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83、强扭的瓜不甜

　　陆达还是给我断断续续地发短信，还说想见我一面。我原本已经有些冷静，他这么一搅和让我觉得死灰有复燃的迹象。爸妈知道我和他的大概情况，但是为了让他们更了解我以及理解我将来的某些奇怪举动，我让他们看了陆达写给我的所有信件。读完信的他们，沉默了好久。爸爸还是那句话：“军人一切都是命令为上，的确不是人生伴侣的最佳选择。但是我理解你的这种感受。”
　　我顿了顿说：“他说想来找我见一面，我答应了。”
　　“可以啊，让他到家里来吃饭吧。”爸爸建议道。于是我给陆达回复了短信，约了个时间到我家来吃饭。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态和原因来我家见面，总之他爽快地答应了。这天比较冷，他大约10点半到的楼下，我下去接了他上楼。他穿着一身军装戴着军帽，让我觉得窒息。进了屋在客厅里，寒暄客套后父母去厨房做饭，他坐在一旁同我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我想问点什么，但是又觉得问了也白问，答案还是那样，人家要同我清楚划清界限。那他来我家吃饭又是为什么？是要见见我父母？是想来挨我爸的揍？还是为别的？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吃饭的时候他坐的端端正正，妈妈问他的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问题，他也老老实实回答。吃完饭后不久，我父母还在洗碗他就去说部队上还有事情要先走。我全程懵圈，不知道他过来一趟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见一面，那为什么以前情意绵绵的时候从来没有单独见面，现在都要划清界限了又跑来我家吃饭？我没有送他下楼，但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时，我心里那根想拔却拔不掉的刺又开始扎着我，不肯轻易停下。
　　爸爸看出我的情绪低落，积极安排了去青龙山的赏雪旅行。我们从来没有冬天上过青龙山，一时因为天冷不便，二是觉得夏天游玩的性价比最高，何必冬天去花这个冤枉钱。但是，这一次特别照顾我情绪的爸爸居然组织了这趟旅行。妈妈也出人意料地没有反对，于是我们就这么说走就走上了山。然而运气不佳的我们并没有如愿看到雪景，我反而因为天冷情绪不佳晕车呕吐。爸爸关心的心情溢于言表，最后回到家里他只说了一句：“我本想全家去看看雪景，没想到扑了空又还让你晕车不舒服。”很少被爸爸这么照顾情绪的我，心里有些感动。但是我很快又把念头和情绪转移到陆达身上，我对爸爸说：“我可以约陆达骑一次单车吗？我跟他几乎都没有这样的回忆就结束了。”爸爸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我几乎有些颤抖着给他编辑发送了这条邀请短信，一直到晚上他才回复我：“白天一直在忙，现在才看到。好啊，你说一个时间地点。”我跟他定了后天早上九点到我这里来取车，然后一起去爸爸建议的彩坪村骑车。
　　他穿着便装准时到达，多谢他没穿军装。我下楼时问他要不要上楼坐坐，他却表示直接拿车骑车就好。出发后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他不是跟在我后面就是并肩骑在我身旁。也难怪他，因为他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他说了我决定就好。到达彩坪村后，我说：“下车来走一段吧，这里的菜地还挺不错的。”他立马刹车后下车扶车与我同行，我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又或许开了口还不如不开口，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沉默里，他突然说：“我们在旁边坐一下吧。”这提议总比这么傻走着好，我点头同意后便同他把车停在一边，并排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我只觉得他呼吸有些急促便听到他问：“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压力很大？”我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缘由，也无法回答这个假大空的问题，便干脆保持沉默。他又继续喃喃道：“其实我跟你的事情，我有回家跟父母好好谈的。是真的像圆桌会议那样认真谈了的。做军嫂真的很难，我不想委屈你。”
　　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不争气的眼泪跑出眼眶。我推着车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还在叨叨地说着：“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对你最好，为了减少对你的伤害，我把你给我的信给心理辅导老师看了。”我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么僵持了几秒以后，我飞快上了车，一直很快地骑在前面直到回到我家楼下。停好车后，我把他送到大门口。他看着我说了声：“再见！”我便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眼帘里。回家后吃午饭时，平时爱讲话的妈妈突然有些沉默。本来就少言寡语的爸爸更是一言不发，我什么也没说也不想说。当然他们也什么都没有问过我。这个寒假的高中同学聚会我没有参加。
　　新学期开始后，我就发现同学之间各自为营忙碌起来。因为我们寝室就我一个人决定考研，再加上任小姐嗓门大喜欢来事，对门寝室总喜欢过来串门跟她聊天取经，我谋生了在校外租房复习的念头。有一天在校内论坛的帖子里我看到一个转租信息，便与发帖人联系看房。原来这个大四的师姐和同学一起合租了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因为另外两个同学已经各有安排和计划，便决定将房子转租出去，但只剩不到三个月的租期了。我有些犹豫这个不长不短的租期，虽然师姐不停地提到房东人很好，房子一定会继续出租，但是我想到自己一个人根本用不到这么大的房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好。正在说话间，另外一个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男一女，却是我们专业同级的同学，我竟然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谈恋爱而且已经一起住到了校外？看着我有些惊愕的表情，女同学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木清凌，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和他在这里租房住？我们都想考研，他的基础好，可以辅导帮助我。为了节省开支，我们才住到一起的，所以请你…”我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那个男生是我们行政二班的同学，平时看他斯斯文文，成绩也不错，原来其实也在暗度陈仓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娇娇也想考北方一所名校的研究生，虽然她们寝室全员考研但是她还是觉得宿舍比较吵，不适合复习考试。她也在想办法租一个离学校近的私人住所准备复习考研，因为我和她习性相投，便加入她寻租的行列里。有人一起关注同一个目标，感觉不再孤单也更有动力了。没过多久，娇娇就说她找到了一个房子可以供我们两个人租住，唯一的缺点是我们要和房东一起住。因为房子是在校内，这既方便又安全，我们抱着激动的心情前去看房。房东是一个财大校内搞行政工作的女老师，她带我们看了房间后提出了几点要求：第一，我们不能是某学院的学生，因为她老公是该学院的讲师，把自己的宿舍出租给学生的事情不能让学院知道。第二，一人一间都是女生，不准带男生回来过夜。第三，附加费用按人头分摊，长租一年起，租金最好押一付三。我后来毕业后自己租房才知道，她的要求在自由市场上也有些苛刻。不过，她的房子是稀缺资源，有资格骄傲啊。她还提到之前也有两个女生在这里租房考研，一个考到北京一个本校读研，都很不错。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我没有深究，就是觉得每个月的房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价格比就在校门外几百米的那个宿舍贵了一半，而且我现在还有那个房间在手里，不想同时承担两个房间的租金，有些犹豫。娇娇回来的路上就决定要租房了，她见我犹豫又不好催促，但非常想快点定下房子，因为随时可能有别的准备考研生会租下来。
　　就在我不愿意承担双份房租的时候，我无意间得知龚晖想租房，就打算把校外的房间转租给他。但是他不愿意向家里伸手要钱，一时间拿不出三个月的房租，我提出可以给他减掉半个月房租。他心动后很快办了一张信用卡，通过透支暂时解决了租金问题。我真的很佩服他，这时候的我早就忘了爸爸曾经对我大吼时喊的“以后到了18岁，就给我滚出家门一切靠自己！”想想自己现在都20岁了，觉得父母支持自己读书、考研、深造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从未尝试靠自己来解决现阶段的经济问题。龚晖父母离异，家里条件其实并不差，但是他依然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解决问题，真的很不一般。因为房间里上一个租客师姐留下的睡床不很结实，龚晖向我提出换一张新床的要求。为了尽快将房子转手，我也同意了。我让龚晖一起去看着选床，路上恰好遇到辅修时认识的李兰，我们便相约一起去旧货市场给龚晖买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并找三轮车拉回来。李兰又帮我找人来收走了这张旧床，卖了一些钱。我看李兰忙前忙后仿佛是自己的事一般，便主动提出来请她吃饭。事后我向妈妈汇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很不高兴地在电话上对我说：“这房子你一天没住，反而服了半个月房租。现在卖床的一点钱你也请客吃饭用掉了，你能不能疼惜一点钱？”她的话深深刺激了我，我搞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省钱，否则我两边房租一起交着，肯定有房可以租到。这不是因为校外的转租房下一步不知道房东会如何处置，所以才赶紧奔娇娇看中的校内这房子吗？现在考研租房的人越来越多，租房远了怕不安全，就近出租的房源稀缺，我也很焦躁啊。那张床的卖价不过是我一个半星期的伙食费，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心里真是堵得慌。虽然理论上是大四上学期再租房性价比更高，但是很多上一届考研的人都是在大四下学期得知考研成绩后就退租，目前正是寻租的大好时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啊。
　　就在我焦虑又有些不安地准备跟娇娇一起去签校内教师宿舍租房合同前一天，妈妈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小姨婆的同学老两口住在你们学校附近的职工宿舍里，他们空了一个房间你可以去住。”不用花钱的房子当然很好了，我鼓起勇气向娇娇交了底，她掩不住的失望但是也没生气说：“那你确定不和我租了是吧？我赶紧问问有别的同学想租吗？”我在焦灼之中等到另一个寝室的女生也要租房，便确定和娇娇合租的消息。可算是替我解了这个燃眉之急。妈妈找了一天和小姨公来平城买了不少东西带我上门见了小姨公的同学老两口。临走时妈妈又硬塞给老两口一个装了不知道多少钞票的信封在桌上，她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是对自己和最亲近的人严苛，对外人格外宽容。
　　因为要准备跨校考研，我决定放弃辅修，把辅修的学分转回本专业。这样，我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开始复习数学和专业课。准备出国的席瑶、找工作的龚晖、李兰和马兴华等人依然继续辅修着，准备毕业时候靠双学位在求职市场上脱颖而出。虽然和娇娇没有住在一起，但她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友情依旧。但是因为没有住在一起，考研复习上自习时，我和她步调就不再一起。尤其是她跟另一个女同学同进同出后，她俩就自动配成考研学习小组。我一个人在校内外穿梭复习上自习时，有一天看到我们专业一班的包文夕也在自习室里看书。我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才知道她也想考南方一所名校的研究生，开始复习有小一个月了。文夕宿舍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考研，我们开心且顺理成章地结成了考研对子。有一天晚上文夕有事我一个人上完自习，自习室要熄灯关门时天空下着大雨。我在自习室门口看到前后几波过来接人的大军，我总结为以下几条：首先是男友撑伞过来接女友的，其次是闺蜜来接女同学的，再者是女室友接女同学的，最后是男室友骂骂咧咧来接男同学的。看着这轮番上演的好戏，我熟练地撑开了自己带的伞，顺利回到校外附近的住处。以前读中学的时候，因为背包太沉所以我从不随身带伞。也或许是肯定如果下雨，爸爸一定回来给我送伞。现在我一个人在外读书，既没有男友也没有随时挂念自己的闺蜜，也别指望室友来特别关心，自然是自己顾好自己随身带好雨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