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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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俞寄尘。
俞寄尘看向我。
“我只看过别人放羊，”我道，“我自己不知道怎么放。”
“我也是。”俞寄尘道。
我们站在邻居家的羊圈门口，面面相觑。
“总之……先把羊牵出来，”我道，“它自己总会找草吃吧？我们找个草比较多的地方，把它拴在树底下，让它自己去吃好了。”
俞寄尘道：“那是放牛吧。”
“差不多啦，能给它吃到草就行。”我将钥匙对准锁眼，“大不了我们多换几个地方。”
邻居家的羊圈就建在他们家门口。这个羊圈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间竹竿和茅草搭成的小屋子，面积不太大，毕竟这里面也就养了一只羊。
现下，我们就在这间羊圈里，和这一只羊，大眼瞪小眼。
它脖子上扣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门边的一根竹竿上。邻居说把绳子解下来，然后牵着它走就可以。然而，我刚朝那绳子一伸手，它就十分大声地“咩”了一嗓子。
我被它吓了一跳，放下了手。
它立刻安静下来。
小屋里一时安静得只有风吹过干草的声音。
安静得仿佛刚刚它那声惨叫是我的错觉。
我试着又一伸手。
它登时又大声地“咩”了一嗓子。
好，确认了，不是错觉。
我无奈到有些好笑：“我还给你摘过草呢，你这怎么能翻脸就不认人了呢？”
正因为我摘野菜时，也顺便给它带过几次新鲜草料，邻居家说这羊算是认识我了，这次才敢给我去放的。
这么看来，根本就是不认识啊。
“我呢，我们俩，是住你家旁边的，”我同它解释道，“喏，就是那个方向。你家主人这两天有事去了，没法给你喂草，然后你家里的草也不够你吃了，所以，嗯。把你托付给了我们。跟你说清楚，我们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啊。不是偷羊的。”
我终于把那绳子从竹竿上解了下来。
然后。
拽。
拽不动。
再拽。
还是拽不动。
……不是吧。
“我们是带你去吃草，又不是带你去下锅，”我看着那只杵在原地愣是不肯走的羊，“你怎么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啊。”
它蹬了蹬后蹄。
“走啦，大爷。”我道。牵着绳子，总算把它带出羊圈了。
“邻居说这羊脾气倔，我还当是开玩笑。”我牵着羊走在前面，俞寄尘走在我身边。我感慨道，“没想到是真倔啊。”
“嗯，”俞寄尘道，他似乎朝我手里牵着的绳子看了一眼，“就该把它带去锅里煮了。”
“哈哈，”我笑道，“不过这位脾气这么大，倒是不好给人偷走。”
走着走着，绳子绷直，身后的羊又不动了。我转过头去：“哎——你别停下啊，别慌吃！哎！”
我一边试着跟它解释，一边拽着绳子：“没到地方呢，你等会再吃。”
俞寄尘看向仍在挣扎埋头干饭的羊：“这是草？”
我拽着绳子：“我也分不清，万一是人家种的什么东西呢。”
“所以，我们去哪里放它？”
我指了指：“那边。那座山，眼熟不？”
我们一直走到了山脚下。我来之前就琢磨好了，在我先前摘过野菜的地方，旁边有不少新鲜茂盛的草。况且其他地方分布有田地，在这里放羊也更稳妥些。
这羊见了这么个宝地，整只羊顿时迫不及待，撩开蹄子就要朝草丛冲过去。我差点没握住绳子。
好不容易一边哄着一边拉住它，找到棵树，把绳子系上去，我道：“这羊怎么跟狗似的。”
羊分毫不搭理，埋头径自吃了起来。
今天没有太阳，雾蒙蒙的，不是很热。我把羊拴好，然后和俞寄尘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吹着风。
周围只听得到鸟鸣声。偶尔有树叶的沙沙声。
俞寄尘看着不远处的羊，眉头微微地皱起。
我顺着看过去。
哦。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了一地的粪球。
突然想到，原著中大名鼎鼎，腰缠万贯，心狠手辣的俞大老板，有朝一日会去放羊……简直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地步。
啪嗒。
“嗯？”我摸向头顶，“我怎么感觉，刚才我头上落了一滴水？”
啪嗒。
“我衣服上也有水，”俞寄尘道，“下雨了。”
我看看天色：“不是吧……我们没有伞诶。这个天看起来也不是很阴，应该下不太大吧？”
我起身，走到那只羊跟前：“大爷？大爷你别吃了，下雨了，咱们找个避雨的地方去。”
羊哼哼唧唧的，十分不情愿。我手掌心都给绳子磨疼了。俞寄尘把绳子从我手中接过，拽住。他站在那里，手上用力，加上大概是眼神的威慑，这羊大爷总算迈开了蹄子。
这附近也没什么避雨的好地方，我们便找了棵大些的树，两人一羊站在树下。
俞寄尘把绳子系在树上。这边脚步一停，那边它就低下头，开始找吃的。
俞寄尘道：“这羊怎么跟没吃过饭似的。平时不喂的吗？”
我道：“昨天才喂过的。邻居给它喂了好多呢。是它太能吃了。”
我呼出一口气：“得亏他们家的羊就一只，要是多来几只，可够我们受的。”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鸟鸣声渐渐不明显了。
这雨确实不大，看样子过一会儿就能停。
但空气里，泥土的味道，很是浓郁了。
“雨泽县，西雨村。”我笑着看向俞寄尘，“我们这一路，还真是跟雨有缘。”
“嗯。”
“你说，都有西雨村了，有没有东雨村？”
“也许吧。”
“东边日出西边雨，这村子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雨停之后，我们又找了几处草叶茂密的地方去放羊。羊从一开始看不都看埋头狂吃，到后来挑挑拣拣，鼻翼翕动，算是吃得满意了。我的手掌倒是给绳子磨破了皮。
回去的路上，是俞寄尘牵着它。
俞寄尘问：“你那伤药还有吗？”
我甩甩手掌：“有吧。”
“嗯，”他说，“回去涂一点。”
我们这小破屋，原先是没有老鼠的。这天晚上，俞寄尘竟然在屋子里看到老鼠了。
我一边猫着腰找有没有耗子洞，一边安慰道：“之前我们啥啥都没，老鼠都不来光顾。现下来了，说明我们这屋里有能吸引到它的东西了。”
俞寄尘“哼”了一声。
“说明这老鼠没有眼光。”他道。
我找到俞寄尘的时候，他正坐在小马扎上，洗着衣服。
“去……邻居家吃饭？”
“对啊，”我道，“之前我们不是帮邻居放了羊嘛。邻居想谢谢我们，请我们去他们家吃个饭。”
“……哦。”他闷闷地应了声。
“去……他们家里吃？”
“对啊。”
“唔。”
邻居家夫妻两人都姓褚，家中还有两个女儿，是个四口之家。
褚夫人很热情，见我们过来，一直招呼着，让她女儿去看看鸡蛋炖得怎么样，又说要弄鱼给我们吃。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那么多。”我忙道。
“什么呀！”她一把抄起装菜的箩筐，“你们都是男人，还是年轻小伙子，肯定要好好吃的！我还怕这些不够呢！”
“哎，跟我们别客气！”褚达——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也说。
“褚哥，你看这草篮子，这筐，这簸箕，还有这扫把，这都是小谢做的，做得多好啊，比我做得都好。”
褚达道：“那可不，小谢这长得，我看着比那秀才画里画的还好看，没想到还有这个手艺。”
我：“哪里哪里……”
“小谢小俞可是从辰州来的，一看就跟咱们不一样。”夫人道，“你们辰州的人都这么俊的吗？”
我：“哈哈……”
厨房里传来一声“娘，水冒泡了”，夫人应了句“来了来了”，继而转头对我们道，“好了，我得去弄饭去了，你们先聊着啊。”
褚大哥给我们介绍了他们家夫人丫头种的草药，又带我们来到客厅，给我们看他们家的“宝贝”。
“这玉马啊，是我前些年从自家地里挖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东西。别看它小，你看这颜色，上面一个黑点都没有，摸上去可舒服了。”
我端详了一下：“挺不错的。”
“是吧，”大哥拍拍胸脯，“我一直给它收着，要是没钱了就拿去当，不差钱就留着。”
“小谢啊，这鸡蛋羹鲜得很，来尝尝。”
“好嘞好嘞。”
“还有这黄瓜，生脆。你们辰州也吃这些不？”
“啊，我们那有一道‘拍黄瓜’，切成段用刀拍，再腌制……”
“哎，真希望我们家两个丫头以后能有本事，也去辰州长长眼。”
“小俞，多吃点儿啊，不够就再盛。”褚大哥道，“你们兄弟俩也是不容易，那天的雨下得可大了。”
俞寄尘“嗯”了一声。
“来来，吃鱼吃鱼。”褚大哥道，“这边没有河，这鱼是我们自家养的，养得也不错。”
“爹爹，刺。”
“哎，爹爹给你把刺去掉啊。”
“小俞也吃鱼，”夫人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碗里，“别客气。”
俞寄尘筷子滞了一滞。
他犹豫的功夫，我赶紧把那块鱼夹进了我碗里，笑道：“他不大吃鱼，我来我来。”
饭后，两个女孩子在院子里玩。我们就坐在客厅里，说说话。
那个小点的女孩子跑到我跟前，叫：“谢哥哥”。
我：“哎。”
她又跑到俞寄尘跟前：“俞哥哥。”
俞寄尘：“嗯。”
她眨着大眼睛，问：“俞哥哥，是吃鱼的那个鱼吗？”
俞寄尘摇了摇头。
她说话奶声奶气的，我一顿连蒙带猜，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是瑕不掩瑜那个瑜，去掉王字旁。小姑娘在学字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娘教。”
褚大哥道：“桂娘识字，得空也教她些。我们家是两个丫头，也不想着什么功名，不过能识点字总是好的。将来去到镇上，城里，做做工也挺好。”
晚上的时候，我教他们把菜切一切，然后串到一起，放在火上烤。
“谢哥哥。”那小女孩又窜过来了。
我把烤好的一串给她：“尝尝。”
她咬了一口：“啊。”
我问：“怎么样？”
她吐吐舌头：“烫。好吃。”
我笑，瞥到墙后面还有个小小的脑袋，正在往这边看。我冲她招手：“来。”
脑袋动了动。是褚家的大丫头，我一唤，她也慢慢走过来了。
没想到反而是大丫头比较内敛，之前她还给过我包子呢。我也递给她一串：“来尝尝。你妹妹说好吃呢。”
褚大哥一边斯哈斯哈地啃着，一边拍大腿道：“早知道就弄坛酒来。”
我道：“这个确实下酒。”旁边小姑娘吃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哒哒地朝夫人跑过去，把签子递了一递：“娘吃。”
“哎。乖。”
我收回目光，偶然看到俞寄尘坐在一边，距离有些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从架子上挑了几串烤得不错的，走过去，递给他。
他抬头看向我。
我道：“尝尝？”
他接了过去。然后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吃。
远处火光噼啪，隐约还有小孩子的笑声闹声……都化在了这片无垠的夜色中。
“说起来，你大概是第一次见吧。我们的邻居。”
“不是第一次。那个大女儿我见过，你不在的时候，她路过我们院子好几次，偷偷看我。”
“咦……”
我翻了个身：“所以，她这次不太敢跟我们打招呼？你是不是凶她啦？”
“没有。”
“咱们第一天过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还记得吗？那几个菜包子就是这小姑娘给的，帮了大忙呢。”
“……哦。”
“说起来。”
我：“嗯？”
俞寄尘的声音轻轻地从我身边传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鱼？”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 6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