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栽梧桐》蓝田沧海

77、两小无猜当年诺5

　　欧阳盛醒来。
　　欧阳诺递了一只鸡翅过去。
　　欧阳盛惊喜：“哇！我刚刚梦见父亲在做土焖鸡，原来是真的。”
　　欧阳诺又将水袋递给她。欧阳盛喝完水，又将水袋递给燕南。
　　燕南用匕首，将一块烤肉的外层削去，只留下内层的嫩肉，递给欧阳盛，声音忐忑：“阿盛，这样，你吃吗？”
　　欧阳盛接过来，咬了一口：“好吃，如果抹上蜂蜜就更好了。”
　　燕南默默记下。

　　欧阳盛：“王爷，左轮王死了吗？”
　　燕回点头：“左轮王已经剿杀。”
　　欧阳盛和燕南相视一笑，碰了碰拳头，以示庆贺。
　　燕回：“阿盛，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小南的主意？”
　　燕南：“父王，是阿盛提议，引诱左轮王深入益州腹地，通知父王围剿。”
　　随即将二人今日的经历说出。
　　燕回：“小南，这就是你的失误了。左轮王亲自潜入益州，难道你以为，他是来看风景的？”
　　燕南惭愧：“儿臣知错。阿盛在场，儿臣不敢冒险。”

　　欧阳盛：“王爷，你不必怪燕南。其实，剿杀左轮王，阿盛存有私心，并非全为了益州。”
　　燕回：“私心？”
　　欧阳盛：“父亲要去西戎，和西戎可汗面谈通商之事。左轮王功高震主，倘若父亲用左轮王的死作为见面礼，想必西戎可汗会很高兴。”
　　木梧桐：“阿盛，不可莽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从未去过西戎，不了解西戎皇庭的权力格局，岂能随意拿左轮王之死作为谈判筹码？”
　　燕南：“阿盛，你不可用中原人的想法揣测西戎可汗。左轮王死了，即便西戎可汗坐收渔翁之利，他也必须斩杀凶手，才能立威，借机收服左轮王的部下。”
　　燕回：“无论如何，阿盛成功诱杀左轮王，本王都该重谢阿盛。阿盛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欧阳盛：“王爷杀了左轮王，已经是最好的谢礼。”

　　木梧桐：“燕大哥，你确定，左轮王带来的部下全部剿杀，没有人脱逃吗？”
　　燕回：“确定。而且，我已经封锁西戎和益州边境线，没有人可以脱逃。”
　　木梧桐：“阿盛，左轮王只能死于燕氏之手，决不能死于欧阳氏之手。你诱杀左轮王之事，不可泄露。”
　　欧阳诺：“梧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木梧桐：“阿诺，十年前，我们去西戎。我赠送给西戎可汗的宠妃右夫人十颗黑珍珠。左轮王今日的腰带上，居然镶嵌着这十颗黑珍珠。”
　　欧阳诺：“你怀疑，左轮王和右夫人有私情？”
　　木梧桐：“我甚至怀疑，右夫人的儿子摩图王子，是左轮王和右夫人的私生子。”
　　欧阳诺惊诧：“你有何凭据？”
　　木梧桐：“十年前，在西戎皇庭的宴会上，摩图王子小小年纪，就比武胜出夺得彩头。左轮王表现得太过高兴。按理说，左轮王功高震主，他不会希望西戎可汗的儿子人才辈出，他那日的表现，太过奇怪。”
　　欧阳诺：“没错。左轮王收服西戎一半部落，早就该篡位了，表面上却忠心耿耿，看来，他是想另辟蹊径，扶植自己的私生子摩图王子登位。”
　　木梧桐：“所以，如果摩图王子是下一任西戎可汗，那么，左轮王不能死于欧阳氏之手，欧阳氏更不能用左轮王之死作为谈判的献礼。”

　　欧阳盛：“父亲，母亲，阿盛有不同想法？”
　　欧阳诺：“说。”
　　欧阳盛：“摩图王子是左轮王的私生子，您觉得，摩图王子会高兴吗？”
　　欧阳诺：“阿盛以为呢？”
　　欧阳盛：“世人皆传，秦始皇嬴政，是吕不韦的私生子。吕不韦当然很高兴，但嬴政，恐怕最希望吕不韦死。同样，摩图王子越是文韬武略，越有机会继承可汗之位，就越是痛恨自己的血统不正。”
　　木梧桐：“那阿盛有何建议？”

　　欧阳盛：“父亲，左轮王已死，左轮王部落必然发生夺权内乱。
　　欧阳氏应当支持西戎可汗武力侵吞左轮王部落，摩图王子必定自请出征，掌控左轮王部落。
　　等时机成熟，我们再制造摩图王子血统不正的流言，使西戎可汗和摩图王子互相猜忌，再生内乱。
　　经过这两场内乱，西戎的实力必然被削弱。”

　　欧阳诺又递了一只鸡翅过去：“不错。阿盛长进不少，等阿盛十八岁，父亲应该可以安心将欧阳氏宗主之位交给你了。”
　　欧阳盛惊喜：“谢父亲！”
　　燕南：“伯父，阿盛十八岁就继任欧阳氏宗主之位吗？”
　　欧阳诺审视燕南：“对。你呢？你想要燕氏王爵吗？”
　　木梧桐：“阿诺，你别吓着孩子。”
　　欧阳诺：“吓到你了吗？”
　　燕南：“没有！只是，燕氏继承，由父王决断，侄儿不该妄议。”

　　燕回：“欧阳诺，这是燕氏内务，你不该插手。”
　　欧阳诺：“若解除燕氏和欧阳氏的婚约，我的确不该插手。否则，事关阿盛，就不只是你燕氏的内务。”
　　燕南：“父王，伯父，儿臣恳求，不要解除婚约。儿臣一定勤勉好学，绝不辱没了阿盛。”
　　燕回：“燕南，你的实力还匹配不上你的野心。你若觊觎燕氏王爵，就用你的实力来换。”
　　欧阳盛：“王爷，阿盛却以为，燕南并非匹配不上。”
　　燕回：“这么说，阿盛对燕南很满意？”
　　欧阳盛：“至少，阿盛愿意选燕南作为盟友。”
　　燕回：“燕氏掌管益州，不仅须精兵强将，更须抚政安民。燕南在军务上，的确更胜一筹，但，在民政上，他还差了些火候。务必戒骄戒躁，好好历练。”
　　燕南：“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无痕、无迹驾着两辆马车赶到。
　　木梧桐和欧阳盛上了一辆马车，燕南上了另一辆马车。
　　众人打道回府。

　　燕南骑马靠近欧阳诺：“欧阳诺，你昨晚说，要取消燕氏和欧阳氏的婚约，是认真的，还是仅仅为了拒绝王妃和燕北？”
　　欧阳诺：“这是梧桐定下的儿女婚约，我不会干涉。但，你不要以为，一份婚约，就能束缚阿盛。”
　　燕南：“这我不担心，燕南和阿盛本来就投缘。”
　　欧阳诺：“燕南和燕北，你选谁继位？”
　　燕南：“阿盛很在意燕氏王爵的归属？”
　　欧阳诺：“燕回，我们不在意燕南是否继承燕氏。本来，他若不继承燕氏，去广陵，更好。但是，燕南若与欧阳氏联姻结盟，恐怕燕北坐立不安，容不下燕南，燕氏必起内乱。我不希望阿盛被卷入其中。”
　　燕回：“燕南若与阿盛成婚，我会将燕氏交给燕南。至于燕北，我会妥善安排，你不必担心。”
　　欧阳诺：“燕南是庶子，燕北是嫡子，你确定要将燕氏交给燕南？”
　　燕回：“燕氏乃将门，掌管益州，在于文韬武略，不在于嫡庶身份。”
　　欧阳诺：“燕北才十四岁，将来如何，尚未可知。若将来燕北的能力不亚于燕南呢？”
　　燕回摇头：“燕北的谋略，永远比不上燕南。燕北有母族刘氏依靠，燕南却没有母族依靠，势单力薄，单凭燕南的谋略，我还无法将燕氏交给他。但，若燕南能娶阿盛，与欧阳氏结盟，燕北将无法和燕南抗衡。”
　　欧阳诺：“废嫡立庶，必起祸端。”
　　燕回：“益州乃兵家必争之地，祸端还少吗？燕氏，不至于连这点祸端都无力面对。燕氏继承，从来只看实力，不看身份。而且，燕南由我母亲亲自抚养长大，名义上也是嫡子。”
　　欧阳诺：“阿盛必须继承欧阳氏，她不可能离开广陵。”
　　燕回：“无妨。以阿盛的能力，足以同时担任欧阳氏宗主和益州女主人，无需多虑。”
　　欧阳诺：“我并不希望阿盛这般辛苦。不妨告诉你，我原本属意镇北侯二世子李悦，李悦愿意为阿盛来广陵。”
　　燕回：“李悦？欧阳诺，你恐怕还没有我了解阿盛。阿盛智勇果决，她欣赏的，不会是李悦这种类型。”
　　欧阳诺：“阿盛的婚姻，由阿盛自决，我不会干涉。”
　　燕回：“如此足以。记住你今天的话。”

　　平盛别苑。
　　木梧桐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沐浴，欧阳诺刚穿好衣服，将她抱起来，放在榻上，为她擦干、穿衣。
　　木梧桐惭愧：“我居然在马车上睡着了。”
　　欧阳诺搂住她，盖上被褥：“夜深了，继续睡。”
　　木梧桐：“阿诺似乎心情不错，不舍得睡，想看看你。”
　　月光明亮，木梧桐轻易找到他的眉眼，轻轻摩挲。
　　欧阳诺：“你心情好，我就心情好。”
　　木梧桐：“我还以为，是因为阿盛。”
　　欧阳诺：“燕南不错，若阿盛愿意选燕南，我没意见。”
　　木梧桐：“你不是属意李悦吗？”
　　欧阳诺：“李悦愿意来广陵，的确更好。但，阿盛喜欢李悦的葡萄酒，胜过喜欢李悦。反而是燕南，阿盛对燕南很与众不同。”
　　木梧桐：“阿盛对燕南很冷淡啊，我还担心，阿盛不喜欢这份婚约。”
　　欧阳诺：“当年，你也觉得我冷淡。”
　　木梧桐抱住他：“不冷淡，你最暖了。”
　　欧阳诺：“梧桐，你这两天很开心。”
　　木梧桐：“嗯，看得出来，燕南很喜欢我们阿盛呢，我安心，自然开心。”

　　欧阳诺：“梧桐，你是不是很喜欢益州？”
　　木梧桐：“阿诺……”
　　欧阳诺：“这三年，你每日梦魇。这两天，却睡得安宁。”
　　木梧桐：“阿诺，你们都当我是病秧子，哪都不让我去。我难得出门看看别处风光，自然是高兴的。”

　　欧阳诺：“梧桐，你还记得我们十六年前的约定吗？”
　　木梧桐：“哪个约定？”
　　欧阳诺：“等欧阳氏后继有人，等寒士别苑后继有人，我们就去隐居，去母亲选好的夷洲岛。”
　　木梧桐惊讶。
　　欧阳诺：“等阿盛满十八岁，我就把宗主之位交给她。若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夷洲岛隐居，自由惬意。”
　　木梧桐：“阿盛若没有你扶持，她能撑得起整个欧阳氏吗？”
　　欧阳诺：“放心，阿盛能力绝不亚于我，她只会做得更好。我在，反而影响了她的权威。”
　　木梧桐：“阿诺，你很想去夷洲岛隐居吗？”

　　欧阳诺：“杨剑已经年迈，杨光继位之日，就是乱世再起、群雄争霸之时。
　　欧阳氏祖训，永不称帝，只保家族延绵。
　　但阿盛若与燕南成亲，他们的孩子具有杨氏、宇文氏、欧阳氏、燕氏血统，甚至，还有我父亲前朝司马皇室血统。
　　这样的身份，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木梧桐：“所以，你想去夷洲岛，并不只是为了隐居，还是为了在夷洲岛建立欧阳氏的新势力，为欧阳氏保留一份根基，进可攻，退可守。”

　　欧阳诺：“嗯。当年，因为我父亲和母亲的分裂，欧阳氏差点覆灭。母亲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才保住了欧阳氏。我始终难忘教训。夷洲岛远离中原权力纷争，正好为欧阳氏保留一份根基。”

　　木梧桐：“好。我们去夷洲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欧阳诺：“可是，去了夷洲岛，你就再也听不到关于燕回的任何消息了，你当真愿意吗？”
　　木梧桐抱紧他：“三年前，失去我们的孩子，我很愧疚。如今，知道燕大哥安好，我已无牵挂，我不该再为益州的消息分神了。余生，我想好好陪着你。”
　　欧阳诺抚摸她的脸：“梧桐，这二十年，你待我极好。每天夜晚，都期待着与你共眠，每天清晨，又期待着同你醒来。我已经很幸福，你无需愧疚。”

　　木梧桐深深吻住他，微凉的手抚过他温暖的肌肤，激起滚烫的颤栗，点燃满屋春风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