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94、第一次做地陪

　　第二天下午姨父因为工作到平城出差办事，他受姨妈所托顺道把我从平城捎回崖城。因为难得放超过一天的长假，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纷纷提前买车票回家过节或者出发旅游，我只好独自在办公桌上消磨时间。终于等到到了机场的国栋给我打电话，他坐上出租车后我告诉司机目的地位置。我们见面时并没有觉得特别生分，因为毕竟除了不见面，通过电邮手机等方式联系了大半年。在厂门口等姨父来时，国栋打量了下工厂和门口的保安说：“这厂规模还可以，不过放在我们那里就一般啊。”
　　“已经是平城数一数二的了，”我连忙解释道，“当然不能比你们特大城市的规模。”
　　国栋笑笑又问：“我们还要等谁吗？”
　　“我姨父会顺道送我们回崖城。”我不敢催妈妈更不敢问姨父，很可能现在他正在开车没法接听电话。厂门口的几条街上车龙马龙，大假前的交通状况剑拔弩张，每个在路上的人都很难不焦躁。“不好意思，厂里有规定，没有领导允许我无法带你进去参观。”
　　“没事，就在这里等也好。”国栋嘴上说着没什么，神态上也气定神闲，但我能感觉到他其实不愿意在这里傻等。因为他最开始问了我两次可以如何自己乘坐公共交通回家，在他工作生活的城市的确交通四通八达，不用靠捆绑别人的时间来等顺风车。况且，这都根本不算顺风车，姨父如何按照正常程序在平城办完事情直接回旧城，根本就无须绕道去崖城。可是国栋不知道这厂建在平城郊区的工业区，公交车线路有且只有一班，且间隔时间长，非常不方便。而且我们坐了这趟公交车好容易进了城，还得再换乘一趟公交车才能赶到另一个中心买票回家。还没坐上回崖城的公车，两到三个小时已经没了。现在到处是人和车，再加上堵车和乘客太多，估计回到家已经天黑了。想来我妈对姨妈必定感激涕零，才能盼得姨父亲自过来接我回家。上一次，我还是沾光外教谢老师，坐了姨父的专车从崖城回平城。
　　等了不到半小时，姨父的车出现在我面前。我介绍国栋给姨父，他恭敬地给姨父打了招呼。到家后，妈妈热情招待姨父在家一起吃饭。姨父迟疑了一会，大概是没有饭局且姨妈也有安排，眼下正是饭点先对付吃一点便答应了。妈妈赶紧张罗着端出一碗碗精心烹制的佳肴，席间国栋还端起酒杯敬姨父、爸爸和妈妈。饭后姨父回旧城，我们一家陪国栋去崖城中心的老式宾馆入住。他还要忙着写一个工作报告，看来放假的时间并不完全是自己的啊。回家的路上，父母没有过多追问我和国栋的事情，大约是国栋在他们面前的表现还不错。但其实，我也没有想别的，不过是他假日本就计划旅游，一直想到平城，而现在恰好有我这个地陪罢了。但是妈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姨父偷偷问我，这是不是你对象？”
　　我一听觉得他们想多了，便笑起来：“真不是，就是朋友恰好大假来平城旅游，我做地陪而已。”
　　第二天一早我去宾馆找国栋，带他吃了早餐又在市内的公园转了转。我没看出他有谢老师眼里对城市和公园的惊艳，想来这样的十八线小县城跟他所在的特大城市比，根本不值一提。中午吃了饭，我带了些熟食就跟国栋坐车返回平城了。因为最近几天都没睡好，我一如既往地在公共汽车里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里睡了大半个小时。国栋下车时有点责怪地说：“你就这么在公交车里睡着了，胆子好大啊。”他本就比我大几岁，走南闯北，肯定经历过不少大场面，显然是觉得我这么疏忽肯定会给不法分子可乘之机。可是我从来都是钱包不离前裤兜，哪怕这样会让大腿和裤型不好看。因为钱包被塞进比较深的裤兜里又紧贴我大腿，这样钱包被摸走的那一刻我一定不会没有感觉。我没有过多辩解，跟国栋到了平城某市区景点附近的一个连锁酒店登记入住。他坚持要替我付钱，说是我做地陪他请客。当然，本就工资不高囊中羞涩的我推脱一番后就没再坚持。来平城之前国栋就问过我几次，要不让我妈妈一起来旅游。我太知道妈妈的脾气，就谎称已经问过她不愿意过来。其实，我也真的侧面问过她意见，她一是觉得跟国栋不熟悉，二是觉得大假期间到处都是人旅游反倒成了麻烦而不是享受。
　　我跟国栋在他房间里等了一会儿，他口中的发小终于现身。我只从国栋嘴里听说过他姓游，并不知道全名。但想到他们是同学都比我大，叫一声“哥”总是没错的，既尊重对方也表露事实。但当我叫出“游哥”之后，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之余，国栋的表情有些惊讶说：“你怎么知道他叫游戈？”我瞬间明白缘由，便给彼此找个台阶下：“你告诉过我的，你忘啦！”
　　“是我忘了，” 国栋笑笑又转向老友，“你探望的亲戚怎么样？”
　　“都是老年人了，身体和精神都不错，全赖平城生活安逸啊！”我带他们在附近转转吃了晚饭，早早各自歇下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去几十公里外的景点青山和前离公园。国栋也知道大假人多车多，早出发比较好，所以他建议七点起八点出发。大约他担心我临时撂挑子，还在早上七点多一些的时候敲我的房门试探我是否起床。我穿戴收拾整齐地打开房门说：“我可以出发了！”他微微有些吃惊说：“那就好！”我又检查了一下房间看是否有所遗漏，最后关上房门去到国栋他们房间。我敲门后过了一会儿国栋才打开门，游戈有些尴尬地说：“没想到你动作挺快！”
　　我自嘲着说道：“不化妆不打扮的我，再加上认床，很难不早起早搞定行头！”很快我们就因为早出发的优势到达青山山脚附近，他们坚持要先去参观前离公园。我则表示门票挺贵不划算，我在附近等他们就好了。游戈首先说：“这样可不行。”国栋接着也劝道：“一起来的，哪里有分开的道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反正是国栋买单，你操心啥？”游戈边说边冲我眨眼睛。
　　我却一本正经反驳道：“作为本地人，已经来过两次了。真的性价比不高，但是你们难得来是肯定该去看看的。”谁料看僵持不下的
　　国栋已经买回了三张门票冲我们招手：“赶紧的，票都买了，别耽误时间了！”时隔几年再进到公园，依然被其宏大的规模和悠久的历史所震撼。国栋两哥俩走走停停目不暇接，一次次被惊喜。说实话，我真羡慕他们的友情。从小在十八线县城一起长大的两人本没有血缘关系，但同窗轻易加上志趣相投，尽管后来去了不同的城市读大学，这几天虽未在彼此身旁却仿佛从未曾远离。毕业后相约一起南下闯一番天下的他们，曾立志要彼此成就的誓言却因为游戈半年后依然无法适应那个南方大城市快节奏的工作生活而戛然而止。但回到家乡的游戈却依然是国栋的铁哥们好朋友，这不连大假两个大老爷们也要相约出行。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巨型电灯泡，不由得笑了。游戈有些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我赶紧严肃起来，“就是觉得这个公园真的不错。对了，我给你们拍张合影吧，你们今天穿的一白一红，颜色正好。”他们最初还有点推脱，我坚持要帮他们拍，国栋便把他的单反相机递给我。他们不约而同选择坐在手扶栏杆上以一种不一般的造型，完成了这次合影。后来游戈悄悄告诉我，他们有几年没有一起出行并合影了。算算他们比我大了好几岁。都说工作后的时间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难得他们都还没成家所以还能一起出游。要是成了家，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单独组队出行？
　　中午我们在山脚附近的古镇上凑合吃了点，赶紧上山。我没有细问国栋的计划，反正“主随客便”，人家掏钱我就是花时间体力陪同而已，没有发言权。而且说实话虽然我是半个本地人，却也是跟他们一样，第一次来青山。一路上我们爬山涉水，看遍绿树红花，果然青山不负盛名。在一处翠湖景点处，平常为小路的地方现在却被小河覆盖，只有一个老者撑船收费渡人。我们交钱上了船，崇山峻岭环抱之下，四周丛林郁郁葱葱，真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幽默机智的游戈脱口而出：“青山天下幽，游戈天下游。”我和国栋相视一笑，这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啊！他们时常也有照顾到我的体力，但是整体我们休息不多，直至黄昏时分我们在就近的民宿里住下。房间分带电视和不带电视两种，当然价格也不同。我主动提出不用电视，国栋说：“不要电视漫漫长夜难熬啊，要带电视的吧！”谁料看电视时才知道，只能收到几个地方台而且画质不佳，国栋直呼上当。我说：“山上条件简陋，你们难得同游，多聊聊天吧！”他们看了看对方一眼，邀请我一起参加。可是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日子，他们口中只需要一个眼神和动作就能领会的人和事，我都无从知晓。于是我勉强坐了一阵子，就借口回到自己房间了。我用手机在网上给爸爸留言报告一切平安顺利后，顺势想找个人聊聊。可是毕业后，还联系的同学真的很少，而且放大假期间又是晚上，不是谁都能义务陪聊啊！
　　半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会儿，起床后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老板娘提供面条和馒头两种早餐，费用另计。我们要了三碗面条后，老板娘又开始推销自家鸡蛋。因为她只会方言，于是我临时充当起翻译，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当事人之一。当我认认真真翻译了鸡蛋要价后，国栋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然后转头说：“那不要了。”我知道这价格的确不便宜，但是在这山上独家经营的这家买卖，讨价还价基本是不成立的。哪怕国栋觉得坐地起价且缺乏良心，我也真的无能为力。况且，我没有想过吃那个天价鸡蛋。但是我也不想多解释，怕越解释越影响了旅游的心情。我们收拾好结账后离开，继续往山上爬。直到快接近中午，我们才决定下山。我的T恤早就湿透了，已经没有新衣服可换。游戈见状提议我换上他多带的T恤，这样会舒服一些，毕竟下山体力上要轻松不少。他还主动替我在长台阶、小飞瀑旁拍照留念，因为他手里也有一个单反相机呐。
　　晚上赶回平城已经天黑，我本来打算回厂里宿舍住，这样免得国栋再多掏一晚酒店的住宿房费。但看到公交车已经收车，我便没有再坚持。毕竟打车来回的花销也跟住酒店没啥区别了，而且耗在坐车上的时间也可以陪他们在平城市中心一条街上打望美女无数了吧？休息了一晚，大家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我便带他们去市中心观看美女，在购物商场里吹空调时，他俩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美女上停留久久不肯离去。在街边买了小吃小憩时，我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因为，他们的目光和精神都集中在行色匆匆的美女上。国栋全程静默观看，游戈倒是还说了一句：“这身材自己没问题，可是穿成这样出来吓人就不对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穿着肉色紧身连衣裙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腰间的游泳圈特别明显。恰好她身旁就是袁泉的广告海报，简直形成鲜明对比。我只好尴尬地赔笑着，然后说：“午饭后我就回厂里，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行了。”
　　两天后的下午，想到他们第二天早上就要乘机返回老家，我主动提出请他们吃饭。国栋同意一起吃饭道别的建议，但是买单时他非要抢着付账。我拦住他说：“真的不行，这一路上都是你花钱，我是地陪，让我请你们吃一顿吧！”游戈见状也帮我劝国栋说：“清凌盛意拳拳，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是啊，”我赶紧接过话茬，“不给我这次机会，下次见面都不知何年何月呢！”
　　“你这话不假，”游戈也附和道，“不过你跟国栋见面应该快了，倒是我们的确比较难了。什么时候，带上你的父母和男友到我们那里游玩，我也给你当地陪！”
　　“还真的是，”国栋猛然醒悟，“很快又是出□□易会的日子，你过来别忘了联系我。”
　　我冲他点点头又转头对游戈说：“游哥，你可得一番好等了。我男友还不知道在哪里，父母也还有阵子才退休，没时间啊！”这顿饭就在我们愉快又复杂的心情里吃完了，趁天还没黑还有公车时我告别国栋和游戈回了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