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30、电影和唱歌

　　作为比副科更鸡肋的美术和音乐课在初二年级依然被保留，这也是让人很惊讶的了。然而天生一双笨拙手的我画画又如何能胜过手工活呢？这天美术老师评价上一堂的作业，是一幅要求凸显立体和阴影的建筑体作品。我开始还努力让自己静下来临摹和修改，到后面觉得太花时间一堆数学物理作业，英语也还没跟读便开始不耐烦，最后简直是气急败坏地画完涂完了事。而且对绘画本就毫无兴趣的我，再加上中考高考都跟这事没关系，美术老师在台上点评，我在下面苦思物理题目。突然老师抽出一幅作品提高分贝说，：“比如这一份作业，就真的问题很多。”我有些烦躁地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凝固在老师后面的黑板上。坐在前排的杨凡认真地念起了作者署名：“啊呀，原来是木清凌。”坐在中间的一些同学还不太相信，有人直接快步冲到讲台那里亲自证实：“哎呀，还真是的！”台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捂嘴偷笑，杨妤直接看了我一眼，紧接着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开始还有些恼羞成怒，后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就这样，做不到门门都好，如果画画也计入考试成绩的话，我或许愿意浪费时间一试。
　　期末考试我的物理比较惨，但爸爸好像没有太当一回事，他有他的理由而我有我的追求。我又感冒生病了，这次到了春节依然咽喉肿痛并咳嗽。今年大伯竟然破天荒要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当然是在我家里，因为我们搬了新家奶奶又跟着我们。在我们家吃饭就意味着花销和做饭等一切都是爸爸妈妈来操持了，吃现成饭的感觉应该很好吧。正在妈妈提前几天就焦头烂额觉得要做出一大桌饭菜不丢脸，但是自己忙的昏天黑地很不高兴因而矛盾的时候，爸爸的一个学生家长为了感谢爸爸免费给他女儿补习，给我们送来了家庭新鲜秘制火锅底料。这下，问题解决了。表姐也从平城他舅舅所在的大学里回来过寒假，只见她穿着大伯的一件蓝黑色大衣，头戴一顶红色的圆顶礼貌，踏着高跟鞋走在崖城平平无奇的街道上，引来无数回头。
　　吃年夜饭那天，麻辣火锅的香味飘荡在整个客厅，而我却不为所动。我拿出事先在超市里买的两听娃哈哈八宝粥倒进碗里，放进微波炉加热。火锅光闻着味都知道一定美味，而且人家还拿了好些火锅店才有的专用食材，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妈妈夹着一个虾说：“清凌，真的很好吃，你尝一点吧。”
　　我摇摇头，爸爸抢着说：“他扁桃发炎还很厉害，不能吃这种麻辣上火的东西。”
　　表姐吃得很开心并劝我一定要试试：“真的一点不吃啊？”我当然知道火锅好吃，可是咳嗽疼痛这些没人能替我感知和帮我分担，所以我就坐在他们旁边看他们吃，然后低头喝八宝粥。
　　妈妈最后忍不住了放下碗筷要去厨房：“要不我给你盛一点白开水，你涮一涮吃一点。”
　　“妈妈，真的不用了，”我拉住她，“你盛了我也不吃，不要管我，你吃好就行。”
　　大伯也没忍住说：“哎呀，清凌这个春节过得很委屈啊。”我笑笑没说话。饭后拿出医生开的药准备服用，看着手里一把各种颜色形状和大小的药，我安慰自己这是鸡尾药品，一把放进嘴里喝了口水仰头都吞了。
　　表姐吃惊地瞪大眼睛：“啊？你这么多药就都吞下去了？”
　　“吃出经验来了。”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大年初五妈妈又带我去安市看望外婆，除了帮外婆打扫屋子做饭家务等，我也没看到外婆和妈妈有其他多的交流。现在四姨成家搬出去住，但他们小两口除了平时上班午饭在单位解决以外，基本都在外婆家吃饭，貌似也没有交月钱什么的。妈妈除了带来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和自制香肠腊肉，还自掏腰包又去附近菜市场买了好多食材回家做了一大桌菜。闻讯而来的四姨夫妇不怎么会做手下厨，平时大约也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狼吞虎咽的样子加深了我一年又一年过春节的记忆。饭后四姨父觉得不好意思便提出请我们看电影，外婆自然是不去，妈妈推脱了两次单四姨父执意要请，并直言安市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娱乐消遣的。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去了安市最大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第五代导演的大片。这是我第一次坐在电影院的情侣包厢里，虽然是跟妈妈一起坐着看的，还是觉得很兴奋。毕竟在崖城的电影院里，别说情侣包厢就是普通软座我都没享受过。人分三六九等，所以影院座位也一下把人分出了等级，站票、坐票、硬座、软座和包厢。
　　开学后第一次语文测验，全班只有我一个人得了91分在90分以上，张老师说了一句“一枝独秀”。我觉得自己越发喜欢语文了。他会安排我们去学校图书室看书，还会拿出几节课的时间让每一组选出代表上台给大家上语文课。我们组都没商量直接就把我推出来，好吧反正我也喜欢，上就上吧。课下好几个同学直言：“木清凌，你站在讲台上真的好像老师一样，以后是要做老师吗？”我笑着摇摇头，心里面涌动的全是爸爸辛苦的付出，妈妈没钱的抱怨。家里也没人支持我以后从事教师的职业吧，吃力不讨好，只讲付出不讲回报的灵魂工程师和照亮别人燃烧自己的宣传语劝退了很多人包括我，哪怕我擅长甚至有点喜欢。
　　每天我都提供数学作业给黄智抄，有时候他手持几份作业参考还能帮我找出错处，我真是佩服他。我看他爱看军事武器和兵器杂志，想到爸爸也喜欢看，就提出我借作业给他抄则他借杂志给我看的条件，他二话没说同意了。我当然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了，但是放在家里爸爸偶尔翻翻也是不错的。
　　但是爸爸闲暇的时间其实越来越少了，因为他讲解详细认真，口碑一直很好，所以有很多朋友亲戚包括学校老师介绍学生想到家里来补习。爸爸开始一直都推辞，别人认为是补习费的问题，主动提出愿意支付崖城约定俗成的市场费用。补习的师兄师姐一般都是午饭后下午上课前的一个多小时来我家，有个别安排在周六晚上和周日。所以爸爸基本是连轴转，非常辛苦啊。季盛哥哥和他的一个同学每周一中午来补习，好像他们班的物理成绩全年级最差，学生和家长都不断要求更换物理老师。最神奇的是还有一个来补习的师姐是我班里同学孙涛的亲姐姐，据说她爸爸是一个建筑公司老板。班里的同学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一点没看出平时低调且并不顽劣的孙涛也是富家子弟，而且在独生子女那么严格的时期，还能有一个大两岁的亲姐姐。
　　很快，电影《泰坦尼克号》的旋风席卷而来。有条件的同学甚至坐车到平城影院去观看，我连租碟看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各种宣传铺天盖地，尤其是主题曲《我心永恒》早已覆盖各大电视广播台，我都会唱了。这天体育课，我因为又生病了所以请假在教室里自习。冯立因为脚崴了也只能在教室里坐着，自由活动时刘戈跑来教室找他。他们两个谈论到电影里的某些镜头，“嘿嘿嘿”地笑，我全当没有听到。
　　“不过，那歌还真的是好听。”最后冯立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买CD或者磁带循环播放嘛。”刘戈向他建议。
　　“我才不要买盗版，等周末去平城买正版。”冯立瞧不起崖城音像制品店进的货。我知道有不少盗版货，但是不也有价格不菲的正版制品吗？居然为了一张碟还跑到平城去，这个成本和代价也太高了吧。
　　“你要去平城吗？也带上我吧？我正想去买几本漫画书，崖城的速度太慢了。”刘戈赶紧巴结。
　　“到时候看，车里有空位我就叫你。”冯立洋洋得意地说。
　　“哎，木清凌，你英语那么好，原版电影看得懂吗？”刘戈看我也在教室里，便要拿我开涮。
　　“我不知道啊，我都没看过。”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哎呀，去平城看或者租碟啊，崖城那么多店可以租碟。”刘戈一副嫌弃的样子。
　　“不着急，以后看也一样啊。”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让冯立坐不住了。
　　“真的好看，木清凌你该看看，那歌你会唱么？”冯立难得跟我正经八百的说话。
　　“会啊，你怎么知道我会唱？”
　　“我掐指一算，”冯立看瞒不过我，“我听陆琪说的，你还在回家路上给她唱过一次。”
　　“真的假的？”刘戈瞪大眼睛不相信，“你唱来听听？”我本想着凭什么你让我唱我就唱，但是既然自己会唱也没必要掩饰，于是我就开始唱了。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教室异常安静，只有我的歌声回荡在各个角落。高音比较难，但是我降了一个调，所以还是不太费力地带过去了。唱完时刘戈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连冯立也转头正眼看了看我，人家听我唱歌的时候可是一直背对着我的。
　　午饭时，爸爸对我说：“今晚学校包场崖城电影院给教职工放映《泰坦尼克号》，你如果想看下了晚自习可以来找我和你妈妈。”喔，一中的领导也真是体恤员工，还可以带家属观看。听说电影最精彩最适合在大荧幕播放的片段就是航船撞上冰山后遇险沉船的情节，从放映时间来看，可不差不多就是我下自习的时候？数学晚自习时，教室里又是止不住的隐隐骚动，貌似这场电影最初是给一中的老师放映，但实际上也在对外售票。自习前何佳主动对我说：“等下晚自习后，我要去电影院看《泰坦尼克号》，好激动。”
　　“这么巧？我也要去，要不一起吧？”我提议。何佳猛地点头。晚自习结束铃一响，我和何佳背着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开始一路狂奔到电影院。妈妈和何佳妈妈都算好时间在检票口等我们，待我们入场时才发现整个放映厅里人山人海，过道上都站满了人。因为影片已经过半，检票口也没有人查票，所以基本想看的人都能有机会混进去。因为妈妈提前告诉我，我的座位已经有别的老师家属坐上了，我只能站着看。但是宏大的场面，紧张的剧情和浪漫的爱情还是让我忘记了一直站的不舒服，我看得如痴如醉，直到《我心永恒》的原版主题曲再次响起。这是我第一次在崖城的电影院里看到原版外国影片，太震撼了。我和爸爸妈妈走出影院时，看到很多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李老师和张老师也带着家属在一块，还有历史老师看到我们点头打了个招呼。远远地看到杨妤跟一个男生推着自行车飞快离开现场，我不禁想：这部片子的确很适合情侣观看，不过我就只能自己观看咯。过了一段时间，我又租碟回家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还从礼品店里买了一张电影海报回家贴在墙上。
　　今年学校开设了歌手赛，自由报名的基础上先进行初赛，选出优胜者参加全校师生都会观看的决赛。我跃跃欲试跟罗倩说了自己的想法，谁料她也想参加正愁没伴。于是我赶紧找付玉借了《我心永恒》的原声大碟，拉着罗倩报了名。初赛那天的大教室里围满了人，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轮到我时，前奏一响起教室里就一片“哇”声。我一开口就听到有人说：“唱的真好。”还有人质疑说：“有没有消掉原音啊？”因为每个人演唱时间有限，我还没唱到副歌就结束比赛了。当我停止歌唱时，伴奏碟里还传出悦耳的歌声，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演唱时真的没有采用左声道而是原唱同步。这个晴天霹雳简直让我恨不得马上从现场消失，这样的操作失误无疑是致命的。偶像歌手可以假唱，而我算哪根葱？初赛搞出这样的幺蛾子是注定与决赛无缘了，哎，好难过好无奈。而罗倩一开口差点没把教室的天花板给震下来，她的高音和肺活量的确厉害，可是唱得少了那么一些感情。所以最后她也没能进入决赛。决赛那天，我看着舞台上的歌手尽情放声歌唱，心里有些失落，暗暗地意识到自己离唱歌又远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