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31、表哥住进了我家

　　歌唱比赛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夏季学期早自习是7点20分，我还得晨跑加自己做早饭吃饭后去学校。但是不睡午觉的我又很希望早晨能晚一点起床，因此权宜之下我6点20分起床跑步，回家后洗漱的同时把爸爸给我前晚调好的面糊放进微波炉加热。我收拾完毕的时候，微波炉里馒头、蛋糕或馍的结合体就自动烹饪完成，然后我配着牛奶或水赶紧吃完去上课。这天可能天气太热，跑完回来有些虚脱但是又不敢一下喝太多水，还有干瘪的馍等着被我干掉。我好不容易让自己咽下馍准备出门上学，突然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我想吐。一阵畅快地吐完后，早餐等于没有吃，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磨蹭，赶紧上路吧。
　　课间操的时候，同年级班团支书按规定要互相检查班级卫生，凭借这个由头我有机会不用做操而是去食堂买点米糕充饥。但是天气湿热，真的有点抗拒干干的食物，我干脆点了一碗凉面坐在角落里吃。抬头一看，陆琪在窗口买熏肉和米糕。我们相视一笑，分享了彼此手里的食物，“嗯嗯嗯”熏肉真香，我吃得摇头晃脑，仿佛吐了早饭是一年前的事了。突然猛地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木清凌，捉到你在这里偷懒！”
　　我吓得有点慌神，转头一看是季盛，顿时松懈下来：“我没吃早饭。”
　　“这么巧？我也没吃。”他冲我笑了一下去窗口要了个包子带走。
　　“他是谁啊？”陆琪悄悄问我。
　　“是我爸同学的儿子，也在我爸这里补习物理。”我实话实说。
　　“还挺帅的呐。”陆琪冲我神秘一笑。
　　“快吃吧你，一会他们就做完课间操了。”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劝她别磨蹭了。中午放学我一如既往飞快回家，因为现在爸爸一般中午都有人来补习物理，我们要抓紧时间吃午饭，因为有两次在外面吃饭的学生都到我家了，爸爸还没吃完饭，不能老让别人等着啊。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风又在我旁边短暂停了一下，听到有个声音说：“《泰坦尼克号》哦，还唱英文版的厉害！”我转头一看，左前方季盛坐在同学的自行车后架上冲我眨眼睛，我摆了摆手，他们的车已经消失在我眼帘。午饭爸爸的确是没有时间准备了，他在楼下的小饭馆里打了两个菜，我们赶紧开饭。
　　“你今天早上吐了？”爸爸边吃边问我。
　　我有点不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咽下去最后还是吐了。你怎么知道？”
　　“你吐了一些到厕所蹲槽边沿。”
　　“啊？”我不由地紧张了一下，“我没看到，我不是故意的，时间又很赶，我必须准时到学校去。”
　　“不要紧，一点点我已经打扫干净了。要不你明天到外面吃，换一下口味也节省时间吧。”爸爸提议，我点点头。二十分钟不到，我们吃完饭，爸爸整理补习的资料，我急忙收拾好碗筷到厨房准备洗碗。听到敲门声，爸爸没去开门，我走出厨房看到厕所门紧闭，猜想他在上厕所就去开门。门一开就，我看到季盛笑眯眯地和他的一个同学站在门口。“咦，怎么是你？”季盛有些吃惊。
　　“爸爸在上厕所，你们先进来吧。”我让他们先进屋坐等，又忙着去厨房洗碗。今天爸爸大约安排他们在客厅的窗边补习，书房毕竟隔了一个阳台，自然光线没有那么好。午间一般我会看数学和物理，最后收尾是英语模仿跟读。我会掐好时间，到教室后一般还有五分钟就上课，这样闹哄哄的教室也不会浪费我的时间。这天看物理的超时了，我又不愿意减少英语的时间，最后出门的时候离上课铃响真得很近了。季盛和他同学在楼下推自行车的时候见我才步行出门，便问：“你来得及吗？”
　　我无奈地说：“连滚带跑应该可以赶得上。”
　　“这样，你坐我同学的车，我跑步前行好了。”季盛直接招呼他同学骑车载我。
　　“没事的，你们走吧。”我连连推脱。
　　“你怕我们把你拐走吗？”季盛不由地笑了。
　　“不是，是我体重太沉了。”
　　“能有我们男生沉？快别说了，赶紧上车走吧，不然都得迟到！”季盛不由分说推我上车。这一路上，他的同学骑得挺快，我牢牢抓住车架再看到季盛在后面跑得呼哧呼哧，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赶在上课前，他的同学把我放在初中楼前，然后他自己则忙不迭地去停车棚停车。我看到操场上边季盛的身影，心里默默希望他不要迟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就差我了，刚坐下一会就听到上课铃响。
　　杨妤忍不住问：“你的时间也掐的太准了吧？是哪个帅哥送你来的？”
　　“我今天出门晚了，”我连忙解释，“那是个在我家补习的师兄好心载我。”是啊，哪里有你的好福气好计策，所有帅哥都围着你转，我好容易才把后面的话咽下藏在肚子里。
　　这天爸爸不知从哪里替一位亲戚找来了高三模拟考试的历史试卷，我饭后随手拿来看了一看，部分内容跟我们的有重合喔。特别是有一道中国古代史的选择题特别有意思，答案出乎我的意料。过了几天，历史老师宣布过两周会进行一次平城牵头组织的历史竞赛，希望大家好好准备获得名次。因为虚荣心作祟，我周末也在家里翻历史书。竞赛那天，居然遇到一个题目和那张高考模拟卷的选择题一模一样，心中有一种天助我也的小欣喜。果然没过几天，竞赛结果出来我获得了二等奖。与此相反的是，物理竞赛让我非常头痛。
　　世界杯的脚步随着盛夏也到了，苏非凡他们的足球队也在班里疯狂推荐比赛。男同学看欧洲列强与其他队伍的比拼，绘声绘色讲述某球星与俱乐部的恩怨情仇。女同学看欧洲帅哥与其他球员的比帅，眉飞色舞讨论某球星与女明星的缘起缘落。这一年的几只欧洲豪门队伍均在小组赛就落马，爆出一个又一个冷门，着实让第一次关注的我大开眼界。几乎人人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球星，我于众球星里千挑万选出阿根廷队的巴蒂斯图塔。因为南美球队自成一派，既不是欧洲球队那般严格训练精密计划，也不似亚洲非洲球队那般或脆弱或凭灵光一现。而且南美的球员很多都效力于欧洲的足球俱乐部，可谓博采众家之长。于是我的墙上又贴上了巴蒂的海报。
　　今年的星星艺术节是初中最后一次，大家的热情明显不如上次。大约是凡事的第一次都是那么刻骨铭心吧。班干部商量了下，教室的布置不用太铺张，但是这次娱乐设施得提高一个档次了，那就是搞来一台VCD播放器，不要再用老掉牙的录音机伴奏唱歌了。可惜王芊家里的VCD播放器坏了，我家里根本没有，这一次王芊、我、苏非凡等又踏上租播放器的征途。购买布置教室材料的事情直接交给沈里、乔希和罗倩她们去搞定。我们问了几家租碟的店铺，时间上都不合适，正在我们很失望的时候，遇到了下班回家的广老师。广老师很奇怪这个时候看到我们在街上，待我们说明在街上晃荡的意图后，她直接大手一挥：“我借给你们，到时候把我家的搬去好了，你们赶紧回学校吧！”哇，我们喜笑颜开地再三感谢广老师，并决定当天由苏非凡和王芊带两个男生过来搬运播放器。
　　上午学校的班级节目汇演结束前，王芊和苏非凡及邱斌等人已经把播放器安置在教室里。考虑到教室如果午间没人，播放器可能被盗的风险，我提议班干部轮流吃饭，至少保证有一个人在教室里守着。乔希却建议：“反正有钥匙，只要把窗户关好，那钥匙的人早点吃饭后过来开门就好。”我本想管着钥匙，但又怕自己来得太早被冯立等人捉弄便没有吭声。王芊说：“我来拿钥匙锁门开门吧，反正我不回家吃饭，就在校门口吃点很快的。”这么商量决定后，大家便各自散了就等下午班级庆祝了。我依然还是带上保留曲目《爱江山更爱美人》，但这次我向罗倩借了歌曲VCD并掌握好了左声道右声道对应的伴奏模式和原音播放模式切换。
　　下午我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也基本到齐。王芊首先唱了一首歌曲拉开班级艺术节的序幕，我也跟着开唱。伴奏一响起，就听到周围有同学说：“又是这首，换一首行不行？”我笑着没有理会，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教室中间唱完了这首歌。李老师一直没有出现，大家兴致也不是很高。突然张老师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环视了一眼，付玉连忙请他进来参加我们的联欢，他摆手说：“我还得回我们班一起欢乐呢！”
　　苏非凡也劝他：“那你就不和我们乐一乐吗？”
　　张老师还是作势要走，坐在门口的我也坐不住了起身迎到门口：“张老师，来坐一坐嘛。”
　　张老师想了一下，居然同意了走进教室坐在我旁边说：“你们还把播放器弄来了，谁家的？”
　　“我们也是到处租不到，后来是广老师把自家的借给我们了。”因为教室里有人唱歌声音挺大，我不得不凑近他的耳朵说。第一次离张老师这么近，我的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听了后点头说：“挺好的，我也把我家的播放器搬到我们班了。”我笑着点头看向他，发现他眼里有少有的温柔。
　　“张老师，既然来了，你也唱一首嘛！”付玉跑过来邀请张老师。张老师刚要推脱，苏非凡也走过来说：“听说张老师唱得好，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张老师这才答应了说：“那就唱一首《中国人》吧，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首歌的碟片？”付玉听了马上去碟片堆里帮张老师找歌，我坐在他旁边却又懊悔自己找不到别的话题。
　　“你唱了没有？”张老师问我。
　　“唱了，已经唱了。”
　　“上次听说你还唱英文歌呢！”
　　“所以连初赛都没有过嘛！”我一下脸红低下了头。
　　“张老师，已经给你放进播放器里了，你可以来唱了！”付玉兴奋地跑来拉走了张老师。只见张老师手持话筒长身玉立站在教室中间，一开口很多同学就鼓掌。他的声音比上课时还好听，果然名不虚传，哪里像爸爸，一开口就跑调，再也回不来了。

　　暑假在期末考试后如期而至，因为物理我考得不算很好。暑期补课也是如影随形，因为毕竟秋季开学我们又变成毕业班了。季盛他们班的学生及家长果然厉害，联名上书一年后，爸爸真的被派去教他们的物理。所以暑假他也没能闲着，跨年级补课两个高三班级和一个高一班级。表哥的高一期末考试据说垫底，姨妈心急如焚再三权衡之下决定把儿子送到崖城来重读高一，从此在我们家吃住学习直到三年后高考。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我的心头如压着一块大石头，但无论我如何万般不愿意，妈妈也不会拒绝姨妈的决定。我不知道表哥是否如姨妈所说因为初三住院落下功课便一蹶不振，还是如爸爸猜想一直没有良好的学习习惯和自制能力心思并不在学习上，总之我非常不愿意他住在我们家。虽然初二和高一补课的上课时间一致，但我总算不用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因为他的赛车被姨父从旧城运到崖城。第一天补课上学时，他还对我说：“怎么样？要不要我载你去学校？”我摇摇头，谁想跟他一起去啊！且不说我不愿意那么早去学校，我更不愿意有人来改变我的学习生活习惯。
　　爸爸特意把表哥安排在季盛和周力哥哥他们班上一起进行暑期补课，这样他也可以直接教他物理。我实在不明白这波操作，参加了高一的暑期补习，下学期开学又要跟现在初三毕业的那批人一起读高一。姨妈是为了自己轻松，把表哥放在我家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吧。表哥嫌弃我们家用的洗发露并非出自名牌，要去超市重新买一瓶他平时用惯的。姨妈听了先是数落了表哥：“你那点头发还想用多好的洗发露呢？”见表哥不吭声，她又心软转而对妈妈说：“你们对自己还是好一点嘛，这个牌子的洗发露真的不行。”所以妈妈当天就赶去超市买了名牌的洗发露，价格比我们自己用的贵了一倍不止。晚上妈妈还要提前问表哥第二天想吃什么，免得饮食上又要被吐槽诟病。虽然我享受着表哥来我家导致的生活质量的提高，但我又觉得家里生活的天平倒向了别人而心里不舒服。最关键的是，以前我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无拘无束的聊一些学校有趣无趣的事情，现在看到表哥坐在桌上，我就自动什么也不想讲了。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沉默和不爽，课后无聊的表哥主动让我陪他去崖城影院门口的小食摊点吃东西。一听我们要到外面吃，妈妈坐不住了：“何必出去花钱啊，我也可以做的，外面的饮食卫生不达标啊！”
　　“二姨，我就出去吃一点嘛。”表哥干脆直接撒娇。等妈妈一点头，表哥带着我一溜烟跑出去了。我知道他大约也过得不很开心，他在旧城的同学朋友都见不到了，周力哥哥的家教也挺严的，两个人虽是亲戚也不可能终日厮混在一起。妈妈越是关心表哥，他越觉得不自在，现在也不过是借口吃东西出门透口气。
　　“你平时就这么两点一线的生活？”表哥找了个靠街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是啊，现在补课不用上早晚自习已经很好了。”我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多余。
　　“我也没见你约同学出去玩，”他顿了顿，“也不会在外面吃饭。”
　　“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出去玩，我们家几乎没有再外面吃饭的时候。”
　　“哎，”表哥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憋闷吗？”
　　“这些年早都习惯了，我又不像你们男生那样还要打游戏，”我接过表哥递给我的筷子开始搅拌碟子里的辣椒面、盐和味精，“妈妈说在外面吃不卫生，而且也贵嘛。”表哥没有再说话，埋头开始吃老板端来的炸土豆、炸豆腐和小虾。第二天下午放学，表哥没有按时回家，我心里好奇他跑去哪里了，便听到妈妈说：“文武说周末了，他跟同学吃饭活动，不回来吃饭了。”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真是让他受苦了，这下终于可以狂欢一把了。晚上11点了他还没有回家，我和妈妈都太困先去睡了，只留爸爸在客厅里看报纸等他回来。第二天周末不上课，表哥睡到中午才起来，听爸爸说他晚上12点多才回来，还得让教室宿舍的守门大爷起床给他开门。午饭的时候，妈妈想从表哥嘴里问出昨天的事情，但是他总回避这不愿意说，妈妈也不好再继续问了。爸爸倒是突然严厉地说：“你以后最晚不能超过12点回家！”表哥“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埋头吃饭。饭后我负责洗碗，听到妈妈责怪爸爸：“你刚才那么凶干什么？”
　　“以后老是这么晚回家，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爸爸也不想忍了。
　　妈妈叹了一口气：“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以随便捏，你把他弄急了，大姐面前我不好交代啊。”
　　“当初就不该答应他过来读书，这才刚开始啊，”爸爸无可奈何的样子让我差点笑出声，“还有三年啊，晓梅你想过没有？”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是我的侄儿，大姐给我买摩托车，又借钱给我们买房子，否则我们现在还住在那个防洪抢险指挥部里！”见妈妈如此上纲上线，爸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