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栽梧桐》蓝田沧海

78、两小无猜当年诺6

　　接下来三年。
　　燕回每年都派燕眉送雪莲丹到广陵。
　　雪莲丹果然有奇效，无影说，木梧桐的身体已大有好转，恢复如初。

　　欧阳诺和木梧桐开始筹备前往夷洲海岛隐居的计划。
　　他们在欧阳氏和寒士别苑各精心挑选了一千人，分别擅长造船、工匠、农耕、畜牧、渔业、纺织、医药、风水天象、舆图勘探……
　　五十艘大船，载着这两千人和粮食种子、草药种子、兵器工具……先行到达夷洲海岛，进行前期建设。

　　燕南跟随欧阳盛的镖队，走遍了大江南北.
　　二人足迹遍布凉州、西戎、濮部、突厥、南越、安南……

　　安南。
　　沙滩上，月光如水。
　　燕南凝望远方，仿佛目光越过汪洋大海、高山丛林，看向故乡益州。

　　欧阳盛从背后搂住他：“在想什么？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发现。”
　　燕南握住她的手：“阿盛，我想好了。”
　　欧阳盛：“想好什么？”
　　燕南：“我去广陵。”
　　欧阳盛：“听起来，好像有些遗憾。”
　　燕南回转身，拥抱住她：“阿盛，你总不能指望我兴高采烈地放弃益州吧？”
　　欧阳盛伸手抚摸他的眉眼：“燕南，今天是你十八岁生辰，不说这样不开心的事。”
　　燕南：“阿盛，放弃益州，我是有些遗憾。但若失去你，我会悔恨终生的。就算让我重新选择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会选择你。”
　　欧阳盛：“这么重大的礼物，你应该在我继任欧阳氏宗主之位的时候，再告诉我。”
　　燕南：“阿盛，这三年，伯父都不再插手欧阳氏的事务，让你全权负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继位了？”
　　欧阳盛：“嗯，本来去年十八岁生辰，我就该继位的。父亲母亲在忙着去海外隐居的事，我又整天往外跑，耽搁了。等我们回到广陵，父亲就会正式传位给我。”

　　燕南：“伯父伯母要去海外隐居？”
　　欧阳盛：“嗯。父亲说，他不想影响我的权威，既然传位给我，他干脆离开，专心陪着母亲。”
　　燕南：“阿盛，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和你说。”
　　欧阳盛窃笑：“怎么？安南公主还在纠缠你？”
　　燕南失笑：“阿盛吃醋啦？放心，我们刚帮她兄长平定内乱、剿灭叛军，她哪里敢得罪你，跟你抢男人？”
　　欧阳盛：“那是什么事不敢告诉我？”
　　燕南迟疑片刻：“阿盛，我发现，父王对伯母……”
　　欧阳盛叹息：“燕南，长辈的私事，我们不该干涉。”
　　燕南：“伯父伯母若去了海外隐居，从此杳无音信，父王会伤心。”
　　欧阳盛沉默。

　　燕南：“从小到大，父王在我印象中，冷酷狠厉、杀伐果断、不择手段。
　　我以为，定南王就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你十六岁那年来了益州，我才发现，父王也会开怀大笑，也会温柔体贴。
　　可是，你们离开后，父王更加沉默冷峻。
　　我终于明白，父王为何会和伯母订立儿女婚约。
　　我很担心父王。我有时候会想，假设，假设我也失去了你，我会如何？
　　一份儿女婚约，哪里能够安慰？”

　　欧阳盛：“燕南，你不怨我母亲吗？听说，你母亲桐夫人是王爷唯一的侧妃，益州人人都传你母亲宠冠王府，王妃甚至因此嫉恨你。”

　　燕南摇头：“父王对母亲和我，并无亏待，我不怨任何人。
　　我母亲出身卑微，无权无势，根本不是王妃的对手。
　　母亲怀了我，父王为了保母亲和孩子平安，故意推迟了王妃的婚期，直到我平安出生，父王才娶王妃进门。
　　母亲生下我就难产离世，按规矩，我应该交由王妃抚养。
　　但，父王却将我交给祖母亲自抚养。不但保我平安，还让我有机会养在祖母名下，得了嫡子的名义。
　　我十岁那年，祖母仙逝，我其实很害怕，害怕王妃对我下手。
　　父王却将我养在军营，保我平安，还让我有机会在军营历练，站稳脚跟。
　　父王对我如此厚爱，我自小感恩，只希望父王开心。
　　让父王笑，曾经是我勤勉好学的动力。”

　　欧阳盛：“王爷这样防备王妃，仅仅是以防万一？还是王妃当真会对你下手？”

　　燕南：“我不确定。父王和王妃之间，一直互相利用，互相防备。
　　王妃的姑姑，是当今皇上的刘妃，刘妃所出的长公主，奉命嫁去西戎和亲，成为西戎可汗的左夫人。
　　当年，天下刚刚统一，益州经历了多场大战，急需休养生息。为了维持益州和西戎的和平关系，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父王和刘氏联姻。
　　王妃的同胞弟弟，才能平庸，虽是嫡子，却危机四伏。
　　父王帮王妃的弟弟顺利登上刘氏家主之位，帮王妃弟弟扫除异己，同时也借机铲除刘氏能人，削弱刘氏家族，令刘氏家族无法利用燕氏。”

　　欧阳盛：“王妃刘氏的同胞弟弟，是嫡子，却才能平庸，危机四伏，要依靠王爷相助，才登上刘氏家主之位。这不正是你和燕北的局面吗？燕北是嫡子，但才能不如你。王妃排挤你，不足为奇了。”

　　燕南：“王妃一直往父王身边安插眼线，明里暗里收买父王的部下，为燕北铺路。
　　祖母曾多次劝父王娶侧妃，避免王妃将来掌控王府内务，权力过大。父王却一直不同意。
　　后来，祖母去世，我以为父王会娶侧妃。
　　没想到，父王却封祖母的弟子，燕眉姑姑为王府大总管，封濮风叔叔为副总管，制衡王妃。”

　　欧阳盛：“燕南，你为何和我说这些？”

　　燕南：“阿盛，我一直以为，豪门大户的夫妻皆是如此，联姻借势，又互相防备。
　　父王几乎不笑，冷酷狠厉，我也以为，一家之主都该如此。
　　直到认识了你，认识了伯父伯母，我才知道，并非如此。
　　阿盛，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像父王那样遗憾。
　　所以，既然你不愿意去益州，那，我去广陵。”

　　欧阳盛：“父亲说过，豪门大户，身不由己，联姻结盟，才是常态。
　　父亲遇到母亲，倾心相伴，只是意外的幸运，可遇而不可求。
　　得之为幸，不得为命，无需介怀。
　　遇到李悦，有共同的喜好，有自小相识之谊，我原本已经很满意。
　　所以，我从未奢望过，会遇见你。
　　即便遇见了你，我也从未强求，一定能和你相伴终生。
　　遇见过你，拥有过你，以后还能做你的盟友，足以。”

　　燕南：“阿盛，我们一定会相伴终生……”
　　欧阳盛按住他的唇：“燕南，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不想这些事。我们互相送彼此一份礼物，好不好？”
　　燕南一怔：“对不起，我没准备你的礼物。今天是我生辰，我只想着，你会送礼物给我。明天，我明天补给你，好不好？”
　　欧阳盛微笑：“你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燕南：“什么？”

　　欧阳盛微笑注视着他，轻轻抚摸他的眉眼、脸庞、喉结、肩膀，一路向下，扯开他的腰带……
　　燕南惊诧抓住她的手：“阿盛，你……”
　　欧阳盛：“燕南，这就是我想要的礼物。可以送给我吗？”
　　他深深注视着她，微微颤抖喘息……
　　她的手抚过他的肌肤，点燃一片滚烫的火焰……
　　他终于无法忍耐，主动索取，燃烧彼此，融化彼此……

　　广陵往东，长江出海口。
　　五十艘大船，万事俱备，准备起航。
　　堤岸上。
　　欧阳诺：“梧桐，夷洲岛已经建设了两年，一切顺利。我先去视察验收，如果满意，我们就可以迁居夷洲岛了。”
　　木梧桐轻轻抚摸他的脸：“阿诺，为什么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呢？”
　　欧阳诺：“燕回的雪莲丹很有效，你的身体好了很多。你要留在广陵，好好吃药。”
　　木梧桐：“今年的雪莲丹，再过两个月就会送来了。到时候，我们带上雪莲丹，一起去夷洲岛，不好吗？”
　　欧阳诺：“我要先去视察，确保一切安定，才能带你去。”
　　木梧桐：“阿诺，你要过半年才能回来，我会很想你的。”
　　欧阳诺：“梧桐，这半年，你一定要留在广陵，等我回来。不要离开广陵，否则，我会担忧。”
　　木梧桐：“你不在家，阿盛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好无聊。”
　　欧阳诺：“那你就帮我筹备两件事。”
　　木梧桐：“什么事？”
　　欧阳诺：“阿盛继任欧阳氏宗主之位的仪典，还有，阿盛的成婚大典。”
　　木梧桐嗔怪：“你把无踪无影都带走了，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欧阳诺：“这样就不会无聊。”
　　木梧桐气恼地用力搓欧阳诺的脸：“我偏不！这半年，我要天天睡懒觉。你若不想丢阿盛的脸，就早点回来亲自筹备！”
　　欧阳诺笑：“好，如果你这半年把自己养胖一点，我就亲自筹备。”
　　木梧桐笑：“如果阿诺也把自己养胖一点，我就帮你筹备。”
　　欧阳诺：“梧桐，这半年，哪里也别去，好好在广陵等我。”
　　木梧桐：“阿诺，你也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木梧桐捧着他的脸，二人终于红了眼眶，深深拥吻，热烈而缠绵……

　　五十艘大船起航。
　　欧阳诺立于甲板上，木梧桐立于堤岸上，凝望着彼此，直到对方的身影隐没在海天相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