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束缚》豆子苏

2、第2章

　　宁安市郊区新院。
　　除了车费，李维祎还非常过意不去地给司机塞了两百块钱，留着洗车。

　　“李工快走，我带你去……”姜浪做事都是好心，但好心又总是办坏事。
　　终于，在姜浪再一次不小心碰到李维祎胳膊上的擦伤后，李维祎决定，还是一个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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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浪啊，”李维祎想办法把人支走，“你帮我去挂个号行吗？人有点多，我现在站不住。”
　　临近正午，姜浪看着挂号处大排场龙的队伍，直接同意:“好，你在这儿坐着，我立马去。”
　　李维祎“虚弱”地点了点头:“谢谢。”
　　然后。
　　姜浪一走，李维祎就轻车熟路地去了急诊。

　　楼的地形图都是他设置的，找个急诊更是容易，再加上李维祎灰头土脸的受伤模样，挂急诊大家都让着他。
　　“您没事吧？”护士见到他的第一眼都吓了一跳，“用……用帮您叫个担架吗？”
　　“不用，帮我挂个号就行，”李维祎笑的尴尬，“清理下伤口。”
　　“好的先生，您的号，”挂号处的小护士忧心忡忡，赶紧把号递给李维祎，“去三号急诊室，有护士为您清理伤口。”
　　“谢谢。”

　　李维祎接过号后就去了急诊室，每个房间依旧是他脑海里设计的模样，就是这门牌上的号……
　　“三号……三号……”李维祎绕来绕去，“怎么二号四号都没有，就三号有啊……”
　　头顶上的伤口处隐隐约约传来痛感，大概是流了些血，李维祎走路有些不稳，脑袋也昏昏沉沉。
　　恍惚之间，李维祎撞上一个人。

　　李维祎向客户道歉惯了，已经变成了职业病，他下意识转过身鞠躬:“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鞠躬不要紧，只不过他这身体一晃，身上残留的灰再一次被抖了出来。
　　“咳……咳……”身后被他撞到的人轻咳了两声。
　　李维祎腰弯的更低了:“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的两个小时，但李维祎呼吸时还是会飘出粉末。
　　尴尬至极。

　　这个动作维持了大概有几秒。
　　此刻已经到了中午午休时间，刚才还在急诊挂号处的护士已经休息，看到急诊处附近的人后便问道:“哎？颜护？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李维祎直起身，“你是……刚才那个护士？”
　　“您的伤口怎么还没消毒，很容易感染的。”小护士向他靠近。
　　李维祎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设计的地形居然能不认识位置:“我不知道三号急诊室在哪儿，你能告诉我吗？”
　　“哦，那正好，颜护就是三号急诊室的，”小护士指了指他身后，“您跟他去吧。”

　　“哦……”李维祎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护，临时有病人，用不用给你带份饭？”小护士很亲切地问。
　　“不用，我一会儿再去吧。”

　　听到声音，李维祎猛地抬起了头。
　　一个护士？怎么是？男的？！

　　不过抬起头后，他更惊讶了。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他的高中同学，还是他暗恋过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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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大概是改了名字，但是李维祎认得出，眼前这个人，绝对是颜放！
　　天灵灵地灵灵……李维祎在心里保佑，求求了求求了别让他认出我——

　　“呵……”颜放在看到他的脸后，突然捂嘴笑了。
　　他……笑了？
　　李维祎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愈发强烈。

　　“那你自己处理好时间，下午还有预约的病人哦。”
　　“嗯。”
　　护士走后，颜放很快调整好状态:“跟我来吧，给你处理伤口。”
　　看着颜放的背影，李维祎舒了口气。毕竟离开这么多年，他一个那么不起眼的人，被人忘了很正常。
　　“呼……还好没认出来……”

　　颜放，宁安一中的学霸兼校草，无数Omega的梦中Alpha。
　　高一那年升学，李维祎同学非常荣幸的和这位宁安的“风云人物”，做成了同桌。
　　颜放这个人，上课不学习下课不着班，天天抄他作业，结果次次考试还第一。
　　“李维祎，我厉害吧”是颜放最常和他说过的一句话。
　　只不过后来自己转了学，两个人就再没了交集。

　　“先坐。”李维祎被颜放带进三号急诊室，这间屋子在走廊尽头，难怪他刚才没有找到。
　　颜放轻车熟路的洗手消毒带手套:“我去给你准备消炎药。”
　　李维祎默不作声地站在颜放背后，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只是点了点头。
　　颜放离开洗手池前后，透过镜子，李维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额……看到的第一眼，李维祎都差点没认出镜子里的那个是谁。
　　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一头黑发因为灰的原因，直接变成了棕灰色，额头处的发已经和伤口凝结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渗人。
　　饶是李维祎这些年养成了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可看到这一幕，还是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自己碰上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李维祎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副样子，他靠近水池，打开水龙头后就往自己脸上撩水，想赶快洗净自己脸上的污渍。

　　“你在干什么？”

　　身旁传来医用消毒铝盒被放在桌上的声音，颜放径直走到他身边，一手拉起他，另一只手关上了水龙头。

　　李维祎泄了气，语气带着苦涩，看向镜子里落魄不堪的自己:“洗把脸啊……”

　　颜放握着他手臂的力道加重了些，可很快就松开了手:“你身上是石灰，直接接触可能会有灼烧感，也不利于接下来的伤口消毒。”
　　“那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吧……”
　　冰凉的触感从脸周围蔓延开来。

　　颜放正聚精会神地，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

　　时隔多年，面前男人的模样已经变了一些，棱角更为分明，记忆中总是慵懒勾起的嘴角，此刻却没了当年的弧度。

　　“怎么样，疼吗？”
　　颜放偶尔抬起眼皮问道，视线偶然交汇的某刻，李维祎难得红了脸。

　　记忆里为数不多的脸红场景，好像全都源于面前的这个人。

　　“还……还好……”李维祎不敢看颜放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高二那年，班里的同学一个两个紧接着分化，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对自己即将分化的第二性别，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李维祎也不例外。

　　周围人都说，他长得就像Omega，也一定会分化成一个Omega。
　　李维祎不信，最后却也信了。
　　因为只要分化成一个Omega，他就可以多靠近颜放一点儿，不会再像平常那样，颜放只是把他当兄弟一样地揽在怀里，手臂格外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不想和颜放做兄弟。

　　可大概连老天都不想让他俩在一起吧，李维祎终于决定送出表白信的当天，他把信丢进了颜放家的信箱。
　　带着激动心情回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到家门口，他就突然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还在意识头脑全都清醒的情况下被医生告知:
　　“李维祎同学，你分化成了一个Beta。”
　　那一刻，一切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已经给颜放写好的告白信上的字，写的时候有多用心，现在看来就有多像是嘲讽。
　　“颜放，我喜欢你。
　　如果你对我也有那么一丢丢好感的话，等我分化成一个Omega，你……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李维祎不确定颜放会不会看自己的信，不过如果非要让他在“会”与“不会”里选一个的话，那答案一定是后者。
　　学校里追颜放的人不计其数，Omega，Beta，甚至连Alpha都有。
　　但是，颜放谁的情书也不收，谁的Email也不回。
　　李维祎没在情书封面上写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是个会散发信息素的Omega，信封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一开始，李维祎幻想的很好。
　　那个年头，电子设备已经全面普及，很少有人会写信，所以颜放家的信箱其实只是个放在门口的好看摆设。
　　李维祎想，等到自己真的分化成Omega，他就鼓起勇气告诉颜放，自己往他家信箱里扔了个东西。
　　另外，用故作轻松的口吻对他说句:“爱看看，不爱看就算。”

　　不过，幻想已经被打破了，圆不回来了。
　　那段日子，李维祎连课都不想去上。年纪轻轻，为了个看不上自己的Alpha。

　　再后来，李维祎转了学。
　　重新换个地方生活，就忘了从前那点事儿吧。
　　小屁孩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

　　“啧——”冰凉的毛巾突然蹭到了李维祎额头上的伤口，疼的他被迫回到现实。
　　“很疼？”
　　颜放手底下的动作更轻了些，落在李维祎脸上，痒痒的。
　　有滴汗顺着Alpha高挺的鼻梁上落下。
　　大概，是屋里太闷了吧。

　　随着颜放手底下的动作，李维祎脸上的灰色慢慢褪下，恢复了最原始的白皙。
　　颜放手下的动作越来越缓。

　　“是……好了吗？”李维祎轻声问道。
　　“嗯，”颜放转移开视线，背对着李维祎拿药，“等下，给你消毒。”
　　“谢谢……”李维祎都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句谢谢了。

　　颜放拿着的针:“先给你做个皮试，打个破伤风吧。”
　　“哦。”
　　李维祎拳头一紧。
　　他很害怕扎针。

　　颜放用棉签涂抹着李维祎胳膊上的皮肤，察觉到后者身体的紧绷后，他垂下眼眸，说话的声音很轻:“怕的话就闭上眼，我尽量轻一点。”

　　李维祎心里“咯噔”一下，颜放做了护士，脾气好像是温柔了点。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

　　李维祎最后也没闭上眼睛。
　　他只是看着颜放的脸，就忘了身上的疼。
　　这应该叫……秀色可餐吧？

　　等了一会儿，李维祎身上的皮试没有任何不适，颜放给他做好消毒，用绷带细心绷好，然后把破伤风推了进去。
　　疼，不过可以忍受。

　　“好了，”颜放把手里的东西收好，坐到电脑旁给李维祎开药，“给你开点消炎药，回去按时吃，如果发烧就去药店买退烧药，不烧就不用吃……哦还有，有关于换药的事，是自己换还是来医院？要是自己我就直接给你开绷带……”
　　李维祎抢先开口:“换药我自己来就行。”
　　“……算了，”颜放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一按，把已经点好的绷带和碘伏删了，“还是来医院吧，一天一来，什么时间都行，不用挂号，来了直接来急诊三号找我。”
　　李维祎想了下自己家和医院的距离……有点远。
　　“就不能我自己上吗？”
　　颜放把订单提交，双手插兜靠在椅背上:“希望您遵医嘱。”
　　李维祎:“……”

　　“哎呀李工，你怎么在这里啊，电话也打不通，我找了你好久，”姜浪挂好了号，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号我排到了，只不过是下午，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嗯？”姜浪丝毫不避嫌地站到李维祎身边，“你已经包好了？”

　　“是啊……谢谢护士，那我们就先走……”李维祎眼神瞄向颜放，后者刚才还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变得剑拔弩张，看向姜浪的眼神里带着敌意。
　　而李维祎作为一个Beta，丝毫察觉不到空气中的异样。
　　Alpha信息素的压迫，Alpha通过信息素表现出的愤怒，他哪个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