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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这案子本身其实不算十分复杂。
      只是缺少关键证据链,让他们把一切都串起来。
      至于穆川泽,纯粹就是意外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好巧不巧,没有目击者能为他作证。

      现下这案子已接近尾声。霍松和穆川泽也都要各自去往其他地方。我们几人,便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这次又麻烦谢兄了。”霍松向我举杯。

      我连忙举起杯子道:“不敢不敢。”

      霍松饮毕:“说起来,上次的事都还没好好谢过谢兄。”

      我:“谢什么啊,太客气了。”

      穆川泽就坐在一旁,偶尔夹一夹菜,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之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霍松同我们聊了聊他的见闻,各地的风土人情之类。我也得知了他是在潼越做任务时和穆川泽相遇,并且两人成了患难之交。
      要告别的时候,穆川泽道:“辛苦谢兄助我了。我这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送谢兄两幅拙作,希望谢兄喜欢。”

      穆川泽的画!

      我抱着两卷日后将会价值千金的画,脑子里还有些懵,嘴上下意识地道:“喜欢喜欢,谢谢穆兄了。”

      穆川泽又笑了。
      “我很欣赏谢兄的品性,”他说,“期望早日再聚。”

      我抱着画,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车上颠簸,我没敢展开来看,怕给弄坏了。
      要知道……穆川泽早些年是以作画为生,不过他的作品流落市场的也不多。认亲之后,他身份一下子显贵得不行,再作画基本只会赠与亲近之人,很少会有新作流出。
      这画我得带回去,好好供起来。

      到府上的时候,已是明月高悬了。

      我刚进府,正往我的院子走,一个丫头气喘吁吁跑到我跟前:“夫人。”
      她喘着气道:“老爷、老爷……”

      如今,一听到俞寄尘的名字,我就会下意识想到他那句:“你以为你是谁”。
      我问:“他怎么了?”

      “老爷……他……”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夫人能不能过去看一下?”

      俞寄尘似乎是坐在他院子外头的一个凉亭里。凉亭周围围了好几名仆从什么的,一众人想要上前又不敢凑太近的样子。
      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呢?

      我远远地听到舒映的声音:“你们先都下去吧。”

      走近一看,坐在凉亭里的人,一条腿搭在木质的长椅上,一条腿垂于地上,面色微红,发丝有些凌乱,靠在亭子的柱子上,闭着眼。
      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离他尚有距离,就能隐约闻到空气中粮食果子混合的清香酒气。我吓了一跳:“怎么醉成这样?”

      舒映立在一边,道:“老爷一个人出去喝了酒;回府之后,又让人给他拿酒。”

      他自己喝的?
      按照原著,俞寄尘应该……并不沉迷喝酒啊。

      我道:“扶他回去吧。总不能在这过夜啊。”

      舒映:“……”
      “老爷……不让人碰他。”

      啧。
      这人洁癖还是这么重。

      我左右看看。周围除了舒映,也没其他人了。舒映不敢动他,那……
      我道:“那我来吧。”
      在船上的时候,我差点跌倒,他还扶过我来着。虽然在他看来,他扶的是那个琴师白术。不过到底是我承了他这个情,现下便还了好了。

      舒映:“等——”

      我的手指刚刚触到他的肩膀,俞寄尘霎时睁开了眼,眼角还红着,语气极冷:“滚。”
      ……这人都醉成这样了,还记着他那洁癖呢?
      眼睛里一片水汪汪的朦胧醉色,估计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还虚张声势地吼人。

      我温声同他解释道:“我洗了手的。”
      我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一晃:“喏,洗了三遍的,不脏。”

      “谢青溪?”他喃喃。
      我:“嗯。”

      他不说话了,也不再有动作。

      我试着把他拉起。
      他一条长腿笔直地搭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我拿胳膊肘碰了碰他:“老爷,腿动一动。”
      他好像是听到了,搁在上面的腿抽动了一下,半晌,放了下来。
      我两只手抓着他的一条胳膊,道:“走了,回你的卧房。”
      他一声不响,乖乖地被我带着。走了几步,因他脚步虚浮,走路似在打飘,而且他应当是比我重些,我差点没能把住他。我感觉这样子不是太稳,干脆将他一条胳膊抬起,从后面绕过我的脖子搭在我一边的肩上,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吃下这人一部分的体重。

      我余光看到舒映还站在原地。无视他复杂的面色,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复杂的,我跟他说了声:“我把老爷带回他的房间了。”

      回卧房的路上,月明风清,灯火寂静。
      我心说,还好霍松说他公务在身,不便饮酒,我们晚上喝的是茶。
      不然,现下,我估计是扶不动他。

      把俞寄尘弄回去实在是个体力活。好在路上他没怎么折腾,还算配合。

      他坐到床上的时候,我差点没跪下去。
      这段路可真长啊。

      我想找个丫头或者小厮,帮忙问厨房要个醒酒汤,便背对着他,往门外看去。
      “谢青溪。”他突然唤了我一声。
      我给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怎么?”
      “你上次带给我的那个煎饺……”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还想吃。”

      “嗯,”我哄他,“给你买给你买。”

      他抿了抿唇:“现在就要。”

      醉鬼真是不讲道理。我心里叹了口气,依旧哄他道:“现在是大半夜呢,人家还没开张,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他思索了片刻:“那我要吃三份。”

      我忙道:“好好,都依你,三份。”

      我以为这一茬终于过去了,结果他又哼哼卿卿道:“我也要吃馄饨。”

      馄饨?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馄饨?
      近来厨房有做馄饨吗?
      难不成,他指的是……八珍街的那家?

      转念一想……

      我问:“舒映告诉你的?”
      那次带林暄和舒映去八珍街吃了馄饨的事,舒映汇报给他,或者聊天时提起,倒也不奇怪。

      他又不说话了。

      我道:“好好,明天去吃。”

      他低低哼了一声,好像是满意的意思。

      这人喝醉之后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说起来,我似乎还没醉过呢。
      也不知道我醉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希望不要像我室友一样,满世界找马桶吐,还抱着水管说我爱你吧。
      ……也最好别像俞寄尘这样。像个要糖吃的小朋友。

      哎,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生不起来气了。
      这人明天酒醒了,回想起他都说了些什么,怕是要后悔死吧。

      我看他好像这会儿安静了下来,便又要去门口叫醒酒汤。

      脚步还没迈开,他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别走。”
      我回过头,正对上他那双泛着红的醉眼。

      跟醉鬼没什么道理好讲。我只好顺着他哄:“嗯,不走不走。”

      他哼了一声,手上还是抓着我的袖子。
      他用的力气似乎不小,都给我的袖子抓出褶皱来了。

      我试探道:“老爷?”

      他“嗯”了一声。

      我继续道:“你……手松一下,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

      我只好道:“你这样,我弯着腰,挺累的。”

      他闻言,往床里面挪了挪,一只手还是抓着我的袖子,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腾出的那块地儿。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我只好顺势坐下。
      他依旧扯着我的袖子。我一坐下,肩膀便靠到了他的肩膀。
      这距离也太近了。我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另一个体温。也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看着旁边这人长长的眼睫,染了桃花似的薄红的脸,我忽然有点想戳一戳这层面皮的冲动:“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吗?”

      他又不说话了。

      灯花跳动了一下。噼里啪啦。

      我道:“我让人帮你更衣好不好?”
      “不好,”他说,“不要让人碰我。”
      “……”我看看我们紧紧贴在一起的肩膀,“我这也碰到你了啊。”
      他把头往边上撇了撇。
      得,又不说话了。

      “你衣服上都是酒味,”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我的袖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哎,我衣服上也都是酒味了。”
      他身体似乎僵了一瞬。
      “……是不是很难闻?”

      “难闻倒是不难闻,”我又闻了一下,就只是粮食的那种浓郁的香,还混点花香果香,“说起来,也真是不公平。你喝醉了酒,身上居然都不难闻的。”
      “不过,”我侧过头,打了个哈欠,“不过就算不难闻,你这身衣服,也得换下来洗了……对了老爷,你不是很爱干净吗?你的洁癖呢?”
      我指了指他衣服上的褶皱:“你看。”

      “唔,”他顺着我的手指看了眼,“要换。”

      “这就对了,”我道,“那我……”

      “不要别人碰我。”

      “……好好好,行行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道,“老爷,你先放开我的袖子好不好?”

      他松开了手。

      我站起身,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往门的方向走。

      “你去哪?”他问。

      我道:“打个帕子,给你擦擦脸。”

      他又不吭声了。

      门口洗脸架上有只盆子,里面的水看着很清澈,应该是下人晚上才准备的。我用水浸湿了帕子,拧到半干。
      我一边擦着他那张实在很具有欺骗性的脸,一边问他:“怎么喝那多酒?”

      帕子拂过他的脸时,他就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不是挺能喝的吗?”我想起之前在洞明帮,他一杯接着一杯,却没有半分醉意的样子,“醉成这样,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以后还是少喝一点吧,”我擦着他的耳后,不知怎的帕子下的耳朵好像越擦越红,“本来,你平时应酬的时候,喝得就挺多的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

      我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给他擦完了脸和脖子,顺便擦了擦他的手,道:“很晚了,把外衣脱了,睡吧。”

      他倒也不客气,闻言自觉抬起了胳膊。

      ……这妥妥是要我帮他更衣的意思了。
      还好他今天穿得不算复杂。

      衣袖翻飞间,他手腕上的那个胎记,一闪而过。
      再下一刻,便又被他死死地捂在中衣的袖子里了。

      我认命地给他收拾好衣服,又拉好了被子。

      他躺在被窝里,又开始哼哼卿卿。
      “我……想听曲儿。”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

      他低低道:“想听……你吹笛子。”

      他还好意思提。
      我快给他折腾的没脾气:“不是你说的,我吹的什么玩意吗?”

      他垂下了眼睛。
      片刻,我听到一声很轻的声音。

      他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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