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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我第一反应,是去摸脸上的面具。
      面具还好好地挂在脸上。我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俞寄尘问道:“有事?”

      他的声音很淡。不过也可以理解,任谁大晚上的被陌生人这么莫名其妙撞开了门,心情大抵都不会太好。

      我正想解释说没事,一转眼看到了站在俞寄尘身侧,神情比他更加严肃的舒映。

      我:“……”
      今天这事感觉没法善了了。

      花眠大约也给我吓了一跳。不过他毕竟专业得多,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一伸手重新扶回了我,还不忘对俞寄尘道:“抱歉。”

      我也想开口说句抱歉之类,喉头一动,那股恶心的劲儿又汹涌着犯了上来,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
      俞寄尘问:“姑娘是船上的吗?”

      周围也没旁的姑娘了,他指的只能是花眠。
      花眠道:“是的。”

      他又问:“姑娘要不要在我这里稍事歇息一会儿?”

      花眠道:“谢过这位爷。不过……”
      “不过”后面,他话音还没落,我差点呕吐出来。
      花眠:“……”

      我坐在椅子上,全身都没有力气,感受着一阵阵天摇地晃。
      俞寄尘让舒映去搬椅子,舒映搬来了两把。他其实只邀请了花眠,我大概算是个添头。

      “真的很抱歉,打扰几位爷了。门若是坏了,我们会赔偿。”花眠略施一礼。
      俞寄尘微微颔首:“无妨。”
      花眠转过头来,小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心说本来大概没什么事,但现在碰上了俞寄尘,还是这么碰上的,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
      我甚至走神了一下,脑中十分不合时宜地想着,为什么我每次一戴上面具干点什么事儿,都能给他遇到?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玄机?是不是我今生和面具犯冲?

      我努力忍过这阵晕眩,咳了几声,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抱歉。打扰了。”
      我的声音应该不算小了。可俞寄尘并没有搭腔,甚至没说什么场面话。

      这人做生意做得八面玲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也摸出些门道,他说客气话的时候不见得是真的心情好,他不说话的时候,心情大概是真的不太好。
      完了,联想到舒映也在,我心说,他们该不会是在密谋什么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撞到你们密谋的啊?
      你们密谋的时候都不用锁一下门的吗?

      花眠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太对,刚想说什么补救一下时,就听外面一串银铃般的女声——

      “哎,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这不是琴师小哥吗?”
      “你们也在这啊!”

      清脆悦耳,婉转动听。
      我有气无力地转头。

      只见几名妓女,依旧是花枝招展的打扮,站在我们身后走廊上。俞寄尘的门依旧保持着被我的撞开的那个样子,从外面往里面望去,实在是一览无余。
      她们与房间门大约隔着两步的距离,好奇地望着我们。
      这时候外面走廊已经没多少人了。想蒙混过去都不行。

      ……让我换个星球吧。

      我已经不敢去看俞寄尘的表情了。

      俞寄尘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妓女。他问:“你们是船上的姑娘吗?”

      这声音,可比方才质问我“有事”的那句温和得多了。
      也丝毫没有不悦、不理人的样子。
      对了,他刚刚和花眠说话的时候,声音好像也温温和和的。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他半个眼神也没分给我。

      妓女们互相看了几眼,纷纷应了“是”。

      我看到他连表情也温和下来,冲她们稍稍招手。我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了让。待她们走到房间内,俞寄尘问:“你们都会什么曲子?”
      依旧温温和和的。
      妓女们清清脆脆报了一串曲名:“寻常的都会。”

      俞寄尘道:“便辛苦各位来一曲《虞美人》吧。”

      妓女们便跳舞的跳舞,弹琵琶的弹琵琶,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我坐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晕船程度稍减,现下却又多了几分尴尬。

      这人听了《虞美人》,又要听《苏幕遮》;听完《苏幕遮》,还要听《如梦令》。妓女们按曲收费,大约没成想临收工了还能做一笔生意,一个个乐开了花,表演得十分卖力。
      姑娘们人长得美,歌声亦是十分动听。可我坐在一边,看俞寄尘这副慢悠悠不着急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俞寄尘听曲前,连价钱都不问,只管一首一首地点。他好像真的在享受音乐的样子,这般点了四五首,看天色实在晚了,才意犹未尽地让姑娘们去休息。姑娘们商量几句,与他报了个价钱,他当即让舒映拿来钱匣,结了听曲的费用以外,还给每个人都包了厚厚的小费。
      姑娘们连声道谢,轻盈地从我身侧离开,又是飘了一路的香气。

      姑娘们走后,房间重新归于静寂。

      俞寄尘终于看向我们。
      确切地说,是看向花眠。

      他又用那种温和的声音问:“方才姑娘说,也是船上的?”
      花眠道:“是。”
      俞寄尘道:“可否有幸请教芳名?”
      花眠道:“沐儿。”
      俞寄尘点点头:“今日见了沐姑娘,方知何谓‘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花眠忙道“不敢不敢”,俞寄尘又是一通什么芙蓉啊桃李啊春花秋月啊之类的好夸,花眠又道“过誉过誉”。
      我从来没亲眼见过俞寄尘这么夸人的,可见此人的确八面玲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他们这般客套一通,俞寄尘仿佛才看见我似的:“那这位公子是?”
      “是琴师。”

      “琴师?”他看着我,问。
      我定定神,不断提醒自己要稳住人设,道:“是。”
      他“哦”了声:“都会什么曲子?”

      我自是说不出什么曲子,只把袖子往上一撩,将我那只“受伤”的手给他看。上面用白布包得结结实实,一直裹到了手腕。
      结果他只轻飘飘瞥了一眼,跟没看到似的,依旧玩味地看着我,等我的答复。

      “爷见谅,”花眠道,“我们琴师手上有伤,不方便。”

      “你们琴师?”俞寄尘似乎不经意地重复了一遍。

      他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一路向下。似乎在我与花眠交叠的胳膊上,幽幽停留了片刻。
      可我现下是“受伤”的状态,也确实有点虚,人家担心我倒下,好心扶我一把,这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花眠大约也发现这边不太好处理,然而任务在身,他不好禀明身份,便直截了当地道:“爷若是还想听曲的话,沐儿也会。”

      俞寄尘:“沐姑娘会唱曲?”
      花眠道:“是。”

      我以为俞寄尘还会顺带着再言语刁难我一番,没想到他道:“那便请沐姑娘来一曲《相见欢》吧。”

      又开始了。
      这人听了《相见欢》,又要听《清平乐》;听完《清平乐》,还要听《永遇乐》。
      最后他点了一曲《谢池春》,这一茬终于是结束了。

      他给钱给得倒也干脆,同样又包了不少小费;看重量,比之前给那些姑娘的还要多。
      我的荷包更沉了。
      花眠又问他一遍门坏没坏要不要赔的事情。俞寄尘好像对妓女要格外宽容一些,道:“无妨。”

      花眠点点头:“那我们便告辞了。”

      我刚转过身去,就听俞寄尘又道:“这位公子。”
      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下次小心些。”

      我们的单间里有一面铜镜。小小一面,是花眠平时化妆用的。我戴着面具,拿起镜子左照右照,心说俞寄尘到底是认出来了没有?
      上一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不过这回的面具,跟上次那个相比,款式又不太一样。
      我的脸有那么好认吗?
      就算看整张脸能认得出来,这都遮了一半了,应该没那么好认吧?

      花眠把脸上的妆都洗去,洗漱完毕后,唤我:“谢公子?”
      我回过神来:“?”
      他问:“谢公子身体如何了?”

      我其实也就是被那一下的酒气给熏着了,没什么大事。不论我承不承认,在俞寄尘的房间里,坐的那一会儿确实让我好多了。而且他房间里的气味令人很舒服,清清浅浅的水汽味道,但又不带分毫河水的那种腥味,比我今晚进的每个房间都要好闻,甚至比我们的单间都好闻得多。估计他又点了什么贵得要死的香吧。
      我道:“谢谢花兄。已经没事了。”
      花眠道:“那便好,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谢公子一定要说出来。”他顿了顿,“我们今晚去的地方,船票都比较便宜,人比较杂,委屈谢公子了。”
      “没事没事。”我道。相较之下,花眠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吧。
      “最后那位……”他沉吟道,“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那里,那边是船票很贵的区域。本想最后再去的。”

      “是吧,”我道,“这位爷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样子。”
      我一联想到辰州的落袅,原著里俞寄尘对她可谓是宠爱有加,加上俞寄尘方才对花眠的态度,心说他搞不好还真能干出追求花眠的事来。
      可花眠生理性别是男的啊!

      我略略打了个冷战。花眠还在一旁嘱咐着“谢公子注意些”之类,我恳切道:“花兄也注意些。”
      花眠:“?”
      我:“咳,就是我们最后遇到的那位……爷,一直夸你,看着你呢。”
      “是吗,”花眠道,“虽然他似乎是在夸我,但我觉得,他是在看你。”

      看我?我怎么没发现?
      我道:“我们原就坐在一处的,他看谁,都会看到另一个吧。”

      我其实是不信的。或者说,不敢信。
      他若是看我,要么是起疑心了,要么,就是看出我是谁了。
      ……不论是哪种都很麻烦。

      哎,一遇到俞寄尘,本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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