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男妻以后》白森

6、第 6 章

　　我看他的神情似乎放松一些了。
　　应该算是……可以了吧。

　　我便起身，带着林暄和舒映，接着往前走。

　　对了，刚刚想到哪了来着？

　　我脑中有些纷乱的想法，想要理清楚，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不知何时，当我回过神来，身边已有几人一边路过一边悄悄对我们指指点点。

　　“你们看那人的袖口还短了一截……”

　　“好俊呀，可惜了……”

　　“中间那位才是真俊……”

　　“也不知是遭到了什么变故……”

　　“他方才来问过我们家的炒瓜子什么价，嗨呀，别说打折了，白送都可以呀！”

　　“我看他刚刚还在捡花生壳……好可怜……”

　　“他问了好多家，但都只是问问，都没有买……”

　　？

　　？？

　　？？？

　　最可气的是，我还听到有人说：“嗐，那位公子，看杂耍时我站他旁边的，就看见他吃完了饼还在吮手指……”

　　不是，这位大哥，您一边嗦手指，一边说着这话，合适吗！？

　　我震惊地朝周围出声的人一个个看过去。他们发觉我的目光，立刻掩住了口，眼神乱飘，打着哈哈，继续若无其事地该逛街逛街，该干活干活。
　　不是，你们这装得也忒敷衍了！

　　我僵硬地转头，看到一边的舒映脸都青了。
　　我：“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还好，有专业人士舒护卫带着，我们成功地避开了还想跟过来的闲杂人等，以及府中的下人。
　　把我送到我的院子门口后，他足尖轻点，直接踩着轻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院子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了，团吧团吧，让它和那件深紫的一起在箱底作伴。

　　此刻我终于明白，在八珍街上，我脑中一闪而过，但没有抓住的是什么了。
　　我以为林暄这倒霉孩子，是有着这个时代丰富的出门经验的。所以我才会听他的，穿了这身倒霉衣服。
　　敢情这孩子懂的也不比我多多少啊！

　　林暄似乎也发现自己做了错事，回来的一路上大气也不敢喘。

　　我正坐在榻上歇息，从心到身的疲惫感一拥而上，抬手揉了揉肩。
　　林暄立刻出现在我背后：“公子，累不累，我给您捶捶背吧？”

　　这么坐着还是有点乏，我想换个姿势，偶一低头，发觉地上有一颗装饰的小珠子。孤零零的一颗躺在我脚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翻衣柜找衣服的时候没留意，从哪件衣服上掉下去的。搁往常不管也就不管了，主要这珠子太小，绿豆似的，这次不管下次指不定就再也找不到，就准备弯下腰。
　　林暄立马俯下身子去捡：“公子，您别动，放着我来！”

　　中午自馄饨汤后我就没喝过东西，下午又说了好多话，我这时越发感到口渴。手边的小台子上就有茶壶茶杯，我晃晃悠悠地摸索过去，想要给自己倒杯热茶。
　　林暄一个闪身按住了茶壶：“公子，您歇着，我来倒！”

　　有下人在门口请示，已为我放好了洗澡水。
　　“公子！我……”

　　我挑眉看着他。
　　他老老实实地说：“……这个，还是您自己来吧。”

　　泡热水澡果然令人心情舒适。
　　沐浴完，我坐在火盆前，擦着头发，“说吧，衣服那事，是从哪学来的？”
　　林暄小声道：“是……话本子上看的。”
　　我顺口一问：“什么话本子？”
　　他顿时星星眼：“《苏七爷再探无夜城》！这苏七爷，乃是当世有名的大盗……”
　　？
　　我感到一阵熟悉的牙酸：“……你以后，少看点奇怪的话本子吧。”

　　用过晚膳，我便打发了林暄早早去睡。
　　屋中灯火摇曳。我坐在案前，开始整理我手头的信息。
　　开一家什么店好呢？
　　美食是暂且不用考虑了。
　　八珍街上，主要是各种风味小吃，我能想到的都有，我没想到的也都有，多的是我叫不出名字的，我也创新不出什么来了。
　　或许可以考虑和小吃店家们合作，搞个外送业务？不过这样下来肯定要招很多人，动静太大，根本瞒不住反派。
　　可是别的行业，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啊。
　　……要不下次换一条街看看？

　　合着我逛了大半天，是在做排除法啊。

　　哎，这就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后果，现在想想，我都想给小时候上蹿下跳玩沙子的自己一脚踹沙坑里，然后多报几个兴趣班。

　　晚上入睡时我还在琢磨，明儿出去换一条街逛逛，祈安街的书画不错，辛夷巷的匠人很多，都可以考虑考虑，对了还要尽量避开舒映以免他起疑，最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换一身正常的衣服！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我还没选好出门的衣服时，有个不是我院中的下人来我院子中，气喘吁吁地说有要事禀报。

　　“夫人，老管家晕过去了！”

　　“什么？”事发突然，我一时有些懵。

　　“啊，青哥，”林暄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继而焦急地对我道，“青哥就是跟在老管家身边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居然还能想到现下反派不在，我算是这个家名义上的另一个主人，所以仆从拿不准主意，才会来找我，“林暄去找几个腿快的去请大夫，来不及就雇车，不要计较钱，找最好的大夫来，——老管家在哪，带我去！”

　　我把荷包胡乱翻出来塞给林暄。荷包是我准备今天出门用的，昨天睡觉前往里头又塞了些碎银。
　　然后赶紧随那仆从往外走。

　　老管家在原著中没有名姓。

　　反派还在那个不算家的家里时，身边一个小厮丫头都没有。只有一个洒扫的老仆居在他的院子里，每天乐乐呵呵地，一边干活一边陪着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孩子，偶尔悄悄地给他带颗糖吃。

　　“哎，天气真好呐，”老人一手拿着扫把，一手平放遮在额头，对着日头眯了眯眼，“小少爷起啦？”

　　“嗯。”小孩冷冷淡淡地应着。继而井边传来哗哗的水声。

　　“多好的太阳哪，天上的地里的水里的都该开心得不得了吧。”老人家一边扫地一边感叹。

　　小孩子洗漱完了，就去一边的隔间吃饭。

　　他的饭食每天会单独装在一个食盒里，由在厨房里头打下手的仆从送过来。这食盒密封性不好，像是淘汰的次品，不怎么保温。送饭的人放下就走，不同他有任何的交集。

　　小孩子起床没个准点。天气热的时候还好，天冷的时候这饭一路呲着风，搁下没多久就凉透了。小孩吃得胃疼，也不吭声，还是老人发现这孩子夜里老睡不踏实，闹腾出动静，才知道的。后来等饭一送过来，老人就找来各种布在食盒外面包了一层一层，将食盒连同那点热乎气尽可能地裹在里头。

　　小孩子揭开布条，吃完自己那份温温的饭，就坐在台阶上，看着老人絮絮叨叨地扫地。两条细瘦的腿来回晃荡，不语。

　　“小少爷，这么好的天，去动一动，玩一玩嘛。”

　　“没人玩。”

　　“吔，怎么没有。”老人家回过身子，笑眯眯地望着他，“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你这周围，天地万物，芸芸众生，可是热闹得不得了哪，你要去主动去找嘛。”

　　他是看着反派长大的人。

　　他也是原著里，唯一一位对反派和男妻都很好的人。

　　“老管家晕厥之前，可有摔倒？”

　　反派独立出去后，把老仆一并带走，让他做了自己的管家，也算是给他一个安居养老之所。

　　谢青溪被不加掩饰地冷落后还能在俞府中好好地生活下去，背后免不了老管家的照拂。当然他出轨府中貌美丫头的事，老人家是不知情的，那会儿他已经离世了。如果谢出轨被揭发时，老管家还没有走，大概率是会劝一劝反派，不要把事情做那么绝的。

　　“没有，是突然晕过去的……”

　　我看原著时，对于这位老管家，最大的欣慰就是他是在俞府最平和的那一阵因年迈去世。他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不知道谢青溪出轨被杀，不知道反派往上爬的路上堆砌了多少死不瞑目的尸骨，不知道反派被主角一派抓捕后凌迟而百姓只觉大快人心……
　　寿终正寝，无甚遗憾，去时安详，也算对这个老人忠善一生的一个交代。

　　可是原著中并没提过有这么一摔啊！

　　我咬着牙，俞寄尘家的宅院，怎么那么大！

　　赶到时，正看到十来个仆从丫头将一方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正中间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便是老管家。

　　我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面，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得砰砰快，脑中一片空白，我似乎张开了口，因为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那声音竟然还很冷静，说道：“都散开。不要都围在这。”

　　隐约间，听到人群交头接耳道“夫人来了”，可我已顾不上了。

　　晕厥的急救，怎么处理来着？

　　我指了几名男仆，“你们几个，将管家扶到他屋中的床上，慢一点，动作轻，置于平卧位，头低足高。”
　　促进下肢静脉血液回流心脏，帮助脑正常供血。

　　老管家的屋子就在跟前。这几人小心翼翼地抬，我便也跟着走进去。卧室面积不大，几样家具都很寻常，靠窗的桌上还散着几只雕了一半的小木雕。

　　我靠近观察了一下，老管家身上没有看出明显的损伤。除了晕厥，也没发现其他的症状。

　　还有什么？

　　屋中一片凝滞的空气。“你们，”我朝门口几名想进又不敢进的女侍示意，“把窗户打开。”
　　打开窗子使室内通风，最大限度保持大脑的血液和氧的供应，避免脑组织缺血过度而产生脑功能损伤。

　　我小心地解开他的衣领、衣带，使他呼吸顺畅。

　　脉搏，说实话我摸不出什么，跳不跳得有力规律，我不知道怎么去评判。不过确定是可以摸得到的。

　　背后依旧在窃窃私语。我看向众人：“他有没有假牙？”
　　有两三人连忙摇头道：“没有的。”

　　这时，我让林暄找人去请的大夫，也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