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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两小无猜当年诺4 ...

  •   泸水岸边。
      黄昏已尽,天渐渐黑下来。
      燕南:“阿盛,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走不了路,你先回去,再派人来找我。”
      欧阳盛:“我在悬崖上留了发簪、鞋子作为记号。崖壁上又插着我们的剑,父亲应该知道我们从泸水离开了,会找到我们的。耐心等待就好。”
      燕南:“阿盛,这里是益州,我比你熟悉。听我的,你先走。”
      欧阳盛:“燕南,说实话,不要遮遮掩掩。”
      燕南犹豫片刻:“天黑以后,这里会有猛兽出没,我们丢了剑,恐怕无法应对,不能在这里过夜。”
      欧阳盛立即起身,脱下外袍,撕成一条条绳子,又找来几根树枝,将燕南骨折的右腿固定住。
      燕南:“阿盛,你要做什么?”
      欧阳盛:“我背你,马上走。”
      燕南:“不行,你脚掌受伤了,背着我,走不了多远。”
      欧阳盛:“燕南,换做你,你会丢下我吗?”
      燕南沉默。
      欧阳盛:“你不会,我也不会。”

      欧阳盛扶起燕南,用布条绳子将燕南捆绑在自己后背上,用力将他背起来。
      燕南伏在她的后背上,双臂搂住她的脖颈,脸埋在她的肩窝里,贪婪地呼吸她淡淡的发香。

      燕南:“阿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其实也喜欢我,对不对?”
      欧阳盛:“不讨厌。”
      燕南:“只是不讨厌吗?”
      欧阳盛:“对。”
      燕南笑了:“我不信。”
      欧阳盛:“真没看出来,你比李悦脸皮还厚。”
      燕南:“阿盛,不要提李悦。”
      欧阳盛:“去年在凉州,我背李悦,他还担心自己太重,拖累我,惹我讨厌。你比他还重,居然这么自以为是。”
      燕南恼恨:“李悦?!你也背过他?!”
      欧阳盛:“你别乱动。你真的好重,你再动,我背不了了。”
      燕南只好搂紧她,不敢再动:“阿盛,你不准和李悦结亲。否则,否则我就告诉他,我亲过你的脚。”
      欧阳盛:“按李悦的性情,他只会嘲笑你,又脏又臭。”
      燕南笑:“才不是。”
      欧阳盛:“我很累,你安静点。”

      欧阳盛背着燕南,走了一个时辰,全身被汗水浸透。
      汗水不断流进她的眼睛里,又痒又疼,眼睛开始睁不开,视野模糊。
      欧阳盛艰难出声:“燕南,你快说说话,随便说什么,转移我注意力,不然我走不动了。”
      燕南:“阿盛,你放我下来,先休息一会。”
      欧阳盛:“不行,饿了一整天,等下去更没力气。你快说话,转移我注意力。”
      燕南:“好,你想听什么?”
      欧阳盛:“随意。”

      燕南:“阿盛,你还记得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吗?
      我十岁那年,祖母去世了,父王将我养在军营。
      父王让我协助周副将,向欧阳氏购买军粮。
      我写了一封信,附在订单后面,请教欧阳氏不同粮食的价格。
      其实,我并不指望欧阳宗主会给我回信。
      没想到,我居然收到一封厚厚的回信,厚得像一本书,详细介绍了欧阳氏能提供的所有粮食品种、栽种季节、收获季节、储存条件、保鲜时间、烹饪方法、口感、药用价值,还把每一种粮食都送了一小罐给我。
      我彻底被征服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无所知的小兵,获得了将军赠送的孙子兵法。

      我以为是欧阳宗主给我的回信,却发现信的署名是‘欧阳盛’。
      我问父王,欧阳盛是谁,是不是欧阳氏的大总管?至少有三十岁了吧。
      父王告诉我,欧阳盛是欧阳宗主的女儿,只有十一岁。
      我又震惊,又崇拜,又自惭形秽。对比之下,我多么不学无术。
      从那天起,我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用来读书习武、熟悉军务,真正研究透彻益州的每一条河每一座山、燕家军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益州和西戎边境的每一道防线。
      我很想写信告诉你,我的每一点收获,可是,涉及益州军情机密,很多事情,我都无法和你分享。
      父王说,我那一年成长了许多,对我的课业很满意,父王终于同意让我负责燕氏和欧阳氏的所有公文往来。
      我最期待的事,就是收到你的回信,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公文,能看到你的字,都让我很开心。

      都说字如其人,文如其骨。你仿佛已经是我最熟悉的朋友,可是,我对你充满了好奇。
      阿盛,其实,我安插在欧阳氏的两个眼线,并不是为了探查欧阳氏的机密,也不是为了监督粮草调配。我只是,让他们帮我了解,欧阳盛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半年后,你就拔了这两个眼线,还遣送回益州给我。
      我很懊悔,担心你生气了。我求父王,让我去一趟广陵,我要当面向你赔罪。
      但父王告诉我,你也安插了眼线在燕氏,彼此彼此,让我不必介怀。
      后来,我收到了你的公文,你依旧写信给我,我才安下心来。

      我终于满十五岁了,可以离开益州、出门历练了。
      我计划着,一定要先去广陵,亲眼见见你,
      三个月前,父王却突然告诉我,欧阳宗主递了拜帖,欧阳宗主一家三口要来益州拜访。
      父王还告诉我,燕氏和欧阳氏订立过儿女婚约,我的年龄与你相当,父王要为我和你订立婚约。
      我,我惊喜若狂,都傻掉了,一个人躲起来,又哭又笑,不敢让人看见。

      昨天,在沱水码头,我看着你从客舫上走来。那么好看,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又幸福,又紧张,手脚都在发抖。
      可是,昨晚,欧阳宗主说,要解除燕氏和欧阳氏的婚约。
      我很伤心,一整晚都难过得睡不着。

      阿盛,我原本从不敢奢想能与你订亲,可是,既然天赐我机会,我绝不会放弃。
      阿盛,不要解除婚约,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独女,我是庶子,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障碍。
      可是,不要轻易放弃我们的婚约,好吗?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解决所有障碍。
      阿盛,答应我,好不好?”

      马蹄声传来。
      前方有火把的亮光。
      欧阳盛:“燕南,是敌是友?要不要躲起来?”
      燕南:“阿盛,别慌,火把的队形,是王府的骑兵。是父王来了!”
      “阿盛!”是欧阳诺的声音。
      欧阳盛心神一松,昏厥过去。
      燕南赶紧抱住她转身,让自己后背先落地,避免她磕碰到地上。

      欧阳诺一剑划断欧阳盛和燕南的绳子,抱起欧阳盛。
      无影为欧阳盛诊脉:“宗主放心,少主只是疲劳过度,暂时昏厥,无大碍。”
      无影又为燕南正骨,包扎上药。
      燕南:“伯父,对不起,都怪晚辈无能,拖累了阿盛。”
      欧阳诺冰冷看他一眼。
      燕南忐忑,只好沉默。

      欧阳诺:“无痕、无迹,你们先赶回平盛别苑,带两辆马车过来,马车铺好被褥。还有,梧桐的披风也送过来。”
      无痕、无迹:“是。”立即领命而去。
      欧阳诺:“无踪、无影,生火,准备晚膳。”
      无踪、无影:“是。”

      燕回:“欧阳宗主,阿盛和小南都受伤了,应该先回去。何必在此耽搁?”
      欧阳诺声如寒刃:“你们可以先走。”
      燕南:“父王,我没事。阿盛不走,我也不走。”
      燕回只好作罢。

      无踪、无影已经点起了篝火。
      欧阳诺将欧阳盛安置在篝火旁边,又将外袍脱下来,靠近篝火烤热了,披在木梧桐的身上。
      欧阳诺:“燕回,把你的外袍脱下来。”
      燕南紧张地看着燕回,忐忑不安,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父王说话。
      燕回却立即脱下外袍,想披在木梧桐身上,却被欧阳诺扯过来,先在篝火边把外袍烤热了,才披在木梧桐身上。
      无踪、无影捕了野兔、野鸡。
      欧阳诺亲手将一支野鸡清理干净,用芭蕉叶包裹好,埋在篝火底下的泥土中。

      木梧桐抱起欧阳盛,给欧阳盛喂了水,又将外袍盖在欧阳盛身上。
      欧阳诺坚持将外袍披回木梧桐身上:“梧桐,阿盛身体很好,无需担忧。照顾好你自己。”
      木梧桐:“阿诺,我没事,你别担心。”
      欧阳诺沉默盯着篝火,双唇紧抿。
      木梧桐握住他的手:“阿诺,别生气了。知道阿盛出事,我一时着急,就骑马过来了,今天风不大,我也不冷。”
      欧阳诺:“梧桐,你明知道你不能吹风受寒,为何非要骑马过来?难道他定南王府,连一辆马车都没有吗?”
      燕回心中懊悔,却只能克制。
      木梧桐:“兵贵神速。阿盛释放了追杀信号,骑兵是来围剿敌人的,又不是游山玩水。我坐马车跟在骑兵后面,像话吗?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别生气了,笑一个,今晚奖励你,好不好?”
      欧阳诺:“梧桐,我带你来益州,就是让你看明白,他活蹦乱跳,根本就是假死!你可不可以,好好养病,别再糟蹋自己身体?”
      燕回哀伤沉默。
      木梧桐:“阿诺,别说了,燕大哥在旁边呢。”
      欧阳诺:“无影说你有油尽灯枯之兆,我已经不敢奢望你陪我多久。至少,你陪着我,看着阿盛长大。”
      木梧桐:“阿诺,无影说这话是两年前了,我现在好多了。”
      欧阳诺沉默。

      木梧桐抱住他手臂,撒娇:“欧阳宗主给点面子嘛,别再批评欧阳夫人了。”
      欧阳诺终于眼神柔和,微笑:“阿盛已能独当一面,以后,我可以经常陪你。”
      木梧桐感慨:“阿盛十六岁就能掌管欧阳氏,想想我当年十六岁,当真云泥之别。”
      欧阳诺:“阿盛性情像你。很好。”
      木梧桐一怔:“怎么会?明明像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盛看别人一眼,就能吓死半条街的人。镇北侯李夫人都说,也只有阿盛能镇得住李二世子。”
      欧阳诺:“非也。阿盛只是少主,掌控力不足,才刻意模仿我,震慑宵小。等阿盛继任宗主之位,完全掌控欧阳氏,她就可以做她自己。”
      木梧桐:“我还是觉得,阿盛像你。”
      欧阳诺微笑:“梧桐,你小时候,有没有满地打滚,要挟岳父?”
      木梧桐一噎:“你,怎么知道?”
      欧阳诺:“阿盛八岁那年,我让她把欧阳氏产业名册抄一遍。她抄到第三天,不肯抄了,满地打滚哭闹。先躺屋里地上哭,然后躺院子地上哭,最后要挟我,要躺大街上哭,让我丢脸。”
      木梧桐目瞪口呆:“然后呢?阿盛真的去大街上哭了吗?”
      欧阳诺:“我亲自把她抱到大街上,让她哭。她立刻把自己脸蒙起来,跑回家。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哭了。”
      燕南听得目瞪口呆,憋笑憋得好辛苦。
      燕回哈哈大笑:“我还以为,阿盛是个省心孩子。小南可从未哭过,倒是省心多了。”
      木梧桐笑:“阿盛脸皮还是太薄啊。我当年是真的在丰州大街上嚎哭了一整天。爹就坐在茶楼喝茶,看了我一整天。”
      欧阳诺:“所以,阿盛像你。我小时候可没干过这种事。”
      木梧桐讨好地笑:“好吧,我的错。”
      欧阳诺:“非也。我母亲在位十五年,将欧阳氏带到鼎盛之位。梧桐,你性情像极我母亲。阿盛像你,甚好。”
      木梧桐:“阿诺,你意思是,阿盛脸皮厚,像我。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嗯?”
      欧阳诺微笑沉默。

      燕回将一串烤肉烤好、吹凉,递给木梧桐。
      木梧桐犹豫了一瞬,伸手去接。
      欧阳诺立即夺过烤肉,丢给燕南。
      燕南尴尬:“侄儿不饿,伯母先吃。”
      燕回咬牙切齿:“欧阳诺,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欧阳诺立即拔剑。
      木梧桐按住他的手:“阿诺,别这样,燕大哥不知情。”
      木梧桐连忙向燕回解释:“燕大哥,对不起,阿诺不是故意的。无影说,我脾胃受损,不宜吃炙烤之物。其实已经好多了,偶尔吃一吃,也没关系的。”
      燕回:“脾胃受损?”
      欧阳诺:“你知不知道,她整整三个月不吃东西,全靠硬灌汤药续命?下次你再假死,我亲自来杀你,成全你!”
      燕回瞬间偃旗息鼓,沉默坐下,满脸哀伤。

      木梧桐连忙转移话题:“阿诺,土焖鸡应该好了,取出来吧。”
      欧阳诺:“再焖一会。”
      木梧桐:“焖太久,太软烂,不好吃。我真的已经好多了,不必整天吃软烂食物,我想吃点好吃的。”
      欧阳诺这才移开篝火,挖开滚烫的泥土,取出土焖鸡,将芭蕉叶打开,香气扑鼻。
      欧阳诺撕下一只鸡腿,自己试了一口,皱眉:“会不会太硬?”
      木梧桐接过来咬了一口:“嗯!好吃!刚刚好。这三年,你们都把我当病秧子,跟坐牢似的,天天吃牢饭,好难受的。阿诺,我真的已经好多了,把我当正常人好不好?”
      说完,她撕下另一只鸡腿,讨好地递给欧阳诺。
      欧阳诺终于又恢复柔和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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