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栽梧桐》蓝田沧海

79、益州兵变共生死1

　　广陵欧阳府。
　　木梧桐依依不舍地从海边回到欧阳府，已是黄昏时分。
　　燕眉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燕眉：“一一，欧阳夫人今日还回来吗？若不回来，我亲自去海边找她。”
　　陆一一：“燕眉姐姐，您先别急，姐姐今日会回来的。海边风大，宗主不会让姐姐在海边吹风太久的。”

　　见到木梧桐进来，燕眉立即扑上去，跪在地上。
　　木梧桐惊诧不已，要扶起她，她却坚决不起来。
　　木梧桐：“燕眉，不是还要过两个月，你才会送药过来吗？今年怎么提前了？”
　　燕眉落泪：“今年，没有雪莲丹了。”
　　木梧桐：“没关系啦。我身体已经好了，告诉燕大哥，不用再送药了。”
　　燕眉哀求：“欧阳夫人，求您，求您救救王爷！只有您可以救王爷！”
　　木梧桐惊骇：“燕大哥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燕眉泪流满面：“雪莲丹，是用西戎雪山上的雪莲炼制而成。
　　每年春天，雪莲盛开之时，王爷就会冒险登上西戎雪山，采摘新鲜雪莲。
　　为了王爷的安全，我每次都会给王爷易容，才让王爷进入西戎。
　　可是，不知怎么还是走漏了消息。
　　今年，西戎在雪山上埋下伏兵。
　　王爷在西戎雪山遭遇埋伏，中了毒箭……”

　　木梧桐几欲昏厥，声音颤抖：“燕大哥怎么样了？”

　　燕眉：“我们拼尽全力，将王爷带回益州。
　　可是，箭毒伤了心脉，王爷一直没有醒。
　　已经两个月了，王爷完全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这样昏迷下去，王爷迟早会全身衰竭而亡。
　　恒念说，只有欧阳夫人能唤醒王爷。
　　欧阳夫人，求您，求您去益州，救救王爷。”

　　无迹：“夫人，宗主叮嘱过，您必须留在广陵。”
　　木梧桐强迫自己冷静：“无迹，救王爷，不只是我自己的私事。燕南不在益州，燕北无力守卫益州，一旦王爷出事，益州必乱。为了益州，为了阿盛和燕南，我们都必须救王爷。”
　　燕眉：“南世子去了何处？南世子不在广陵吗？”
　　木梧桐：“燕南和阿盛，半年前就出发去了安南，安南遥远，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来。”
　　无痕：“夫人，宗主刚出发不久。如果你坚持去益州，要不，我们立刻去把宗主追回来？”
　　木梧桐沉思，最终摇头：“阿诺把所有大船和精锐船夫都带走了，没有大船，我们追不上阿诺了。”
　　陆一一：“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益州？”
　　木梧桐：“一一，你留在广陵，等燕南和阿盛回来，让燕南立即回益州。无痕、无迹，你们随我去益州。立刻启程。”
　　陆一一、无痕、无迹：“是，夫人。”

　　益州。沱水。
　　客舫上。
　　木梧桐突然抓住燕眉的手：“燕眉，先别急着下船，你让我仔细想一想。”
　　燕眉诧异看向木梧桐。
　　木梧桐：“燕眉，从今日起，我是谯氏医馆的医女。我以医女木大夫的身份入王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欧阳氏的人到了益州。”
　　燕眉：“欧阳夫人，不，木大夫，您是在防备谁？”
　　木梧桐：“燕眉，如果王爷出事，最得益的人，是谁？”
　　燕眉：“自然是西戎。”
　　木梧桐：“除了西戎，恐怕还有一个人。”
　　燕眉猛然瞪大眼睛：“您是说……”
　　木梧桐捂住燕眉的嘴，阻止她说下去：“不可妄议，但愿是我多疑了。”

　　无迹：“夫人，那属下，要以什么身份入王府？”
　　木梧桐：“无痕、无迹，你们不入王府。”
　　无迹大惊：“不可，夫人身边岂能没有人保护？！”
　　木梧桐：“无迹，倘若西戎现在就攻打益州，千军万马面前，你又能如何保护我？”
　　无迹哑口无言。
　　木梧桐：“无迹，只有阻止西戎攻打益州，才能保护益州，也才能保护我。”
　　无痕：“夫人，那要如何阻止西戎攻打益州？”
　　木梧桐：“无痕、无迹，你们去西戎，设法向西戎皇庭传递消息：定南王燕回，故伎重演，再次假死，引诱西戎。”
　　无迹：“西戎会相信吗？这次，他们是亲眼看见王爷中箭，还是毒箭。”
　　木梧桐：“六年前，王爷假死，令西戎惨败。西戎吃过大亏，至少将信将疑，不敢轻举妄动。只要能拖延时间，拖到王爷醒来，就已足够。”
　　无痕、无迹：“是，属下遵命。”

　　定南王府，正门。
　　木梧桐穿着谯族女子的缤纷彩衣，低眉顺眼跟在燕眉后面。
　　侍卫拦截：“你是何人？之前从未见过。”
　　燕眉：“休得无礼。这是谯氏医馆的木大夫，奉谯大夫之命，为王爷煎药。”
　　侍卫：“王妃有令，从今日起，任何人未经王妃同意，不得出入王府。”
　　燕眉一巴掌甩在侍卫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王府大总管，王府何人出入，我有权决定。”
　　侍卫：“王妃有令，请燕总管勿令属下为难。”
　　燕眉：“不想为难，就闭嘴别说话。”
　　燕眉推开侍卫，拉住木梧桐，踏入王府大门。

　　子君院。
　　院外，一百名侍卫重重包围守护。
　　院内，却只有周副将、谯恒念、濮风三人。
　　寝屋内，一股浓重的药味。
　　燕回躺在榻上，脸色暗沉无光，若不是有呼吸，仿佛没有生命的尸体。
　　木梧桐握住燕回的手。
　　他的手掌瘦削，手臂虚软，显然是昏迷了三个月，缺乏活动，肌肉开始绵软无力，若再不醒来，将会全身肌肉萎缩，衰竭而亡。
　　木梧桐想哭，却生生忍住。如今，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她决不能软弱失措。

　　木梧桐：“谯大夫，告诉我，接下来，我要如何做？”
　　谯恒念：“王爷中箭的伤口正在愈合，毒也解了，但伤口离心脏太近，估计箭毒伤了心脉，使王爷陷入昏迷。欧阳夫人，您的任务，是唤醒王爷，多和王爷说话，或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唤醒王爷，王爷就有救。若再过三个月，王爷还不醒，就来不及了……”
　　木梧桐：“谯大夫、周副将、濮风，从今日起，不要叫我欧阳夫人。现在，我是谯氏医馆的医女木大夫，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谯恒念、周副将、濮风：“是，木大夫。”

　　木梧桐：“谯大夫，请您将王爷这三个月需要用的药材，全部送来子君院。”
　　谯恒念皱眉：“三个月的药材？若药材保管不当，会变质。我已经命亲信部下每日在药馆熬药，无需担心。”
　　木梧桐摇头：“谯大夫，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其他人。现在，马上，将三个月的药材送来子君院，拖到明天，恐怕药材就进不了王府了。”
　　周副将怒：“难道还有人敢阻拦王爷的药？老子宰了他！”
　　燕眉：“刚刚进王府，我和木大夫就差点被拦截了。恒念，按木大夫说的做吧。”
　　谯恒念：“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木梧桐：“不，谯大夫留在这里，不要离开。濮风，你拿着谯大夫的药方，去谯氏医馆取药，取足三个月的药材。”
　　濮风：“是。”
　　濮风领命离去。

　　木梧桐：“燕眉，你在子君院，备足三个月的粮食、水、炭火、木材、器皿。这三个月，我们在子君院亲自做饭。”
　　燕眉：“木大夫，我是王府总管，不至于子君院的饭食都能断了。”
　　木梧桐：“燕眉，如果王爷出事，王府易主，你的总管之位也就不保了，恐怕有人见风使舵，为新主子献忠心。我们也要预防有人在饭菜动手脚，防不胜防。”
　　周副将咬牙切齿：“这帮小人！”
　　木梧桐：“而且，这样做，也是警告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阴谋，已经有所防备，让他们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燕眉：“我这就去安排。”
　　燕眉领命离去。

　　木梧桐：“周副将，王爷昏迷前，有没有留下继承人的指示？”
　　周副将摇头：“箭上有毒，王爷中箭后立即昏迷，没来得及留下指示。北世子是嫡子，但，自南世子十岁开始，王爷就将南世子养在军营，亲自教导栽培。我们也不敢揣测王爷的意思。”
　　木梧桐心中忧虑。倘若燕回指定嫡子燕北为继承人，那一切都好办。但倘若燕回没有指示，甚至燕回有可能属意燕南，恐怕，王府无法平静了。
　　木梧桐：“周副将，你派可信任之人，监视王妃和北世子，自从王爷昏迷后，他们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
　　周副将惊诧：“木大夫，你怀疑……”
　　木梧桐：“以防万一罢了。”
　　周副将：“好，我马上去安排。”

　　第二日。
　　果然如木梧桐所料。
　　燕北率领三百名弓箭手，将子君院团团包围，宣称：“父王重病，加强守卫，提防刺客。任何人，不得出入子君院。”
　　子君院内之人，再也无法离开子君院，更不可能离开王府。
　　周副将大怒，打算指挥子君院的一百名亲卫杀出一条血路，却被木梧桐阻拦。

　　木梧桐：“周副将，王爷一旦出事，燕南、燕北必然争夺王爵继承权。
　　如今，燕南不在益州，燕北近水楼台先得月。
　　燕北现在最重要的，是收买人心，争夺燕家军各将领的支持。
　　在获得各将领支持之前，燕北还不敢弑父。
　　此时，我们还不必和燕北硬碰硬。
　　只有王爷醒来，才能力挽狂澜，否则，做什么都是徒劳而已。”

　　燕眉：“幸好昨日备足了三个月的药材、粮食。只要王爷能在三个月内醒来，就不怕。”
　　周副将哽咽：“木大夫，您一定要唤醒王爷。王爷为了您，才冒险去西戎雪山摘雪莲。这么多年了，王爷总是放不下。王爷常常在屋里画您的画像，画了又烧掉，下次再画……”
　　木梧桐沉默哀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