨后恭的媚态，四散在周围凛然而立。
　　“莫说天姿顾盼，就是凤凰乌鸦都来了，我江凌飞也不会怕！”
　　坦之在身下拉了拉我的手，轻轻在我手上写着什么。凭着在鬼医那里学的几个天朝文字，隐隐可以猜出：水牙令在鬼医井底。我恍然，怪不得坦之曾在奇草峰投井寻死，怪不得鬼医会说这井水近来越发甘甜。
　　这时房顶上传来一个女人轻快的笑声：“你真的不怕我乌鸦？”一个绿衣女子翩然落在两方中间，绿纱袍黄纹衫，紫鞘剑团绣鞋，腰间一抹水蓝色的蟾纱腰带。长发垂肩，发后季一缕八宝璎珞。瞪着大眼睛挑眉注视着他。
　　江凌飞微微皱眉：“你就是乌鸦？”
　　女子咯咯一笑：“不是乌鸦，难道我是杂毛鸡不成？”话音未落，两条人影已经呼呼的从我身边飘过去，隐约看到乌鸦、天姿和江凌飞缠斗起来，第一次看到古代真正的武打场面，想要透过前面的坦之仔细看看，坦之不知哪来的力气，两人一出剑就拉起我的手向外飞奔。
　　几个欧阳山庄的人护送我们出逃，此时浮云遮住半月，客栈外连着九圣宫的树林山路分外漆黑。从乌鸦出现到跑到客栈之外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后面九圣宫的人也跟着追过来，难道这里的人眼神都很好吗？竟然没有一对人拿着火把之类的东西，两活人在黑暗中追追赶赶偶尔有打斗的声音转瞬即没。我磕磕绊绊的往前走，身上的伤口一道道的崩裂，疼的我牙齿打颤。我只能看到脚下的路，巨大的疼痛和黑暗中的恐惧压得我喘不过气。前面突然停下来，朦胧中似乎坦之在朝我慢慢靠近，前面终于出现了无数的火把，我们被围的水泄不通。
　　几个杀手轻声问道：“三少爷，玲珑姑娘，还能坚持吗？”
　　四周是半人高的杂草，我扒开扶住我的手，靠近坦之：“若是可以逃出去。记得…回来救果儿！”
　　坦之疑惑的看着我，未等他发问，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打到他。几个杀手朝我点点头，两个人架着坦之趁乱深藏在草丛之中。一个杀手高声道：“少爷，这边！”
　　怎么被拉走，无数的火把怎么从身边靠近，怎么身上会有那么多的鲜血，身边扶住我的人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手臂上为何会有另一只半截的胳膊的？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了力气和生的希望。我只知道要跑的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