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男妻以后》白森

35、第 35 章

　　我也是下午才反应过来。
　　吃炸果子的时候听他们闲聊，他们说三天后在幽渠有个什么诗会还是什么书画展，届时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云云，我记住了那个日子，顺便往前推算了下。
　　所以今天……
　　是俞寄尘的生辰。

　　倒也不能怪我。在怀谷这么心惊肉跳地一通折腾，一会儿晕车晕船，一会儿又是喊打喊杀，还有大火，我自己都已不知道今夕何夕，哪里还能想起来什么生辰。

　　俞寄尘闻声，缓缓转头，看向我。
　　目光在我面上停留片刻，又转而看向我手里的碗。

　　碗里的是面条。船上条件有限，这面做得不太好看，俞寄尘又不爱吃葱，我让他们在面上码了两片青菜，加了一只荷包蛋。蛋的形状比较一言难尽，但总算没那么单调了。

　　我端着碗，无端地有些尴尬，掩饰道，“那个，老爷肚子饿不……”
　　“生辰面？”他打断我。
　　我倒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愣愣应了声：“嗯。”

　　在我愣神之际，他接过去了。
　　他端着碗，也没急着吃，默默打量片刻，用筷子拨弄了下最上面的那个抽象派的蛋，突然开口：“没有礼物吗？”

　　啊？
　　我面上一时有些懵。这人怎么事儿这么多？我这些年过生日，连面都没有呢。

　　我嘴巴开开合合，尚未整理出一套合适的说辞，就听俞寄尘悠悠道：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啊？？
　　他继续面无表情道：“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

　　……真是谢谢您记得这么清楚啊。话说这种事情就不要记那么清了吧！

　　“礼物？”我面上堆了满满的笑意，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当然有，怎么会没有呢。”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没底。礼物？面都是临时下的，哪来的礼物？我不抱希望地试图从身上寻摸点儿什么，结果绝望地发现因为最近晕得难受，一点点多余的装饰都不想带，从头到脚干干净净，腰间连个佩饰啥的都没，就一个打了结的穗子。总不能给它扯下来吧？这也拿不出手啊。
　　我一边寻摸，一边拼命地思索对策。
　　俞寄尘还在捧着面，静静地看我。

　　我一咬牙，心一横，朝衣袖的内袋里一摸。想着实在不行就说礼物放在房间里，再找个时机溜回去，从行李里头翻翻看有没有什么能送出手的。
　　结果……内袋里，还真叫我摸出了一样东西。

　　体积不大，触感圆润。我拿出来一看……
　　是在梁宵街买的那颗玛瑙珠。

　　看着这颗珠子，我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位妇人的夸赞——“公子，您真有眼光！”

　　我拈起这颗跟我大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的珠子，在指尖摩挲了下，咳了声，很郑重地递给俞寄尘，言简意赅道：“礼物。”
　　“是我自己挑的，”我把珠子往他跟前递了递，笑得十分真诚，“挑了一半天呢。”

　　俞寄尘神色复杂地接过，继而又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我，仿佛在说：你挑了一半天，就挑了这么个玩意儿？

　　那珠子在他手上，不红也不花，孤零零一颗，连个包装的盒子都没有，实在叫人不忍再看。
　　我默默移开视线：“老爷，礼物虽轻……嗯，很轻，但亦是一片心意。”

　　俞寄尘无语半晌，还是把那颗珠子收起来了。
　　我看着他把那珠子同样收进袖中，见警报暂时解除，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老爷快吃吧，面要凉了。”

　　俞寄尘低着头，慢斯条理地吃。他吃得很干净，面条啊荷包蛋啊都吃完了，碗里什么都不剩下。吃完了抬起头来，唇上一点汤水痕迹都没。我在一边等得脚都麻了，又不好走开。他这边一吃完，那边我就赶紧把空碗接过，想着可算是能动一动了，颠颠地送回厨房。

　　我琢磨着这生辰便算是过了。从厨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舒映。
　　他端了一只巨大的托盘，上头碗碗碟碟的，好像有糕点有甜汤还有什么，最中间那盘炸酥鱼，发着金灿灿的油光。
　　舒映道：“船上食材有限，没有太好的，老爷将就用些。”
　　这还不好？这比下午我分到一小把的炸面果子都好了！
　　俞寄尘只看了一眼，便道：“我吃饱了。”
　　舒映：“？”
　　俞寄尘没解释，看了看我。
　　我咳了咳，扭头朝水面瞥去，装作看风景。

　　天已经黑下去了。

　　最后还是舒映和我把那些吃掉了。我尚有些晕，食欲不怎么佳，蹭了几条炸鱼，回忆着那碗就加了个荷包蛋，连点底料都没有的清汤长寿面，就连面也不是什么精细好面……任我滤镜再厚，也实在夸不出什么好来，心想，早知道就不给他要这碗面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济歌。

　　我原以为来都来了，怎样都会在济歌逛一下的，没成想，一下船，人还没站稳，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颇为眼熟的马车。

　　再看到林暄的时候，我感觉一个世纪已经过去了。
　　他站在管家身后，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却被旁边的人悄悄按住，眼眶都红了。

　　管家带着一众下人，站在俞府门口，向我们深深一揖。
　　“老爷，夫人，欢迎回来。”

　　我好像跟着说了些什么，接着好像被人扶着，往什么地方走。一直走到我院子里，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公子！”到了我自己的院内，周围不再有旁人，林暄终于再忍不住，一把扑过来，“公子有好好吃饭吗睡得好吗公子你怎么好像瘦了呜哇——”
　　我略一激灵，终于回神。这熟悉的聒噪……是了，我回来了。这是俞府。林暄也在。
　　那股晕车的劲儿还在我喉咙口一阵一阵地难过。我头疼地揉揉眉心：“你慢点说……”

　　“呜……公子……”林暄眼睛红红的，“您……赶路是不是很累？”他说着，又赶紧去扶我，“您要不要去卧房歇歇？”

　　我本想先说洗个澡，可是刚一沾到床，最后那股子气儿彻底泄了个干净，立刻累得一动都不想动，直接就躺下了。
　　可是并没有即刻睡着。闭上眼，依旧感觉整个世界在晕晕旋旋地摇晃。
　　外面隐约传来林暄和什么人低低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说不要吵我。
　　院子里不知道是什么花开了，我鼻间嗅到一股味道，不是往常房间里燃的熏香，是很清新的……宁和的……花的味道。

　　我一点点地沉入清浅的花香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