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束缚》豆子苏

1、第1章

　　“叮铃铃铃铃——”
　　李维祎是被闹钟吵醒的。
　　今天上午他要去工地例行检查，下午还要为新医院的各方面功能进行一系列的安全检查，以防大楼存在任何安全隐患。
　　宁安市郊区新建的医院，李维祎是主设计师，一个Beta。

　　前几天晚熬了好几个大夜搞定今天需要用到的建筑图，闹钟响了好几次李维祎才起身，一看时间，他连两个小时都没有睡足。
　　烦啊——
　　李维祎踩着拖鞋，邋邋遢遢地走进厕所。
　　挤牙膏，接水，吃饭，上班，回家，加班，睡觉。
　　每天的生活周而复始，枯燥且乏味。
　　在这个社会，Omega们往往羡慕着“Beta”这个第二性别，不会散发信息素，不会被骚扰，也嗅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李维祎一直很羡慕Omega。

　　他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尽管因为工作原因晒黑了点，但皮肤仍旧比其他Beta要白，眼睛是现在很流行的奶狗眼，看起来人畜无害，快奔三的年纪居然还像个高中生。
　　李维祎今年27了，身边朋友陆陆续续结婚生孩子，离婚了的都有好几个，就他一个人单身至今。
　　不过他长得好看，身边追他的人也有不少，但了解后他才知道，他们全都把他当成了一个Omega。
　　也对，哪里有Alpha会放弃与自己绝对匹配的Omega，找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呢？
　　怕是连易感期都熬不过。
　　随便吃了口早餐，李维祎准备好东西，急匆匆地下楼挤地铁，工地离他家不远，有几站路就到了。

　　“李工！”工地里的工人都这么称呼他，“今天来这么早？辛苦。”
　　“没你们辛苦，”李维祎将出门买好的饮料拿给组长姜浪，“饮料，大家分一下，一会儿你带我看一下工程情况。”
　　姜浪是一个Alpha。
　　“得嘞，大家先停下手里的活，”姜浪把饮料放在桌上，从里面随便掏出两瓶冰水，“李工请大家喝饮料！”
　　“谢谢李工！”

　　“给，”姜浪递给李维祎瓶，“我现在带你逛？”
　　李维祎点点头。

　　“A区基本上已经完工，目前已经到了收尾环节，预计能在日程前两天交工，”姜浪给李维祎指着左边那片区域，“还有那边，B区，A区完工后立马排上日程。”
　　“不急着交工，材料和质量层层把关做到最好才最重要，”李维祎喝了口水，“要让住户住的安心。”
　　“是是是，你说的对……”

　　眼前这一大片区域，全都出自于李维祎之手，是他在考察过地形之后，一笔一笔认真画出来的。
　　不过其实刚上高中那会儿，李维祎压根没打算选理，也根本想不到自己的高考志愿会填成建筑设计。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李维祎会分化成一个Omega，身边说的人多了，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了。
　　而作为一个Omega，选一个普普通通适合Omega的专业，大学时候再谈个恋爱，毕业结婚生小孩，一辈子也算过得顺风顺水。
　　只可惜，他分化成了一个Beta，所有做好的打算全都被打破，他匆忙改变，到底是时间紧迫，力不从心。

　　上大学那会儿，班里男的女的大多都是Alpha，连Beta都少有，大家无非觉得这个专业过于吃苦，还要总是去工地探工，不想受累。
　　一开始班里同学都以为李维祎是个Omega，全都围着他转。后来知道系里难得的高岭之花是个Beta之后，又纷纷由“追求者”变成了“兄弟”。

　　这种现象不仅仅只持续在上学那会儿如此，就连工作之后Beta都不被重视。同是一起毕业的实习生，有工程却优先被分给Alpha，以至于有段时间李维祎天天在办公室坐着。
　　他闲得无聊，去办公室主动讨工作，还会从那个魔鬼上司口中得到句轻描淡写的:
　　“现在不是热季，别和那些Alpha抢，他们得赚钱养Omega。”
　　？
　　李维祎简直气到吐血，合着Beta没人疼没人爱，连赚钱养活自己都不配了？！

　　上学时候生理课上总说，Beta在这个社会，就相当于透明人的存在。那个时候的李维祎还不以为意，可真等到他分化成Beta，也不过才十多年光景，他却已经把这句话体会透了。
　　总结透彻，精辟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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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李维祎还算吃苦耐劳，透明人当了三年，在所有苦所有累都争着吃过之后，终于慢慢展露了头角。医院那个工程是他担任主设计师的第一个工程，他平常不争不抢，偏偏在这个项目上下足了功夫。
　　结果，自然还算是满意。
　　李维祎立了功，“李工”在圈内出了名，现在手底下这个工程，是公司点名让他上的。
　　这次要是再做的不错，估计还能升个组长。
　　前途未来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

　　“李工，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知不觉间姜浪已经带他绕了一圈，“上次你给我发的地形图模板，有几处有疑问的地方我已经圈出来重新发给了你，收到了吗？”
　　“哦，对对对，忘了给你了，”李维祎从包里掏出他重新整理的，“电子版在U盘里，有什么有疑问的，可以再问我。”

　　“倒倒倒——”建到一半的大楼上传来工人指挥的声音。
　　李维祎没见过那个倾倒泥土的工人，后者看起来像个新人，做事手脚还不麻利:“不行，太沉了——”
　　“哎哎哎——”
　　“轰——”
　　不受控制的石灰加水泥的混合物倾倒而下，直接朝着站在楼下的两人涌来。
　　姜浪目瞪口呆，当即被几乎没有重力的粉尘迷了眼，呆站在原地揉眼睛，完全忘了躲开。
　　头顶偶尔有着“轰隆隆”的撞击声，李维祎听得出，混合物里不是只有粉尘，还有雨水凝结成块的块状物。
　　“快躲！”
　　大喊一声未果，李维祎想都没想，直接推开姜浪，两个人一起向远处跌去。

　　“噗噗噗……”
　　“咕隆咕隆……”

　　一时间，粉尘倾落声、石块砸地声纷至沓来，不过最响的那一下，还是一个Beta和一个Alpha一齐倒地的声音。
　　“咚——”

　　工人赶紧下楼查看，边走边说:“我告诉你新来的，要是下面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处分吧！”

　　刚还气氛融洽喝着饮料解渴的工人们全部围了上来，面前两个人身上全都是灰蒙蒙的粉尘，一动不动地趴在人群中央。
　　“李工！姜浪！你们没事吧！”

　　“噗——”李维祎顶着一脑袋的土，呼出来的空气都是灰色的，他伸手想掸开面前的土，晃动却导致袖子上的灰又全都飘到了他的面前。
　　有工人把李维祎扶起:“李工，快起来！”
　　李维祎挣扎着坐起，他的头很疼，被人扶起的胳膊也带着刺痛感。
　　“李工！”姜浪好半晌才勉强缓和眼睛里的不适，他睁开眼，面对眼前的一切，差点没吓哭出来，“你受伤了……”

　　“哪儿啊？”李维祎下意识伸手去摸额头上凉嗖嗖的部位，却摸到了一手黏腻。
　　额头上的上并没有手臂上的严重，但血液夹杂着石灰和泥土，灼烧的感觉愈发强烈。

　　“对不起李工，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姜浪自责万分，想法设法去弥补，他正欲背起李维祎，可后者摆了摆手:“用不着，又没伤腿。”
　　李维祎撑着地面才站起，晃晃悠悠怎么样也站不稳，但他偏不让人扶:“帮我交个出租车就行。”
　　“哦，好，”现下姜浪只会点头，“我这就去门口给您拦。”

　　姜浪如同百米冲刺一样地奔了出去，其他工人想扶着李维祎，纷纷被他拒绝。
　　“真不用，”李维祎安慰他们，直接摆手，“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工作。”

　　李维祎踉跄着往外走，他拒绝一切人的帮助。
　　他不想让人看出，其实他很害怕。
　　自从分化成一个Beta之后，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父母对他的关心少了，身旁人对他的关心也淡了。
　　不过这倒也是，Beta又不像Omega娇贵，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
　　李维祎就这么，一个人忍了很多年。
　　可是他也不想分化成Beta的，明明他也失去了很多，却还要被钉上“Beta就要坚强”的标签生活。
　　他很坚强，可他同样也很累。

　　“李工！”叫到车的姜浪朝他过来，“车来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你别跟我去了，咳咳……”李维祎现在说话都往外喷土，他捂着嘴，“我这……”
　　“不行，”姜浪没读过几天书，但知恩图报是他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你帮了我，我一定要跟你去的。”
　　李维祎看了眼在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的Alpha，头疼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弱，他也没力气再劝:
　　“那一起吧，你也顺便检查一下。”

　　李维祎这个人特立独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所以此刻他这么容易就同意，姜浪还没有反应过来:
　　“哦？哦哦……”

　　“别愣着了，”李维祎草率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溜烟地钻进了计程车，“快点走吧，不然我可能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李维祎故意吓唬姜浪，后者不禁吓，手都是抖的:“啊？李工你撑住啊……”
　　“……”

　　“噗——”司机也是个Beta，嗅到空气中的粉尘被呛的直咳嗽，“两位，去哪儿啊？”
　　“去医院！”姜浪拍着副驾驶的座椅，又是一阵灰，“市中心总院，离这里近！”
　　李维祎闭上眼睛，他一句话都不想说，试图用沉默缓解一些疼痛。

　　“嗡——嗡——”

　　“嗯？”姜浪竖起耳朵，“李工，是你的手机在响吗？”
　　李维祎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闭着眼睛接通:“喂？”
　　“喂，您好，是李维……李工吗？”听筒对面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
　　李维祎头疼到耳鸣，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声音耳熟。
　　下一秒，对面的人继续说道:“今天下午来我院进行检查的事，请问您还记得吗？”

　　李维祎垂直坐起:“靠！”
　　他居然忘了！
　　他忘了！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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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记得，您放心我下午一定赶到。”李维祎赶在对方开口讲下一句话前便挂了电话。
　　“师傅，师傅！”李维祎被迫营业，浑身精神满血复活。他拍着汽车驾驶座，身上的灰突突地往空气中跑:“调头，不去总院，去郊区新来的医院——”
　　“行，行行行，咳咳咳咳咳咳——”司机直偏头向窗外，“调头就掉头，您能别落灰了吗——”
　　李维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