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78、如水的日子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一是学习上没有明确的方向，专业上的确没有太多自己真正喜欢的学科，二是没有男友在身边，或者说没有在身边的男友？因为即使和陆达没有说破，但是这么暧昧的手写书信和手机短信，任谁都会觉得我们在谈恋爱吧？如果不是，那也是友人之上恋人未满。还有狼哥，我不知道他现实里是不是恐龙，也不知道他未来能不能可期，但是他总是耐心听我吐槽，仔细帮我分析，甚至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这些都是陆达不可能做到，或者说随时能做到的。可惜啊，都不在我的身边。而我的身边，好像没有什么发展的可能。开始我还觉得对赵师兄挺有好感的，后来发觉新鲜劲一过，自己就是一厢情愿，人家根本没那心思，或者说对我没有心思。强扭的瓜不甜，倒贴的金很贱，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我也跟爸爸写信，字里行间还是表示自己瞧不起财大本就不多的男生，但心里知道在这个女生居多的校园里，外形不出众的自己根本就没戏，非常矛盾。
　　隔壁寝室那个一直对外声称因为被学校错分寝室所以到了我们专业宿舍楼的美女这学期没有出现了，开始我认为是她回到本专业的宿舍楼去了，后来才听说她已经申请到国外读书。包括行政三班的原团支书兼财大入校奖学金获得者黄晓雯也已经成功出国深造，我不由感叹人与人的差距真大，大学里的同学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功与名，等到人家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多少时间和心力在狗血的事情上。可是，我又有多少别的选择呢？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我当然不会为了谈恋爱而随便找一个人谈恋爱，我还没到赶紧要把自己嫁出去的阶段。论出国，靠家里经济支持那是白日做梦，等等公派或交换或许还可能。
　　表哥第三次公开招聘笔试失败，他已经无心恋战，精神有些萎靡地在姨父所在的单位里做临时工。虽然他自己没什么其他途径，可是好在他有厉害能干且颇具牺牲精神的父母啊。姨妈所在的垄断资源型国企最后一次解决职工子女安置问题，但前提是原职工必须提前退休。这种操作以前在崖城太多太多，而且根本不需要原职工内退或早退，直接是家里两代乃至三代人同时在一个单位里工作。妈妈的两个姨妈及子女正是这样的写照，我在心里默默定义为“垄断资源性世袭制好单位”，因为是垄断资源性的自然是好单位，而且能世袭制，这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存在啊。于是姨妈提前几年退休，换来表哥一世无忧。更因为外公的亲戚在平城相关系统任要职，所以表哥必然是前途无量。从另一个实权单位的临时工变成垄断国企的正式员工且上面有人，这个才是真前途光明，比起之前初中同学给我签留言的“前途光明”，前者实打实，后者不得不说有些虚幻。工作落实后的表哥一展雄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听姨妈说，他好像认识了一个旧城省重点的英语老师，正在交往。上次的发廊女不过是个插曲，这次的女老师绝对是天选之女啊。职业正派有社会地位，钱不多不要紧咱家有钱，模样也好，最难得是得表哥欢心，真的是天作之合啊。啧啧，爸爸做老师挣钱少就是不争气啊，美女做老师就是灵魂工程师，厉害。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当初我们那一批同学里，成绩不好或者不喜欢读书的人往往最后去了警校、师范等将来吃皇粮端铁饭碗的培养基地，更是社会实权部门和未来希望的摇篮。所以，我将来毕业以后哪怕辛苦读了十几年书，很有可能还不如人家，那我辛苦读书又是为了什么呢？哎，这是个无解的命题，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时运，自己努力是一回事，能力是另一回事，天时地利人和是更高的一层了，可遇不可求啊。难怪家世显赫的家里一定要生娃，而且要多生娃，这样才能将资源和家世继承发扬下去。
　　本学期终于有一些跟经济学挂钩的课程，比如英文版《微观经济学》，由院长亲自给我们上课，仅限于第一周。第二周就直接变成他带的一个研究生接管，是啊，本科生算什么，不值得教授、院长等老师费心，他们给我们上课就是浪费他们的生命和时间啊。经济学等课程分为两个中班教学，所以二班仍然使用的是中文版教材，我倒没觉得英语版吃力，就是学习的内容本身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但是我没有底气和勇气换专业或学校，更不敢冒险去复读重新填报志愿。而且很多人最后从事的职业和他本身学习的专业其实并不重合，所以坚持读下去吧，有什么更多的选择和办法呢？基本的课程基本牵动了学校金融、会计、统计、法学等学院学科的老师，算是平铺了一个相对广阔和扎实的基础。但是在所有的学科里，我还是更喜欢英语视听说等偏语言类的科目，虽然他们不过是经济学的一个工具和辅助手段。
　　这天我在校园偶遇师兄孙伟业独自神情沮丧地走在路上，我冲他打招呼他勉强打起精神回应了我，与印象里一年前那个爱笑爱说的大男生相差十万八千里。因为同路我试图跟他多聊了两句，他却依然精神萎靡，聊天时惜字如金。我说：“你没事吧？”
　　“没事。”师兄言简意赅。
　　“可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小心翼翼。
　　“就那样吧。”师兄依然目光漠然。
　　“那祝你一切顺利。”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顺的话大不了休学。”师兄突然从嘴里蹦出来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在我看来，休学是个天大的事情，既耽误时间又留下了不太好的记录。若非别无选择，我绝对不会轻易尝试。与师兄道别时，我的心情也不由地沉重起来，原来情绪病是会传染的，原来大家的大学生活都不是看起来那么美。
　　周五中午的校园广播是英文版，我听着广播里冯霜的英语缓缓流出，心里蹿出一丝丝刺痛。在食堂吃完午饭后我回到宿舍，楼道里是冯霜与室友欢快的笑声。不一会儿，整理好背包的她就走出来准备回家好好度周末了。我下午也没有课，既不想看书也没有男友陪，也不想跟虚无的狼哥再聊天，更不知道陆达会不会给我发短信。园子坐在她的电脑面前岿然不动，吴美女依然不知道在何处约会，任小姐成为副部长后社交频繁，娇娇又陪美女室友章熙然出去了，我有些孤寂。但我知道我的部分问题不是有个人陪就可以解决的，就像之前邓莹莹在财大的时候我跟她聊天比较多，但是不过是彼此的倾诉，大家都无法帮到对方。到最后，感觉是彼此的负面情绪加重，于事无补反而加重问题。现在她去了医科大学，看起来是我少了一个聊天对象，但是在情绪方面反而稳定了一些。余骁突然敲门进来问我：“去学校新的媒体中心看电影么？”
　　“什么电影？”我虽然还没去过新的媒体中心，但我关心的是电影内容。
　　“不知道啊，去了才知道哦。”余骁一副无所谓等着揭晓谜底的样子。
　　“那我还是不去了。”我从来不喜欢惊喜，因为多数情况会是惊吓和失望。
　　“那好吧，我自己去了。”余骁准备关门走人，我赶在最后一刻请她借我她的电脑一用，她答应了。我把这周老师的课件整理归总一下，也同时挂上了网络聊天工具。突然吴美女的头像动了：“你在哪里上网？”
　　“在寝室啊，用的余骁的电脑。”我飞快地打字。
　　“我还认为你在机房，只是我没看到你呢。”就这么，我和吴美女开始聊上了。好奇怪的感觉，同室而眠已经一年多了，面对面说过的话还没今天下午网上打的字多。我们从老师聊到同学，从课程聊到专业，又说了一点八卦，还吐槽了下某些同学。我神奇般地发现吴美女并非我想象中的高冷和骄傲，这是一个接地气、爱生活的神奇女子啊。可能是报名第一天环绕她的男女以及她的外型给了我这样的错觉，再加上她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寝室，我没正确全面地了解她好像也顺理成章。这时候我收到了业余模特范漪师姐的短信，问我明天中午是否有时间一起吃饭，好介绍之前承诺的那个美国留学生给我认识。我的家教是下午，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中午师姐、美国女留学生和另一个师兄与我在食堂门口碰头。女留学生叫珍妮已经在财大学习中文和经济一年了，师兄是另一个学院大三的学生，也是师姐的高中同学。外国人吃饭不太喜欢多聊天，所以我没敢说太多。倒是那个师兄旁若无人地对范师姐殷勤不断，有几次师姐努力地把他拉回到这次约饭的初衷上。师兄却继续用中文问她：“你上次走台的照片什么时候出来？”
　　范师姐有些疑惑：“哪一次？”
　　“就上周末在市中心商圈青年路上啊。”感觉师兄望着范师姐的眼珠子都快掉到碗里了。
　　“还没拿到，拿到了再说。”范师姐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而师兄却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范师姐用英语说：“我看大家都吃好了，珍妮要不你和他们两个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方便下来沟通？”珍妮笑着答应了，和我们交换了邮箱和手机号码。临出门分别时，我和珍妮先走一步，因为师兄还想单独和范师姐说话，那流连忘返的眼神连我这样的傻子都能读懂。
　　家教回到寝室后，一直留守寝室的园子告诉我娇娇来找过我。等我去她寝室的时候，她的美女室友章熙然也在，娇娇便提议一起吃晚饭。我其实对章美女的印象不太好，但是碍于娇娇的面子还是同意了。吃完晚饭后，章美女让陪她去药店买妇科专用药。我们去了好几个药店，从在第一个药店听她讲述病情时我就心惊肉跳，觉得她该去医院。可是她却不觉得是一回事的样子，直言吃点药就好。但是她又觉得腹痛不想多说话，于是从第三个药店开始，让我们帮她复述病情。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这样的事情换作自己都羞于启齿，而人家仿若无事不仅宣之于口还让人代为转述，果然是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啊。西北来的美女真是一套一套的，从周班花到章美女，让人大开眼界。终于买到几种药后回到寝室，我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要跟章美女同路。余骁又跑来找我：“去新媒体中心么？”
　　“你不是下午刚去了吗？”我觉得余骁对新媒体中心的热情也太高了一点。
　　“下午结果没有放映电影，因为今天第一天对外开放还不是很完备。我只去了旁边新的文献中心，很大气啊。你要不要现在一起去参观一下？”余骁再次发出邀请。想着自己反正也没事，我便答应了。我们是真的说走就走，因为我们两个既不需要化妆也不需要打扮，抬脚就冲。新的果然是好的，无论是媒体中心放映室还是文献中心图书馆，真金白银打造的财大新坐标绝对不差。我们正在闲逛间，突然听到马兴华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木清凌，你们怎么也在这儿？”我转头给他打了个招呼，看到何晨华也站在他旁边。果然财大没秘密，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全校轰动，大家倾巢而出来凑热闹。就这么逛着说着，转身又看到美女柳若云和男友陈勉。虽然现在我跟陈勉已经不同班，但是毕竟排过话剧演过母子，柳美女也跟我和娇娇在这学期进入了英语一班学习，所以仍然是正儿八经的同班同学。一行六人并排走的确有些惹眼，我正想找个借口溜开，却听到柳美女问陈勉：“你在打望什么？”
　　“美女啊！”陈勉半开玩笑地脱口而出。
　　“很好，那我也打望打望。”柳美女说着就环顾四周。
　　“你也打望美女？”陈勉不解地问。
　　“当然是帅哥了。”柳美女瞥了一眼陈勉，我不禁哑然失笑。别说这里有没有真帅哥，单是放眼望去女生人数压倒性超过男生人数，打望帅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我和余骁、马兴华他俩先走出中心，马兴华提议相请不如偶遇，再一起逛逛学校。我有些莫名其妙，都是财大学生一年多了，母校还有什么值得逛的？但余骁冲我眨眼睛，我有些不解地接受了马兴华的提议。在翠柏学生公寓旁的垂柳锦鲤池边，马兴华滔滔不绝，何晨华偶尔插科打诨，我间或接几句话，余骁则多数时候沉默不语。有几次何晨华都把话递到她嘴边了，她才勉强开口说了几句。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提议返回寝室。何晨华则建议马兴华先送我们回寝室再回来，我婉言谢绝：“就在学校里，没事的，而且余骁和我一起有照应。”
　　马兴华顺水推舟：“那好，我们就不送了。”
　　回寝室的路上，余骁突然开口说：“人家要送你，你还拒绝。”
　　“本来就没必要啊，还是你想被人送？”我越发觉得余骁今天有些奇怪了。
　　“可能人家想跟你发展一下呢。”余骁看我不开窍干脆明示我。
　　“不可能。我跟马兴华要是真可能，早就在一起了。”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还有一个吗？”余骁不死心地追问。
　　“那更不可能，都没什么接触，既是村镇来的又是文科班的。”
　　“你别小瞧人家不是城里人，说不定人家将来大有可为。你可别走宝了。”余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