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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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俩人都打发了出去，我也没闲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我能做的事。
我又看了眼狄秋列的单子，在茶叶，点心，瓜果上停住目光。
那个王老板怎么建议的来着，柒记茶行，百味果铺？
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去打探一下呢……不过我今天出来也有大半天了，时间来得及么？
我正考虑着，门口忽然喧闹起来。
“怎么？”我探出头，发现是一个男人，推着车，问路过的人家要不要买他的瓷器。
这男人身材瘦小，面上一片沧桑。他那车上杂七杂八，瓷碗瓷盆什么都有点儿，但是风格迥异，质量也参差不齐，不像是一个窑里出来的。
他那车刚好就停在两条街的交叉处，也就是我的茶馆旁边，所以我听得比较清晰。
他极力向路人推销，可是没几个人肯停留，多是随意看一看就走开了。
“这位老板，”我看了一会，忍不住道，“你下次进货，尽量还是……别用车吧。瓷器不经碰，你看，有的都磕碰出豁口了。”
“不是进货，”他抹了把脸，更沧桑了，“是……别人欠了我的钱，到时间了，说没钱还，就给了我这些瓷器来抵……”
“可、可是我拿着也没用啊，还是需要卖掉换钱……”他叹了口气。
我略看了看，他那些瓷器乍看没什么特别，瓷器店里比这好的有的是，款式还更多，卖得不好也无可厚非。这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间，最大的乃是一个半人多高的大花瓶，我想着狄秋单子上的装饰，问：“花瓶怎么卖？”
“你……要吗？要的话，算你半两银子。”他道。
这花瓶表面上沾了些污泥，所以不算打眼，可是干净的地方，细看之下倒是不错。“就只有这一只吗？”我问，”一般来说，都有一对的吧。”
“我也不知道，那人就只给了这一只……”他讷讷道。
在那男人和我的共同努力下，这只孤零零的大花瓶给弄进了店里。这花瓶看着还好，一上手发现居然还挺沉，质量不错。担心放的地方靠外，走动时不安全，我又给了他一点小费，我们一起，将这花瓶抬到了靠最里面不碍事的位置。
山岚色，说绿不绿，说白不白，就像是褪去青涩，经历人世浮沉后，心底仍向往着光的少年。
其上花纹似雪。绿蚁新醅，红泥火炉。
我左看右看，觉得这笔赚了。
上面的泥，我准备先不去动它。这茶馆破败如斯，内里空空荡荡，放一只漂亮簇新的花瓶，似乎也挺突兀。
以后再擦好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这两人总算都回来了。
回来就好，再不回我都要考虑要不直接留个条走人算了。我出来这么久，也挺冒险的。
“喏，看这花瓶，如何？”我先是骄傲地显摆。
戚白羽凑近了仔细打量：“不错。这好像是仿的哪位名家的手笔。”
“多少钱？”伙计问道。
“五百文。”我得意道，“怎么样，划不划算？”
“可以，”戚白羽点点头，“老板运气不错。这个价格很良心了。”
我道：“哈哈，是吧，所以说那话本子就是瞎编的。”
戚白羽敏锐地道：“什么话本子？”
“没什么没什么，”我打了个哈哈，“怎样，你们打听得如何了？”
戚白羽道：“没有满意的。”
伙计道：“找到了一家符合的，不过有一大户先跟他们谈好了，咱们就算现在签，也得排到半个月后。”
……果然没这么顺利。我缓了缓，道：“……首先，戚白羽。”
“明天接着去看，记住，眼光不要放那么高！先把大堂折腾出来，雅座等等再说。”
“还有狄秋，半个月太久了，明天再去别的地方问问。”
吩咐差不多，我看看天色，不知道林暄还能不能撑住。我道：“唔，就这样，我该要回去了。你们也辛苦一天，差不多就休息吧。”
晚饭时，我想着如今我也是做老板的人了，啃着馒头，嘴角都压不下来。
林暄在旁边一边帮我布菜，一边道：“公子，您这两天，心情很好？”
我：“嗯？怎么？”
他笑着摆摆手：“没怎么没怎么。看您开心，暄儿也开心。”
没过一会儿，这孩子又嘿嘿道：“公子，我来猜猜，您为什么开心？”
我：“哦？”
他眼睛亮亮的：“您虽然在车里的时候，跟老爷搭话不是很顺利……”
我：“嗯。”
他继续道：“但也算是搭上话了，有了……您说的接触……对不对？”
我之前是跟林暄这么说的，接触么，也的确算是接触，好像是没毛病。我道：“嗯。”
他：“而且吧，这次出去，虽然是祭拜老爷的母亲，好歹也算是一同出去了，您对老爷呢也多了几分了解，对不对？”
好像依旧没毛病……这次过后，暂且排除掉了“休妻”这个被动的选项，算是多了解了一点。我又“嗯”了一声。
林暄又道：“再先前，老爷还从枳阳城寄来了信，是不是？”
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快。那信确实是我拆的。我也读过。
可是……
我奇道：“他寄了信，跟我开不开心，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林暄一时也有些懵：“他寄了信，您为什么不开心呀？”
被他这么一问，我也有些懵。我应该开心吗？兴许是俞寄尘很少寄信回来，刚好难得这么一次被我赶上了，所以我应该开心？
太牵强了吧。
我回想了下他那信，似乎也没什么特别。除了拆开的方式特别一点。
林暄试探地问道：“老爷都说了什么？有我能听的内容吗？”
我回忆了下：“就说了说生意，……还有吩咐了点府里的事情。”
“咦……就，没了吗？”
……好像当初老管家也是这个反应。我奇怪道：“还应该有什么吗？”
林暄比我还奇怪：“这这，难道不应该提一下公子您吗？”
我们面面相觑。
林暄“嘿嘿”一笑：“还是，公子不好意思说？懂的懂的。”
我：“虽然但是，他信里，确实没有提到我呢。”
林暄一时语塞，片刻后缓缓道：“……那也……无妨。反、反正，老爷回来的这两天，您也算是跟他有、有一些交集了。”
我道：“唔……交集，也谈不上吧。就是一同去扫个墓，习俗而已。”
“公子，这……您……还是想点法子，”林暄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不然……不然……”他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我试探道：“不然？”
林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不然，老爷的心就不在你这了呀！”
……本来也不在吧。
“他的心在哪，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啊。”我揉揉太阳穴。
林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公子，这个，您要努努力再争取下的……”
这架势，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谈到后宅争宠了？
我一阵恶寒。想了想，有些事能瞒一时，总归不能一直瞒下去。我几次出门，搪塞林暄用的理由是多见见世面，这个理由随着我频繁的早出晚归已经越发有些站不住脚，就干脆搁下筷子，对他说：“过来，我与你说件事。”
我斟酌着语言：“是这样，我呢，在外面……有了一个……”
林暄惊恐地瞪大了眼：“有有有了一个什么？”
我有些莫名：“我……该有一个什么？”
林暄颤抖着嘴唇：“相……相好？外室？情……郎？难不成是……”
他抖得快要站不住，眼睛瞪得像铜铃：“……孩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无端被几口天降大锅砸中，还一下砸得比一下狠，眼冒金星，不虞道：“说什么呢，这话也能瞎说？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可是有家室的。”最后几个字被我咬了重音。
林暄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珠子落回了眼眶，身子也不抖了：“对的对的，您有家室。那您是有了一个什么？”
我道：“我有了一个铺子。”
“哦原来是铺子……等等！”他的眼瞪得更大了，“公子，您哪来的铺子！”
我扶额：“你小声点……还有眼睛也别瞪那么大，不累吗。”
“是这样，你听我说。”我继续斟酌，想到反派后来身边那些软玉温香，一个赛一个的花容月貌，“俞……老爷以后，大概还是要娶女子的，到时候，我就很尴尬了。”
林暄依旧坚持：“不会的，您是正室——”
“正室又如何？若正室真像你说得那般稳当，又为何还要争……”我吸了一口凉气，“争、争取？总归还是不喜欢罢了。”
“不、不会的，老爷当时求娶您，很上心的，您也很开心……”
上心？是指把别人送给他的稀奇玩意儿，再转手送给谢青溪吗？顺便再附几句态度暧昧的诗？那你是不知道他后来可是亲自带着心仪的女子去辰州最高的楼顶上看了烟火……我道：“好啦，不要自欺欺人了。”
林暄梗着脖子：“可是，明明，前两天，老爷还带着您一起去祭拜的……”
我反问道：“你不是也去了吗？不过是因为眼下我还是他的正……妻，习俗规矩罢了。”
林暄犹自道：“可是，可是，老爷并没有说过不喜欢您呀——”
这孩子还真执着啊……我有些头疼，谢青溪本身没什么人脉，左右也就一个林暄算是和他一条心，而且林暄这人本性也不错，我是希望把林暄争取到完全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我思索了下，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一条一条反击回去：“且不说这家书抵万金，他那信里，洋洋洒洒，根本没提过我。”
我清清嗓子：“他回来的那天，我不小心晚起了会儿没迎着他，后来风雨里，等了他大半时辰，连个人影都没能见着。”
其实这事，说起来不应该怪在俞寄尘头上。毕竟我也没让下人通报。但现在要应付林暄，这孩子听人说话不太过脑子，只要面上的逻辑稍微像那么回事，哪怕内里实际是一通胡扯，他也会觉得很有道理。
“还有你说的搭话，”我道，“基本都是我在那叭叭地说，他都没怎么听。以及，祭拜……”
林暄眼睛红红，那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又想起了俞寄尘那句冰冷冷阴沉沉的“你想死吗”，那眼神简直刻进了我心里，一字一句仿佛淬了血，默了一瞬，接着道：“……路上的情形如何，你也都看到了。想来，他确实是不喜欢我的。”
林暄张张口还想说什么，我赶在他之前道：“喜不喜欢这种事，还是得从行动上看。暄儿，你就没喜欢过什么人？”
林暄懵懵道：“没有呀。”
我被他一噎：“嗯，没关系，以后会有的。总之，老爷不喜欢我，这个，我很清楚。”
林暄被我说的，又开始泫然欲泣。他打了个哭嗝，道：“就算不喜欢，可是老爷和您已经成亲了，也，也不至于如何……”
……至于的。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俞寄尘心思多狠下手多毒……他对我说的那句，绝非一时的气话，是真有可能那么做的。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
当然，我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这事我也不打算告诉林暄，只道：“一时不会如何，不代表长久不会如何。我连性别都和他喜好的对不上，以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讲。”
我总结下来：“所以——还是要早做打算——”
我同他介绍：“我那个铺子，是个茶馆。虽然现在还没开业，等修整好了，以后大概会很热闹。这样，就算我日后和老爷离……分开了，也可以有点自己的事做。”
这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其实我想过了，只要能和离，哪怕俞寄尘看上了我的茶馆我也会给，总之不要再跟他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才最要紧。
林暄道：“其实实在不行，公子也可以回稽南……”说着，他自己声音都小了下去。
我笑道：“稽南那边，我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清楚。我应该……是不会回去了。中原那么大，好地方那么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林暄又小小地打了个嗝：“行……行吗？”
我呼出一口气：“行不行的……先试试再说。”
“公子——”
“嗯？”
“公子您怎么这么惨啊呜——”
？
不是，我要是继续当这个男妻，那才是真惨啊喂！
总之，暂且是说服林暄了。
茶馆的名字，我想了下，就叫半夏。
一方面，这名儿看上去怎么也不会联想到我这个人，另一方面，也满足了我文艺一把的心愿。
我看小说的时候，发现有的作者喜欢从中草药里取名字。我查了下发现这法子确实不错，有的中药名还怪好听的，像什么“葛上亭长”“昨叶何草”等等。可惜我平时只是读，不自己去写，写作文的时候也没找到可以命名的机会，还挺遗憾的，现在可以弥补一下这个遗憾了。
我心中又多揣了个定做招牌的计划，第二天天不亮，就迫不及待赶过去。只见茶馆门口，两道侧影各自提了一盏灯笼伫立。
这情形，如果不是在cos大门前装饰的石狮子，就是在争执什么了。
其中一个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幽幽转身，是那伙计。他道：“老板，我们茶馆，好像遭了贼。”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