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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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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馆……昨天才买下,今天就遭贼?
这运气没谁了吧。
戚白羽像是刚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衣角凌乱,发髻扎得歪歪斜斜,抱着双臂,在风中顶着一脑门官司,“不好意思,恕我直言,我们这里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吗?”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这确实也是我想问的啊!
伙计一指店门:“信与不信,打开门便知。”
因店里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店门甚至没有落锁,晚上压根就是虚掩着的。如果真是遭了贼,那这贼连开锁都不用,直接一推门就进去了。
这会儿天都没亮,还有些起风,在风中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总归是要进去的。我道:“那便打开门看看吧。”
说起来我也不是很信,就算有贼误入,发现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后,也该离开了。此刻店内应该是没有人的。
伙计于是推开门。我们站在门口,先将各自的灯笼往里面探了探。
目光所及依旧是那副空荡破败的样子。没有异样。
戚白羽率先踏进去,冷笑道:“看吧,都说了没——”
紧跟着店内就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我们的视线,齐刷刷地,定格在了发出声响的某处黑暗里。
……等等,如果我没听错也没记错的话,这店内,值钱的东西,有那么一件。
一来那件东西够大,别人不好搬走;二来上头的泥还没清,放角落里也不起眼,别人就算看见了,也大概会把它当成垃圾。所以我一时就没有想到。
戚白羽僵硬地低下头,灯笼放低,只见一小块碎瓷片正滚落到他脚边。
瓷片颜色不深不浅,刚好是山岚色;上头的花纹不简不繁,刚好是雪花纹。
我的宝贝大花瓶啊啊啊——!
我此刻,脑海中,不停地回旋着那句话。
“‘永州三人组’里的那位倒霉公子……”
……这么毒的吗!?
伙计吼道:“谁在哪?”
他正要提着灯笼往前去,就见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因为灯笼能照的地方有限,我也说不清刚才是黑暗中的影子动了一下,还是狄秋没拿稳导致灯笼晃了一下,或者是风吹过了什么,或者干脆就是我自己的想象力作祟。
不过不管怎样,这外头可都还临街的,有些赶早的小贩已经开始摆摊了。
我偷偷瞄了下身边两人的表情,发现刚刚那个,似乎不是我的想象力也不是错觉……
我咽了一口口水。
没事,这边三个大男人呢,再不济外头还有街坊,应该没——
然后,我就见那影子,十分明显地动了一下。
而且那影子,越来越大了!
对不起!早知道就不管什么桌椅装饰了,应该先搞点辟邪的东西来镇店的!
只见那影子的边缘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一个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长发飘飘,身姿绰约……
还走过来了!
“然而这公子什么都好,唯独运气总欠缺了那么一点儿……”
亿点点吧!
“要不去报官吧。”戚白羽僵硬道。
“请个道长来罢?”我懵懵道。
“都先不用……”伙计道,稍稍扬声,“姑娘,此处乃是茶馆,尚未开张,不知姑娘为何来此?”
这回人影完全清晰了,外面的天也渐渐亮起来。
视野中出现一名女子,长发披散,未施粉黛,衣衫皱皱巴巴,似乎,还沾了些草屑。
可这些,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明艳。
“啊,是吗,不好意思。”女子朝我们略一致意,清脆道,“我以为,这里是个废屋。”
半盏茶后,我与女子对坐在店内唯一的桌子后面。
戚白羽和狄秋站在我身后,因为没那么多椅子了。
女子借着店内的后厨梳洗完毕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更加清绝的气质。她笑笑,道:“那个,方才,真是不好意思了。”
“你们……还好吧?”她抱歉地看向我们。
戚白羽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他的话本子成了精,惊魂未定。
狄秋一副敌不动我不动坐等解释的样子,面无表情。
我道:“没事,还好,就是有点心魔。”
她于是又朝我抱歉地看了眼。
女子清清嗓子,道:“我叫孟雪尽,抚仙人士,是一名女伎。”
孟雪尽?
等等!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孟雪尽,这这这不是俞寄尘的红颜知己之一吗?
且她不是寻常的红颜知己,在反派的所有女人中,她是我认为的唯一一个画风正常的。长得好不说,还十分全能,琴棋书画算账乃至做饭都不在话下,是反派实打实的贤内助。
不过后期因为一些分歧,还有些乱七八糟掰扯不清的烂账,两人也没走到最后就是了。
原来她这个时候就来辰州了吗?
“敢问孟姑娘为何会在这里?”戚白羽似乎终于回了神,沉沉道。
孟雪尽大大方方道:“被排挤了。有人要陷害我,他们犯的事儿兜不住了,想拉我下水,我偶然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便干脆辞了工跑了出来。一路上带的银子花完了,昨儿刚到辰州,眼瞅着天黑了没地方去,暂且先找个地方住一下。”
她又恳切地补充道:“不知道这里是间有主的店铺,真是失礼了。”
这个,其实,不用补充这一句也可以的……
伙计又淡淡问:“姑娘此前在何处做工?”
孟雪尽诚实道:“听雨居。”
“是吗,”伙计微一挑眉,“能在那地方做工,不简单哪。”
“都差不多吧。”孟雪尽道。
伙计似笑非笑,不说话了。
戚白羽问我:“老板,怎么办,报不报官?”说着,指了指角落那堆花瓶的尸体。
“说起来,咱们茶馆现下最值钱的就是这个了吧。”伙计插了一句。
“咦,我……”孟雪尽脸上浮现出微微的惊慌失措。
“这样,”我说,“不报官。”
在三人目光凝视下,我缓缓开口:“孟姑娘,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过。可是店里伙计说得没错,那花瓶,确实是我们茶馆的值钱之物。”
“嗯……”她犹豫应着。
我立马道:“你若是现下身无分文,那么做工抵债,也是可以的。”
孟雪尽身无分文的时候可不多见,有一次算一次,这次能让我赶上……这概率,大概比我穿书的概率都小。
现下她又处于理亏的一方……
这概率,堪比我穿过去又穿回来,还跟俞寄尘HE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想过了,跟孟雪尽这样的人,不需要讲太多。拐弯抹角的,反而惹她反感。
不如直白一点,让她自己权衡。“实不相瞒,我们这茶馆,有些缺人……”我微笑着,“不知孟姑娘,可愿担掌柜一职?工钱好说。”
不止孟雪尽,其余二人也呆了。
还是孟雪尽先开了口:“一上来就任掌柜,公子这么信我?”
“其实我会一点相术。”我清清嗓子,故作神秘,“我观你言谈举止,就知你定是一个德才兼备之人。”
孟雪尽若能来做掌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出身听雨居,南边出了名的纸醉金迷之地,基本上什么样的人她都见过,看人的眼光极准。
才气横溢而不展锋芒,心中横着一把雪亮的尺。
智商情商都在线,为反派助益颇多。
最后,虽然两人分开了,但其中大部分问题,都是反派的问题。
说她德才兼备,真真不是夸大。
伙计没忍住,在我背后轻轻“噗嗤”了一声。
……丫大概还记得我刚说要找道士的话呢。
这个姿势我也没法踹他,只好继续努力保持神秘莫测的微笑。
“相术?”戚白羽狐疑地看着我。
我打了个哈哈,问道:“孟姑娘意下如何?”
她直直地看着我:“您……确定吗?公子方才,可是都有心魔了。”
这种事情就不要记那么清了……我恳切道:“没事,现在祛除了。”
她眉头却蹙得紧:“公子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我?”
果然很敏锐啊。
我没直接回答是与不是,只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好。”伙计拍了拍掌。
孟雪尽大概也没料到我会这么答,愣了一下,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花瓶,碎得太值了!
至于反派的感情问题,管他呢,老子命都快没了都要跑路了,管你谈不谈恋爱,兴许人家孟姑娘不遇着你,还能少点烦心的事儿,以后能找着更好的呢。
“还不知您如何称呼……”她迟疑地看着我。
“啊,我姓谢,单名一个初字,字青溪。是这家店的老板。”我道。
戚白羽和狄秋也分别自我介绍过。
天已大亮。我吩咐狄秋去买了早点。吃完早饭,我问:“孟姑娘可有什么想问的?”
“有。”孟雪尽优优雅雅一擦嘴,“这家茶馆,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开张?”
我道:“开业么,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好。”她幽幽地道,“那您,准备得如何了?”
我讪笑道:“嗯,这个嘛……”
孟雪尽施施然起身,看了看那扇聊胜于无的门。
“这个,公子找到人去修了吗?”她试着开合了一下,“其实修不修意义也不大了。不如换一扇吧。”
“是,是……”
她又看向掉漆甚至残缺了些的窗户,“这个,也得补吧。不然下个雨刮个风就撑不住了。”
“不错不错。”
她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墙壁:“有点剥落了。新店开业,重新刷一下吧。”
她又抬头看看天花板,低头看看四周,“嗯……房顶也要弄一下,年头有点久了。还有您这里的桌椅……缺得很多啊,都谈好了吗?”
我:“还、还没呢。”
她走到瘸了条腿的柜台前,稍稍一碰,柜台就东倒西歪地乱晃。
不消她说,我硬着头皮道:“也会修的。不行就换一个。”
她“唔”了声:“您那花瓶多少钱买的?”
我脱口而出:“半两银子。”
她:“……”
我:“……”
这大概是孟雪尽这辈子翻船翻得最狠的一次。半两银子就骗了她来做掌柜,当真是无语至极。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这样算下来,少说也要一百两。公子,您看……”
听她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出严峻来。我苦笑道:“怎么说呢,说来惭愧,我知道不修不行,可是这个钱,暂时可能不太够……”
我现在,手里大概还有一百多两。可现下都还没进货,店里连茶杯都没几个。“茶馆”二字,前一个字压根没有,后一个字还需要修。
“行吧。”她勉为其难一点头,“我可以找到人借钱去修。当然,是以您的名义打欠条,到时还钱,是需要您还的。”
咦?
孟雪尽沉吟道:“实不相瞒,跑来辰州,是因为辰州有我认识的人。不过她那里也不好长期留我,既然谢公子开口聘请,就谢谢公子给我这个机会。”
有这等好事?我愣愣道:“那利息……”
她道:“唔,应该不用利息,尽快还就行。”
孟雪尽真是……太靠谱了!
我按捺住激动之情,矜持道:“那此事就拜托孟姑娘了。哪里该修,哪里要补……还有什么要添置的,都交给你了。”
感觉这个重担似乎有点重,我又指了指伙计和戚白羽,诚恳道:“那两个人,随你使唤,不用客气。”
伙计:“?”
戚白羽:“??”
孟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