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95、卖鞋妹的奇遇

　　这个周末我休息周六，于是我按和乔希事先约定的，周五一下班就往她租住的地方赶。因为从工厂赶到她住的地方还要转一趟公交车，单程怎么也要差不多两个小时。乔希专升本毕业后，在熟人介绍下来到平城一家公司任职。她的工作很繁琐并不单一，又因为她没有很专业的学历背景，所以她的工作很多时候变成了公司的对外联络员。也正因为如此，她不用长期坐办公室看领导和同事脸色，还知道电影院有周二的特价专场，可以用很低的票价看原装进口大片。从这一点来讲，她才是真正的电影发烧友，我不过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之一。为了方便上班，乔希租住的地方离公司挺近，甚至离我的母校平城财大也不远。那是一套已经至少四十年房龄的老房子，目测是以前的公租房被房东买断后成为私房再出租。这套旧式四间房的房子住了六个人，两对夫妇和两个年轻人。厨房和卫浴公用，冰箱等基本家用电器也是共享。乔希的唯一娱乐就是自己那台电脑，我的由三姨牵头的组装几手台式电脑早就搬回崖城给爸爸用了。反正我办公室的电脑也可以视为半私用，算是连接外界的唯一桥梁吧。
　　我下班到了乔希住处时，她早就已经采购完毕，连择菜、洗菜及备菜环节都已结束，就等我来下锅炒菜。一荤一素一汤的安排让我受宠若惊，本想着给她打打下手帮着烧菜做饭的，结果变成我坐享其成。乔希说：“等你到了才开始准备，估计晚饭也变成宵夜了。反正我今天下班早，回来的路上就在附近菜市买菜，一切都很方便。”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我开心地眼睛发光，因为厂里的伙食逼得我们时不时也要去附近的小饭馆和面馆改善伙食。饭后聊了一些家长里短和八卦新闻，我们一起看了部电影。第二天一早我们出门吃了碗面，又逛去菜市场买菜。好久没有逛菜市，我又找回久违的放松和治愈感。我们除了买菜还买了一堆水果和一束栀子花，把冰箱里属于乔希的部分塞得满满当当。吃完午饭不久，我告别乔希回厂里，哎纵然百般不舍万般嫉妒，我还是得回到我的世界里。
　　过了几天，老板娘就要忙着筹备去国栋所在城市参加展会的事情了。她计划带上我和王雪前去，我不再像第一次那么激动。反正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只是可以短暂调剂下枯燥的生活也不错。我无意间也告诉了吉先生我要过去参展，他在电话很高兴的样子，仿佛张罗着要给我买东西。直到有一天傍晚他给我打电话兴奋地用英语说：“我在超市，你告诉我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沐浴露？”我直接说：“夏士莲啊！”但是我说的是普通话他当然听不懂，于是他干脆找了超市里的一个员工，对方用带有浓重方言的普通话问我：“小姐，你要什么牌子呀？”当吉先生知道我喜欢的是“夏士莲”时，又用英文发音念了一遍嗔怪我：“你有点小笨啊，原来是夏士莲！”我刚想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说超市人多先收线了。样品装箱根本就是体力活，那几天我中觉得自己是街边的小摊贩，积压的囤货批发转零售。飞机停在南方大城市的那一刻，有些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因为深夜航班可以拉长工作时间节省人力成本且票价便宜，所以到达后我们就可以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布置会场的我和王雪，忙的不亦乐乎。因为今天还为正式开展，所以会场里的冷气开的并不足，一会儿就汗流浃背。那么多的鞋子，为了展示更多的版型和款式，绝无成双成对，全场都是孤单的一只鞋。厂里在这个城市设立了一个小店铺，所以昨晚接机的旺哥和晓霁也跑来帮忙。他们平时可真自由啊，不用坐班也不用打卡，还能直接面对客人拿订单。然而这座南方城市潮湿闷热，饮食口味清淡，港剧可以看但粤菜只能挑着吃。忙了大半天的我们，老板娘已经不知所踪，我刚拉了一把椅子准备偷下懒。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英文名字，我抬头一看是吉先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把展会摊位号给了所有相识的客户也包括他。他专注地看着我，棕色的脸笑成一朵花。旺哥以为是早到的客户，连忙热情接待。吉先生装着看鞋，目光却时不时朝我瞥来。我全程躲避跟他说话以及目光接触，临走时他偷偷跟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布置好展会现场后，老板娘指示旺哥带我们一起吃饭实报实销。她临走前看到我和晓雯在堂州的街头盯着榴莲准备出手，便主动给我们买了一大盒吃。饭后还有空闲时间，我跟王雪打了招呼就跑去见面上次展会认识的朱师姐。朱师姐没什么变化，穿着新买的红色T恤显得既时髦又精神，让我眼前一亮。我和朱师姐见面刚聊了一会儿，正说一起逛街买衣服再吃饭，老板娘给我打来电话让等下一起吃饭。
　　要说这个南方重要城市堂州主城区不算大，但是随着城市规划建设，不仅城市越扩越大，连展会场地也有了新旧展馆之分。虽然地铁方便，但我从旧展馆附近的宾馆附近到朱师姐所在的新展馆也花了一个多小时。老板娘的召唤我自然不敢怠慢，只好不情愿地跟朱师姐道别着急往回赶。谁料，等我刚在老板娘那里报到，她又有饭局要去应酬。我甚至怀疑她就是怕我乱跑，坏了组织纪律。可是今天本就是周日，我已经贡献了自己的闲暇时间布置展会摊位，现在难得见一见朋友也没有自由。心里憋着一口气的我有些不开心，王雪见了劝道：“哎呀，老板娘是这样的，风一阵雨一阵的。我们都是打工人，没办法的事情。”我越想越不舒服，便联系了也在堂州工作的陈国栋。因为我想到展会还没开始已经这么不自由，展会开始后估计我也没时间跟他见面了。其实我知道汪大东也在堂州的某个部门单位工作，但是毕业后至今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就更没敢联系他。得到国栋肯定的回复我，我又离开宾馆坐上了地铁。
　　国栋在街边等到我，就带着我前往他租住的居民楼里。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一次见到他明显没有上次在平城那么轻松愉快。他的周末生活因为一个人也显得有些单调枯燥，虽然他时不时会和羽毛球友一决高下。他和另外两个打工人一起租了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房租基本占了我工资的一大半。我参观了他的房间，感觉他的卧室还没有我厂里的职工宿舍大。闲聊了一阵，没了话题有些尴尬。上次因为游戈在，他还能帮助我们调节气氛。而现在，只剩国栋和我的场面即使凉了，我也不知道如何补救。更何况今天的国栋明显不在状态，不知道是他有心事，还是我的表现太差。于是，他便提出请我去附近的湘菜馆吃饭。我一看时间还有些早就说：“真不用了，反正时间还早我回去跟同事一起吃好了。”
　　“开什么玩笑，你都到堂州了，我还能不请你吃饭？”国栋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心领了，真不用。”我还推辞着，就被国栋领着往饭馆走去。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点到为止，饭后我趁天色还早准备往回赶路。国栋也附和赞成，把我送到地铁站后就此道别。晚上吉先生给我打电话约见面，我想着第二天一早的展会便拒绝了。
　　展会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卖鞋给老外，鞋太多而客人却没有想象的多。老板娘参加展会无非是见见老客户，偶尔客人询价是掌控全局。第二天起她就经常不在摊位到别处逛去了，我估计她是去别的卖家处偷师。因为鞋的设计，除了楦头和鞋跟，就是鞋面的款型式样，说白了好多时候就跟女士包包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天晚饭旺哥说要请我和王雪吃饭，就当接风洗尘。吉先生又给我打电话说要见面，我有点害怕和他单独相处，就让他到饭馆来找我。等吉先生亮相的时候，我们已经吃到中间。旺哥有点诧异我初来乍到就有外国朋友找上门来，便张罗着要加菜。吉先生却用熟练的方言告诉跑堂不用了，旺哥再次有点吃惊地盯着他。坐在我旁边的吉先生满面笑容只顾跟我说话让我吃菜，还给我介绍堂州的饮食。我见吉先生一片诚意，便单独留下来准备跟他聊聊，按他的提议去他的办公室看一看，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吉先生打车带我来到一个住宅小区，旁边有一段铁轨。借着暮色我看到小区的绿化环境还不错，吉先生说这里商住两用，他租了一套房子客厅当办公室，工作生活两不误。
　　刚进到客厅，吉先生示意我坐到他的办公椅上。我觉得有些唐突，但拗不过他便坐下，他转身进屋说要那点东西出来招待我。我坐着无聊就偷偷看包括裙子在内的几件衣服，都是我喜欢的颜色。我这才回想起来有一次他问我喜欢的颜色有哪些，原来是为了这个。待吉先生回到客厅时，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生日蛋糕并插上了蜡烛。我吃惊地合不上嘴，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笑盈盈地捧着蛋糕走过来，把蛋糕放在办公桌上说：“你不是说你很少过生日，也很少吃生日蛋糕吗？”
　　我有些感动地说：“是的啊。”
　　他温柔地看着我说：“你今年的生日早过了，现在我给你补过。”
　　“啊？不用了吧，”我还没从惊喜里缓过来，“这么大的蛋糕我们怎么吃得完？”
　　“可以给你的同事带回去啊，”吉先生点燃蜡烛关上灯之后认真地唱起生日歌，唱罢又看着我，“现在吹蜡烛切蛋糕吧！”我看既然这样，乐得成全他的一番美意就照做了。我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很不真实。小说电影我看得多了，便知道生活往往平常甚至狗血得多，这样的浪漫铁心桥段的却容易让人感动，但因为没有天天在一起，反而让我觉得很不踏实。
　　第三天吉先生没有联系我，我稍微觉得安心，没有再多想。谁知道第四天他又给我打手机，我没有接。他又给我发了几条短信道歉，说要请我吃饭给我买东西，我也没有回复他。谁料我们吃完饭回到宾馆时，他已经在宾馆大厅里等着我。王雪冲我微微一笑跟他打了个招呼，没等我反应就径直自己先上楼回房间了。我不敢跟他们主动再提吉先生，也不敢让他知道我的房号。我就在大厅里跟他僵持几分钟后，他首先打破平静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展会很忙我没听到。”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我发短信的时候，展会已经结束了啊！”他继续追问。
　　“我跟同事吃饭说话没有看到，”我说着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买给我的东西，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照顾。但是我们并不熟悉彼此，更不是男女朋友。我希望你明白和尊重我的意见。”
　　他先吃惊了几秒钟然后又缓下来说：“好吧，是我误会了。但是明天你就要回去了，我带你去堂州最繁华的地方逛一逛好吧？”
　　我本想一口拒绝，但是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自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实在是太有道理。想着去闹市区他也不会翻出多大的浪，想了又想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