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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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不见外地往他们桌唯一一个空位坐了，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看我？”
温远马上咳起来，脸上红得可以看大夫；魏红药原本便没有看她，眼下更不会回答。
只有步重烟，对她微微一笑，道：“因为你美。”
小姑娘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才意识到步重烟说了什么，对他一笑。
她原本便生得灵巧。这种样貌在十七八二十一二的年纪最美，要没有被摧折，才能有这么灵巧的面目和眼神，才能保持住这样貌最美的时分。眼下小姑娘正是最好看的时候，她这样笑，使得几人都觉客栈里亮了一亮。
紧接着，小姑娘又沮丧起来：“可惜你不美。”
她看看步重烟裹起来的剑，更加沮丧了：“你不敢露兵器，看来胆子似乎也很小。”
步重烟微微一笑，并不应声。
她唉一声：“为什么有眼光的人都既不美、又胆子小呢？”
她撑着下巴沉思起来，好像真的开始思考这问题的答案了。
温远原本以为步重烟已经算是很怪的人，没有想到，这位姑娘看起来机灵灵的，居然也这样奇怪。
他心里想，难道江湖上全是这样的怪人么？
我以后会不会变成跟她们一样的怪人呢？
步重烟见他脸色变了又变，见小姑娘不打算再说话，转头吩咐小二：“公子哥可不用海碗喝茶。去，再帮这位姑娘跟我一道拿个杯子。”
小二如梦初醒，连忙应了，不多时把杯子拿了上来，给几人一一斟上。
温远已经饥渴难耐，见有茶水，连忙吞了下去。幸好他自小到大乖顺听话，如今家亡后更梗一口气在心里，想着温家是没了，可自己从今以后就是温家唯一一个人，不能失掉礼仪，动作粗鲁了些，没太失礼。
茶水微甜，温度适中，他喝起来觉得很爽口，便赞了句。
小二在一旁解释：“别看咱们的店小，可东西都是响当当的好吃！咱们这水，是从后院溪流里取的，这水直接从山上过来。又加甘草去煮，放一点蜂蜜，最解渴不过。几位客人今日可有口福了！”
步重烟慢条斯理抿了茶水。魏红药见她喝了，微一皱眉，到底咽了下去。
刚才还在发呆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又回神了，听小二提到甘草已经两眼发光，到蜂蜜这一节已经忍不住，捧着碗大口喝了。
若只论动作，她反倒是桌上四人中最粗犷的一个。
店小二都忍不住看了这姑娘一眼。
步重烟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姑娘，笑道：“慢些，不急。”
小姑娘自然接过她的帕子，感叹道：“还真挺好喝的！比——”她说到这里突然刹住车不说了，眼珠一转，问小二：“还有没有？”
店小二自然没有不应的，给姑娘添水加满。步重烟几人分了钥匙，略等片刻，点了几样小菜，想店里偏僻，也没什么好吃的。做工都不精细，胜在天然，山中野蔬，滋味鲜美。
途中温远便看着步重烟同那貌美有钱的小姑娘攀谈，逗得小姑娘眉开眼笑，只看得他越来越佩服步重烟。
到最后连人家小姑娘去哪的都套出来了。
原来同他们一路——也是往江南走。
只是奇怪，步重烟一直没问过小姑娘姓什名谁。
小姑娘喝醉了酒，捧着脸看月亮。看一会儿月亮，又看看步重烟，最后摇头叹气。
步重烟问她：“这样轻的年纪，叹什么气呢？”
小姑娘摇头：“你一定功夫不好。”
小姑娘再摇头：“不然你怎么会把兵器包起来不给人看呢？”
小姑娘愁肠百结：“你夸我好看，眼光可见是很好的。可是你心肠不好，也太会说话了，我爹爹说过，太会说话的男子说的虽不至于每一句都是假话，也差不多。唉！即便你心肠好，可你也长得不好看，功夫还不好。”
温远越听越生气，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一直在步重烟面前说她长得不好看？好看又有什么用？跟这个人一样用来说别人不好看么？
可他听到最后，越听越觉得担心。他要是步重烟，绝对忍不住要教训小姑娘。她说话可真大胆，不怕有人教训她么？
步重烟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接着问了下去：“为什么要找又好看又有眼光的人？”
小姑娘很惆怅：“我要找一个夫婿。”
魏红药这才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恍若未觉：“我的夫婿一定要知道我长得好看，不然我长这么好看岂不是白费了？我不能对不起老天爷给我这么美的一张脸。而且。”
她抚摸一下自己剑鞘：“我功夫很不好的，我也不聪明，那么我的夫婿就要功夫高又聪明可靠。”
步重烟闻言笑起来：“我不可靠么？”
她眼睛明亮。温远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将衣服领子拢起来。
山里入夜真是凉啊……夜凉如水，针刺入骨。
魏红药和小姑娘都没动。
小姑娘叹一口气：“你不给我看你的脸，又不问我的名字。”
步重烟微微一笑。
她每日都比温远醒得早——每天她的脸都不一样。温远看着，不知道哪里有细微不同，但就是不一样。如果不是步重烟神情太好认，他一定会将步重烟认错成别人。
是以一道走了这么久，温远还是不知道她真实样貌是怎样的。
步重烟问：“你想看我的脸么？”她又自言自语：“这可糟糕了，我出江湖的时候，家里人吩咐我不给别人看见脸。要是第一个看了我的脸，一定要嫁给我当妻子的。”
小姑娘唬一跳：“你家里怎么有这种规矩！”
她心里很同情，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怎么不能用自己的真面目走江湖呢。
温远刚刚升起的一点替小姑娘的担心随即消失。
傻子都听得出这是假话。
他看一眼小姑娘剑柄上堂而皇之的珠宝，觉得匪夷所思，这种人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这样想完他不禁坐直了一些。
自己还是不那么一无是处的。
步重烟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我——”
她还没说完，客栈里老板娘突然咯咯笑起来。
温远吓了一跳。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老板娘从后院闪出来。她摇着一柄扇，竟然细细画好了妆，月光下越发显得肤白如凝脂，身段轻缓，唇色殷红。
犹如鬼魅。
温远下意识往步重烟那里坐，转了一半想起来步重烟是自己救命恩人，这时候自己应该保护她，僵硬着挺起来胸膛，手握上剑柄。
他从未觉得手中的剑这样冷过。
老板娘看来走得很慢，转瞬间却已经到了她们四人面前。她拿扇柄勾起来步重烟放在另一张桌面的剑，轻轻吐出来几个字：“这就是公子的剑么？”
温远大惊，这人竟然是冲着步重烟来的？
步重烟点头：“正是。”
她的兵器被握在老板娘手中，对方甚至可能有不知名后手，她却一点也不着急。
老板娘手指轻轻挑开包裹剑身的白布。温远从她身上嗅到一股似兰非兰的幽香，月色下浮动着，往人心中飘荡，不由要深嗅一下。还没做，自己先打了个激灵，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袖子堵住了鼻孔。
正一片静寂，步重烟对面的小姑娘打了个喷嚏。
老板娘嘴角笑意凝固住，盈盈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眨眨眼睛，非常无辜：“你身上太香了。”
步重烟叹口气，再次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小姑娘，温和道：“快捂住鼻子，别中了毒。”
小姑娘原本不愿意接这张帕子，见它波光粼粼十分精致，欢喜接过去，闻言睁大眼睛，身上铃铛也随着晃动，在只有月光的客栈中越发阴森诡异。
“这香气有毒？”
她看向老板娘：“那你为什么没中毒？”
老板娘已经拆好了裹剑身的布。利器通身光芒不经遮挡后便倾泻出来。那月光流到剑身上，好似它也带上杀气了一般，所有人浑身一冷。
老板娘痴迷地喃喃道：“好剑。”
她抬起头来，冷冷道：“下毒的人怎么会中毒？姑娘说笑了。”
粉衣服的小姑娘皱起鼻子，仍旧不解地喃喃：“不对啊，我吃过了，那酒菜里是没毒的。”
老板娘一笑：“这位姑娘居然懂这些。不错，酒菜里当然没有毒。但姑娘既然知道这些，应该也懂得，有些毒，并不是一样就能成的，需得多味合在一起。”
“你们吃的东西，喝的东西，里面都没有毒。可加在一起，再凑上我身上这一味香气，便是剧毒。”
小姑娘越听越恍然，最后“啊”一声：“这个倒是很妙。”
温远莫名其妙看着她，心想你都知道你中毒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着急呢？
老板娘狐疑看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转向步重烟，重新带上笑意：“公子这柄剑很不错。”
步重烟居然随着她的话点头：“我也觉得不错。”
步重烟接着说：“姑娘想要它么？”
老板娘听她如此识趣，已经改口叫自己姑娘，不禁微微一笑。
温远看她，又是一呆。
老板娘柔声道：“只怕公子不给。”
温远头上突然一痛，抬头看一根手指刚刚离开，原来步重烟刚刚弹了他一下。温远如梦初醒，尴尬得满脸如同火烧。
步重烟慢慢道：“老板娘识货，这把剑跟不跟我，我不是很在乎。”
“但我是生意人，做生意，不能空手而归，要有来有还。”
“老板娘若是手里有什么稀奇有趣的好玩意，我换也无妨。”
连同老板娘在内，几人一同愕然，看向步重烟。
她仍旧不急不缓，问着：“譬如……老板娘今日接待我们时，看起来对客栈事务也熟悉。看你手指粗糙，即便面上养得同二三十岁无异，也有了痕迹。想必这店是老板娘亲手开的，也开了有些年岁。”
“老板娘胆大心细，应该和不少人都这么做过生意。”
“做生意，就有宝贝。”
她笑一下：“公子别的不喜欢，只对蝴蝶感兴趣，老板娘若是有这种宝贝，尽可以拿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生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