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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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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处外地,还是匪徒的地盘上,周围全是不要命的水匪,眼神赤裸,蠢蠢欲动,恨不得从我们身上扒下一块肉来。
而俞寄尘说,他不着急走,他要拿回他被扣留的货物,还想从匪徒中找出那个鉴定货物之人。
许是我看向他的目光太过震惊,他在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不会有事。”
……我信你个鬼。
安生不过片刻,那师爷此时摇头晃脑地又开口了。
“老是舞刀弄枪的,不太好,别给人吓着,”师爷缓声道,“不如……”
“我们来玩击鼓传花令吧。”
……您可真能说句人话。
所谓击鼓传花令,在我穿来的这本《川泽录》里,一般有两种游戏方式。
一种方式就是令官拿花枝在手,使人于屏后击鼓,座位上的宾客依次传递花枝,鼓声停时,花枝在手的人饮酒。
一种是报数,按一二三四这样顺报,至七或七的倍数时,应报者拍桌而不出声,若是脱口出声报数,则要罚酒。
这规则听着简单,现实中我也都玩过,然而不管哪种,我都吃过亏。
首先是第一种。最开始玩是在班里,由老师组织,因为手边没什么方便的工具,我们传的是黑板擦。老师背对着我们敲黑板,最后声音停下时,谁拿到那个黑板擦,谁就上去默写。
由于我那会是课代表,所以这个黑板擦不管一开始是谁拿到,离我多远,最后总能以十分神奇的角度传到我手里。
默写错一个罚一百遍让我在尚且懵懂无知的年纪里头一次领略到了人性的脆弱。
这是其一。
第二种呢,我们那会在ktv,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一帮人闹闹哄哄咋咋呼呼,誓要把所有能想起来的游戏玩个遍,当中就有这个。
当时玩的数字也是七。可能因为这个数不太好算,——起码我这个数学渣渣是这么认为,乘法表以内的我还能苟住,差不多到十三乘七之后我就得琢磨琢磨,二十三乘七之后我就有点冒汗了。
可是最后打败我的,不是七的倍数,而是含七的数字。
因为不擅长去算,所以我心里会拼命地先把数字算好,可是含七的,我就兼顾不得,老是反应不过来。
被罚了多少被我也记不得,还好罚的不是酒,是饮料。
可这回是真的酒了。
闻言我都不太有心思继续吃菜,竖起耳朵,等着听这师爷继续蹦迪。
俞寄尘问:“怎么说?”
那师爷又捻了捻他的胡须,道:“俞老板生意做得红火,娶的……夫人也是美人,想必从不欠缺运气。”
哦?
师爷继续道:“——所以,我们就玩报数好了。”
如果不是我当真不认识这师爷,我都快要怀疑他和我有仇了。
传花那个好歹还能碰碰运气,也不需要怎么动脑子,拿到花赶紧丢给旁边就好了。数数字我是真的苟不住啊!
俞寄尘:“输的人是怎样,罚酒吗?”
“我们自是罚酒,不过俞老板,”师爷道,“您有夫人在怀,单单罚酒,总要差那么点意思。”
“这样,如果您,或者您夫人输了,您二位便喂对方酒喝,如何?”
……果真是有仇吧!
我眼看着最上头的匪首也答应了,并且根本都没有要征求我们意见的意思,心道要完,现在若是输了,我自己喝酒都没什么,喂酒那才是真的要命。不管是我喂俞寄尘喝酒,还是俞寄尘喂我喝酒,这画面都美得我实在不敢想象。赶忙扯扯俞寄尘的袖子,小声道:“老爷,跟你商量个事儿。”
他看过来。
我忙道:“我不太擅长这个,待会要是到我拍桌子,你能不能尽量提醒我一下?”
其实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这需要很快的反应速度,一般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根本顾不上别人。
“不想喂酒?”这人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先问了我这么一句。
废话,难道你想?
“虽然我很想啦,但……”我顶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真诚道,“老爷不大乐意给外人看,是不是?老爷心里,哪怕有万分之一的不情愿,这事儿也不能让它成了!”
他又悠悠地看我一眼,拎起酒壶,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道:“可以帮你。”
“是吗,”我大喜,“好的。”
游戏开始。
“七”刚好是舒映轮着,他拍了一下桌子。
“八。”我说。
“九。”俞寄尘道。
二十七那位反应很快,敲了一下桌子。
“二十八。”
这位老兄没反应过来,估计是感觉前面刚有人敲过,不可能这么快轮着下一个,依旧喊了出来。
他也不含糊,压根没问罚多少,直接把半坛子灌了下去。
看着豪气,可苦了后面的人。之后若再有人被罚,怎么也不能少于半坛。
舒映:“九十。”
俞寄尘在桌子底下扯了一下我的袖子。
“……”我及时住口,拍了桌子。
俞寄尘:“九十二。”
我小小地松了口气。
这师爷也不知道选这个是个什么心态,水匪这边都空好几个坛子了,我们这边就舒映失误了一次,被罚了一杯。
俞寄尘不愧是个将来能做那么大生意的老板,脑子确实好使,他不止要顾自己,还得想着我的,居然苟了那么久,上辈子大概是个算盘精。
我本以为这游戏要玩到天荒地老,直到对面顶不住,把我们秒了,或者俞寄尘顶不住,借着喂酒的机会,把我秒了。
变故说来就来。
有个大汉输了,依照前面人的做法,把整个坛子端起来喝,喝着喝着,发现不太对劲。
他把那酒坛子整个倒过来,所有人都看到,顺着淅淅沥沥的酒液,竟滑出了一只湿漉漉的老鼠。
那老鼠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醉了,说不清是灰还是黑的一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整个厅静默片刻后,炸开了锅。
匪首使了个眼神后,他们把地上剩下的酒坛子一个个启开,竟也发现了其中几个坛子里有老鼠。
这下谁也喝不下去了。匪首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有老鼠的酒,还是没老鼠的酒。
“怎么回事?”匪首问。
“今天的酒,都从哪里拿的?”许姓汉子脸色也不大好看,毕竟他跟俞寄尘你来我往,一杯一杯的也没闲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就是从地窖里拿的啊,老地方。”靠墙罚站的一个手下被旁边几人推了出来,哆哆嗦嗦道。
匪首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坛子不是封得好好的吗,怎么会有老鼠进去?”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快要哭出来了。
我心道,让你们省钱,该点灯不点,这下好了,连酒里有老鼠都没瞅清。
我原想着以师爷的口才,此刻怎么也该来打个圆场,再一看,师爷坐在位子上,靠着椅背,几乎已经晕过去了。
底下人窃窃道:“前阵子王厨子就说了有老鼠偷米偷面,这居然还偷酒的……”“不行了我想去吐一吐……”“都封死了怎么钻进去的?”“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油也封得好好的,不照样有老鼠去偷吗。”
不管怎样,洞明帮这次委实有些待客不周,丢了些脸。不过鉴于他们先前的做法,周不周的也不止这一件了。
我偷偷瞥了一眼俞寄尘。
这人方才可是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有没有喝到泡了老鼠的。
匪首先是重重地咳了几嗓子压住这些私语,罚了那几个地窖看守一顿好打,又点了几个人去地窖看看,接着对我们拱拱手:“招待不周,见笑。”
至此,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也玩不下去了。大家皆是一张绿脸,大有只等首领一声令下,立马冲去茅房或者抱住痰盂的架势。
匪首那表情也是糟心得很,还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勉强维持住“江湖大派”的颜面。若在场都是本帮派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在场的还有我们几个“外人”,尤其俞寄尘还是他又想威胁又想拉拢的对象。这事说大不大,委实有些恶心。
匪首道:“俞老板一路辛苦,便先去休息吧。”
咦?
结束了?
我赶紧把盘子里剩下那点菜给夹了,塞进嘴里。
去休息好啊,休息总该不会像吃饭似的周围这么多人,我就能好好琢磨该怎么跑路了。
俞寄尘道:“多谢帮主。只是……”
他道:“方才有些吃多了,可否先在贵帮的地界散散步,消消食?”
这人说瞎话草稿都不打的,整个饭局下来他根本没吃什么,明明一直在喝酒。
我一边嚼着嘴里的菜,一边看到他隐晦地捂了下肚子。
这动作倒眼熟,因为在场的汉子们,尤其是方才对坛吹的,现下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捂嘴。
匪首似乎也明白了,便道:“许弟。”
那姓许的汉子应了一声。
匪首吩咐道:“带俞老板四处转转。”
好嘛,师爷好不容易下线了,这姓许的汉子又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