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96、再见堂州

　　我们打车来到堂州最繁华的女人街地段，吉先生说想请我吃饭。我借口已经吃过饭拒绝他的邀请，他却说自己很饿想先吃饭。我见状便提议陪他吃饭，他开心地同意了。闹市区的饭馆不多且价格不低，他坐在桌边点了一个简餐套餐，又替我点了一个甜品。看着他吃饭有些拮据给我买东西很大方，我有些内疚。我默默陪他吃饭，听他跟我讲述自己从小背井离乡在他乡打拼的故事。有些部分我已经听过了，但是看他兴致勃勃我没忍心打断他。饭后我们在街上闲逛，我想到妈妈也劝我要多买一些衣服打扮自己。让一个从小就接受不打扮教育的乖孩子现在突然变得注重外形，学会花枝招展真的很难。但我也可以再买一两件回去交差，虽然其实吉先生已经给我买了好几件，全是很时髦的款式，都不知道我是否能撑得起。听说我还想买衣服，吉先生有些难过地说：“我买给你的那些，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我急忙摇头，“都很好看，也是我喜欢的颜色，真的很谢谢你。”
　　他闻言这才眉开眼笑说：“你喜欢的颜色我都记住了。”
　　“都很漂亮，就怕我自己配不上那些衣服。”我有些担忧地说。
　　“你很漂亮，衣服也漂亮，怎么会配不上？”吉先生转头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既开心他这么夸奖我，又害怕我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他突然向那晚一样情绪变化，便点点头不再争执。这事我正好看到街边一个连锁品牌的店面便要走进去看一看，吉先生高兴地陪我前往。我看中一件毛衣试了试挺合身，自己也喜欢便看了下价格。超过工资三分之一的价格劝退了我的想法，我借口要考虑准备离开。站在一旁看我试衣服的吉先生追上来说：“我觉得很好啊，为什么还要考虑？”
　　“这么多店面还有很多选择，我再看看最后再决定。”我不想跟他过多解释，怕又让他不高兴。
　　卖衣服的小妹没听懂我说的英语，但是她看到身为老外的吉先生，便一个劲大声劝我：“哎呀美女，还考虑什么啊，你身材这么好，又有人对你这么体贴，让他给你买就好了啊！”
　　我最烦这种廉价叫卖，就在我执意要出门时，谁料吉先生因为听不懂小妹带方言口音的普通话，改用方言对小妹说：“你说，她穿这个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小妹喜出望外，原来眼前的这个老外居然会说方言便立马改用方言更大声地说：“当然很好看啦！你女朋友那么漂亮，身材高挑，这衣服很衬她啊！你赶紧给她买了，还问那么多，就是你的不对啦！”吉先生被说得通体舒畅，赶紧自掏要把要替我买下。
　　我一把摁住他的钱包对小妹说：“这衣服我不要了！”
　　吉先生虽然听不懂我说什么，但是他已经猜出我有些不高兴而且不打算买这件衣服，于是生气地对我说：“你觉得我很穷，连给你的一件衣服都付不起吗？”我还想继续争辩，可是看到他眼睛里冒出的火星子我没有再说什么。他立刻又温柔下来笑嘻嘻地用方言冲小妹喊：“赶紧包起来啊，我要了！”小妹兴高采烈地跑到收银台，我站在一边看吉先生又给我买了一件挺贵的衣服，心里更内疚不安。只见他兴冲冲提着衣服走到我面前说：“你穿着真的很好看！”
　　我只好开心地接过来对他说：“谢谢你！”这下我不敢再逛服装店了，便跟他去麦当劳坐了一会儿。吉先生不生气的时候，性格和脾气都很好，跟我说话总是眉眼弯弯，但我真害怕下一秒他突然变脸不高兴了。我们聊了一会，我借口时间不早明天还要工作，他便打车送我回宾馆。车停宾馆门口我下车后，他也下车伸出手来要跟我握手。我犹豫片刻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紧紧握住后看着我说：“再见！”会不会再见我是不知道了，但跟他在一起是在太刺激，虽然他总体对我来说真的挺好，比以前遇到的绝大多数男生都要好。当然我爹除外，那个没有暴力抽我时候的爹。
　　最后一天的展会上客户少了很多，所以老板娘吃过早饭就让旺哥送她去机场搭航班回平城了。旺哥见老板娘走了，也就在摊位上晃了一会儿也不再见人影。我和王雪及晓霁在摊位上面面相觑非常无聊，后来我们干脆自己协调，放彼此自由。我主动先让王雪和晓霁去逛街买衣服，感受堂州的新潮流。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去逛逛逛和买买买了，真的够了。等到她们终于返回，我还是决定去另一个展馆跟朱师姐见面聊一聊，前几天匆匆一面未尽兴啊。换乘地铁后我按计划现在展馆外跟她的土耳其大老板见一面，再进展馆摊位上找她。单独见面这也是大老板主动提出的，大约最后一天反正客流量骤减，他不想呆在馆里太闷了吧。来到展馆门外，轮胎老板手里拿着两盒巧克力笑盈盈地等着我。想到之前还跟朱师姐商量要不到她们那边的沿海城市做外贸去，这个关系可以保留。老板见面跟我热情握手后，连忙送出巧克力。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吃这类东西，但人家一片好意还大老远从国外带来，于是我赶紧道谢收下。接着，老板让我陪他到旁边绿地走走聊一聊。想着还有时间我便同意了，我们刚走出几百米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跟上来用蹩脚的英语一个劲冲老板喊：“阿迪达斯，耐克，手表要不要？”我乍一听真没听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差点没笑出声。老板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挥手驱赶着这男的直喊：“都不要，你走开！”
　　虽然不太听得懂老板的英语，但是表情和身体语言总是能明白的，这个中年男子又劝我说：“你告诉老板，都是真货，价格绝对最低！”
　　“你看他这态度铁定是不要的，”我也觉得很烦就差给这男的甩脸色了，“你赶紧走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哎哟哟，小姑娘找了个老外小辫子就翘起来不得了了，”这男的见状对我反唇相讥，“你该帮助同胞而不是调转枪头对准我！”
　　听罢我真的觉得很无语，而老板已经忍无可忍觉得自己受到严重打扰，示意我们赶紧走开。
　　展馆内我又见到朱师姐，摊位上并没有客户且只剩她一个人，显得特别冷清。我们相聊甚欢，朱师姐还给我带来老家的一些特产让我很感动。别说这只是半年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就是我的亲友也不见得会这么贴心想着我。朱师姐看我神色有些异样便关心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你老板娘又不肯放你出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必勉强跑过来一趟，我们以后可以网上继续联系嘛。”
　　“不是，你别误会，”我赶紧解释，“老板娘已经回平城了，我跟同事轮着守摊位，没问题的。”
　　“那就好，等下我们一起吃饭好了。”朱师姐开心提议。
　　“恐怕难了，”我面露难色，“我们是晚上9点的飞机，老板娘把时间掐的特别准，这样还不影响明天照常上班呢！”
　　“啊？”朱师姐瞪大眼睛，“明天还准时上班？你们老板也太抠门了吧。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后天就是周六也不用上班，只要不耽误给客户发邮件报价就行。”
　　“还是你们外国老板人性啊，”我不禁感叹道。
　　“对了，上次你说来我们公司工作，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可是你们公司并不缺人啊...”
　　“目前公司业务发展挺好，估计最晚明年开春就会招人的，”朱师姐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真想来，可以先发一个简历给我。”
　　“真的吗？”我突然想到刚才的老板，“到底你们公司的老板是谁？”
　　“就是那个比我们大几岁的老外啊，上次你见过的。”
　　“是年轻的带老婆来过现场那个吗？”
　　“对啊，不然呢？”
　　“不是还有个年长一些的大老板吗？”
　　“那个是他叔叔，他有自己的公司，跟我们公司没直接关系，”朱师姐解释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多了解下你们公司再决定嘛。”
　　“多了解是对的，除了公司还有生活你也该心中有个数才对。”朱师姐循循善诱替我考虑。
　　“能给我一个大概的收入预期吗？”我有点尴尬，“我知道这样问不好，但是我想知道收入是否能够养活我自己。”
　　经过一番对话，我才了解到朱师姐所在的城市收入相对不高，房价却一点不低，连带着房租也不少。果然她给我的工资参考价格比现在自己手里的只多了30%，而现在我吃住基本不需要自己掏钱。但是到了她们公司，这些全部都是我的成本。看出我的疑虑后，朱师姐坦言她所在的城市对外来打工人并不友好，但是因为城市环境好，这些生活成本因素人为无法改变。
　　跟朱师姐惜别后我走出展馆准备坐车回去找王雪她们会合，想到朱师姐公司所在的城市离家里两千公里，除了认识她我真的可以说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那么低的工资那么高的生活成本，我真的不那么确定啊。
　　回到平城的厂里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我和王雪在昏昏沉沉中赶紧洗漱睡觉。我知道跟我同组的马姝其实心里有根刺，毕竟她比我早到厂里工作，且在此之前还有一年工作经验。虽然她来自于普通大学，若按资历应该是派她参加交易会才对。彭伟想学开车便打听附近的驾校，在他的游说下我和马姝也一起报了名。的确下班后的时间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不如学点实际的东西。网管周威时常来给我们的电脑作维护，他的黑眼圈让我觉得他总是不够睡。回来后，我和网友姜栋还是经常联系，主要交流英语学习也偶尔谈谈工作聊聊人生。吉先生还是三天两头问候关心，倒是轮胎老板仿佛消失了一样。
　　这天我正和其他同事在出口部办公室里忙工作，突然副总推门进来厉声喊：“戴菲，你马上出来！”只见她楞了一下，很快控制好面部表情，踩着高跟鞋步履矫健地跟了出去。她坐在组的王雪和王腾窃窃私语时，我和马姝面面相觑不知所谓。还在学订料的彭伟和外联司机钟程则按奈不住一颗好奇的心，跑过去向王雪他们打听消息。过了大约十分钟，戴菲使劲推门而入。尾随而入的姚主管涨红了脸，好像刚跟谁大闹了一场。戴菲很快收拾好东西怒气冲冲摔门而出，只听到姚主管大声在她后面喊：“楼下行政部会检查你带走的东西并退还你押着的学历证，会计部会跟你清算工资。你态度好一点！”也不知道戴菲有没有听清楚，总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不知道戴菲为什么会突然被公司炒鱿鱼，也没有主动向王雪打听过原因。倒是大伯娘突然跟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委托自己的亲弟弟给我介绍对象。是了，大伯娘是我父母的红娘，眼看着我已经快23岁，是时候给我作红娘了。
　　听说表姐和刚哥在刚哥所在的雄市买了自己的房子，刚哥忙着挣钱，她则一边忙装修一边忙上课。因为刚哥上的是不脱产的MBA课程，所以表姐除了周中上自己的课，周末还经常替刚哥上课打卡。现在她又忙着给她自己和刚哥写毕业论文，还得开始准备找工作，忙的不亦乐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定程度上我真佩服表姐，果然够狠够稳够手腕。大伯娘主动提出来给我介绍对象这事，我爸妈都知道。他们虽然觉得这事不用太着急，但是也没有拒绝，就直接传达了大伯娘的意见，我没有反对。但是我的心里很清楚，表姐的舅舅在表姐的嘴里就是一个冷漠的外人，对亲侄女尚且如此，我又能对他抱有多大的幻想呢？只是在听说要介绍的对象是他手下的在读博士生时，我身子微微一颤，只怕对方根本就瞧不上我这个卖鞋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