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隐匿模式-犹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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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时我不会给患者打麻药，但我会帮助他们杀菌消毒
——奥森·斯科特·卡德 《死者代言人》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狐说。
犹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在一分钟以前，狐走进了他的别墅，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于是他所有的手下就开枪崩掉了自己的脑袋。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犹大震颤着问。
“我是狐。”狐诚恳地说，“你还能再向我提出两个问题。”
犹大注意到他的手指并在了一起，像是又要打出一个响指的样子。这一次，只有可能是自己的脑袋变成烟花。
“你为什么来找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呢？”犹大问到。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方便的渠道，做一个赶时间的生意。”狐说。
“我……”犹大紧张地喘息着，感觉自己的汗滑进了眼睛里，可他连眨也不敢眨一下，最后，他问，“我会活下去吗？”
狐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微笑，说：“当然了，我的朋友。我只需要你的名字，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然后犹大注意到他的手指动了起来，他惊恐地喊着：“不要！”
“嗒。”
这是一声脆响。
像是过了有一万年一样，犹大才敢喘出一口气，他盯着狐打完响指的手，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你不像是法国本地人。”狐说。
“我来自摩洛哥。”犹大说。
“真厉害。”狐说，“来自摩洛哥的小家伙，这么年轻，就爬到了19区毒贩头子的位置上。你一定背叛了不少人。”
“我曾经的老板是个蠢货，只知道吃，脑满肠肥的，我就把他杀掉了。”犹大说。
“做得好，”狐鼓励地说，“解决掉一个蠢货是在帮助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好一点。”
“老大，我需要为你做什么？”犹大虔诚地问道。
“借给我你的名字，从今以后，我是犹大。”
“好的。”
“你想要留在我身边，还是……”狐玩味地看着他，“还是想要自由呢？”
“请让我侍奉您。”犹大说着，跪了下来。
“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狐说，看着这个精瘦的黑人，“我喜欢你，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了，”犹大说，“我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您的，请让我侍奉您。”
“啧，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狐说，“让我满足你吧。”
“谢谢您。”
“带我去见见18和20区的头子们，我们得坐下来好好聊聊。”狐轻声说，“我有笔大生意想要跟他们合作呢。”
“没问题。”
“顺便把这里收拾一下，乱糟糟的，真是麻烦。”
“遵命。”
在隐蔽的地下赌场里，18，19，20区的头目聚在了一起，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但从最后的气氛来看，是相当愉快与和睦的。从这一天之后，市面上出现了一种全新的东西，琥珀色，几乎使人疯魔，但又极度愉悦。它比别的所有东西都卖得要好，18，19，20区从未有过这样的繁荣。
这是上帝的礼物，是犹大背叛了上帝之后，从它那里得来的。
犹大跟着狐，见到了另外两位主人，一个乖巧，一个艳丽。她们松弛地坐在犹大的皮革沙发上，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温柔地看着他。
“跟我们讲一下，我们需要注意的敌人吧。”狐说，“让我们来看看是谁敢来打扰我们的繁荣。”
“只有‘洛默克’的人需要注意了，警局已经被我们渗透，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都很喜欢您的礼物。”犹大说。
“‘洛默克’是什么？”那个乖巧的女生问道。
“一个情报组织，缠人得很，一旦被他们盯上就很麻烦。”犹大说。
“听到了吗，兔子，会很麻烦。”狐说。
“我知道了。”
“现在让我们启动第一阶段，蛇，你去斯特拉斯堡，兔子，波尔多的红酒你喜欢吗？”
“她又搞不懂那些东西，让我跟她换一下怎么样？”蛇说。
“不要，这是哥哥让我去的！”兔子气鼓鼓地说。
“蛇，法国人要是知道你下一步是去德国，会很高兴的。”狐说。“猫跟鼠也挺想你的。”
“啊，烦死了，又是这两兄弟。”蛇说，“我能不见他们吗？”
“他们会很失望的，他们失望的话，斯德哥尔摩跟华沙就遭殃了。”狐说，“你也知道他们比较容易——失控。”
“知道了。”蛇放弃了挣扎，说道。
“兔子，你这次要是还不能进入第三阶段的话，我会很失望。”狐转过头，对着兔子说，“这是你的第二次机会。”
“我知道了。”兔子埋下头，嗫嚅道。
“从现在开始，”狐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
“那个……‘洛默克’的人不用管吗？”犹大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真的很麻烦。”
“没事，他们会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更方便一点。”狐轻松地说，“我们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犹大又缩回了沙发上，安静地坐着。
“总之，先进入第三阶段，然后再来尝试一下与它们的沟通。”狐说，“根据鲸传来的情报，只有进入了第三阶段，我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明白。”兔子跟蛇立刻说到，然后站了起来。蛇望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还是在呢喃，“烦死了，波尔多的红酒，很好啊。”
“出发吧，三个月后见。”狐说。
兔子在临走前，轻轻踹了犹大一脚，埋下头，近距离地盯着他，说：“你要保护好哥哥啊，不然……”她笑了起来，露出自己的虎牙，“你会很后悔的。”
“不要吓到我们的朋友，”狐说，“他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
在蛇跟兔子即将离开之前，狐又说：“蛇，你遇见了K的话，告诉他，三年前的合作很愉快。”
“你居然还记得这个人，我都忘了。”
“他的眼神让我印象深刻。”
“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当时的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狐兴致勃勃地说道。
“也就你还对他们这么好奇。”蛇说，“不知道有什么可好奇的。”
“因为活着的东西，才会死啊。”狐说。
这句话让他们三个人都笑了出来。
犹大追随着狐，在巴黎跑了许多地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人。狐甚至愿意去做一个最低微的零售卖家，跟着那些找他买东西的人去他们的家里做客。他充满善意地对待每一个人，温和地与他们说话，不论是最形销骨立的阿拉伯人，还是最臃肿的欧洲遗贵，狐待他们一视同仁。这让犹大感到敬佩。
只有一次，他见到了狐发火，在他想要尝试一下那种琥珀色的新玩意儿时，狐用打火机点燃了它们，并将他的手摁了上去。在犹大痛苦的□□中，狐说：“疼吗？”
“疼，主人。”
“那就记住了，不要去碰让你疼的东西。”
“好的，主人。”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活更长的时间。”狐说，“那样的话，死的时候，会更有趣一点。”
狐总是说到死，犹大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听见狐提起死这件事情。如果一个人绝口不提某种东西，那么，那种东西就不会降临在这个人的身上。
犹大虔诚地这样相信着。
在他的小时候，摩洛哥还没有现在这样和平与安稳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告诉过他：“你要相信我们的真主，并不要做他不喜之事。”母亲在这样说的时候，把一本小小的古兰经，一把刀子，和一包草药放在他的枕头下面，“主会保佑你的。”
可惜主没有保护母亲，在某一年的玫瑰节上，当母亲衣着盛装，戴着玫瑰花环，向异乡人推销手工玫瑰精油与香皂时。一个被主所厌弃的劫匪绑住了她，把她带到偏僻的巷子里面，在她想要呼喊的时候一刀划破了她的脖子。
那一年的玫瑰节离开斋节没有多远，可犹大永远也等不到母亲回来了。
那个劫匪是个走投无路的法国人。
于是他长大之后来到了法国。
但现在，因为主人的关系，他更想要去中国。这和他对待法国人的情绪是不一样的。他永远不会为法国人斟茶，不会与他们亲吻相迎，更不会在他们夸赞他的物件时处于礼节而赠送给他们。他只会给他们让他们发疯上瘾的东西，这是报复。
但对待主人，他绝不会在意主人进屋时有没有脱鞋，他将每天都准备上最好的茶水用以招待主人。就算是进了斋月，他也绝对不让主人遵循这一规则，而是让他可以随意享用任何他想要的食物。酒，主人喜欢酒，他愿意提供所有的酒，即使这违背了他原始的信仰。
“主人，您来法国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有一天，当他端着茶盘来找狐的时候，这样问到。
狐放下了手里的书，问他：“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这让犹大感觉自己仿佛说了一句无知又冒犯的话，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狐看着他这个样子，说：“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知道真相？”
“我还能有什么呢，我已经是您的了。”
“是啊，我已经霸占了你太多东西了。”狐说，“请放心，我会还给你的。”
“不不不，这完全不是我的本意。”犹大说，“您想要什么都行，我只想能够帮上忙。”
“你已经帮上很大的忙了，我现在已经到了第二阶段尾声，比我预想得要快得多。”
“我能问一下……主人，究竟什么是第二阶段吗？”
“这代表你被允许说出我们的名字。”
“名字，我可以知道主人的名字吗？”
“那会让你付出巨大的代价。”狐说，“你还是叫我主人好了。”
犹大仰慕地看着他，说：“仅仅是知道您的名字，就会付出巨大代价吗？”
“是的，”狐说，“这是规则。”
“主人又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你看，你正在付出代价，你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聪明了。”狐笑着说，“或许我应该更快一点还你自由。”
这句话让犹大感到一阵恐惧，像是又要再被抛弃一次，他急忙问道：“我可以一直跟在主人身边吗？对于这里，我没什么好留恋的。”
“如果你想要留在我身边，你最后会成为一个白痴，或者是一个疯子。”狐说，“你接受吗？”
“那样我还会记得您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狐说，“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一样。”
“如果我能一直记得您，我愿意。”
狐哑然失笑，说：“我还是快点进入第三阶段吧，行了，你下楼去吧，尽量少在我身边待着，对你有好处。”
他伸出白皙的手，轻轻一指楼梯的方向，嘴里弹了一下舌头，犹大就听话地告退了，甚至忘记了手上的茶盘。
在下楼的时候，他还能听见主人的喃喃自语：“啊，真是麻烦啊。”
犹大有一些失落，感觉自己给主人添麻烦了。
没过多久，主人宣告自己进入了第三阶段，跟犹大离得更远了，几乎不让他近身。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市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手笔的买家，一层一层地往上打通关系，很想要认识犹大。
犹大告诉了主人这件事，狐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主人要接触他们看看吗？”犹大谨慎地问，“情况感觉不是很对劲。”
“没关系，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狐说，“就今晚吧，咱们去见见这个大手笔的买家。”
犹大把位置放在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扮演成主人的助手，静静地守在边上。主人和他们聊得很开心，这让犹大嫉妒，主人几乎没有和自己这样聊过天。
回去的车上，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说：“你就这么不开心吗？”
“是的，主人。”犹大说，“您现在都不和我说话了。”
“唉，犹大，我问你，你究竟想要什么呢？”狐认真地看着他，这一刻，犹大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清醒过。他看着狐琥珀色的眼睛，说：“我想要复仇。”
“是吗？对谁的？”狐笑着问。
“法国人。”犹大说，“他们杀了我妈妈。”
“怪不得，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狐说，“你就这一个心愿吗？”
“不然我也不会做这种断头的生意了。”
“为了实现你的心愿，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所有。”犹大坚定地，咬牙切齿地说，“我只恨我接触得到的，不是低贱的平民，就是不办正事的警察，这些人只能给我带来些许的快乐，但是不过瘾。”
“你在一个宣称自由，平等，民主的国家，何必还要追求过瘾呢？”
“那他们将这些带去了哪里吗？没有，他们只是杀了我妈妈。”
“这或许只是那一个人的错。”
“您在乎吗？我是不在乎的。”
“你说得对，你不在乎，”狐说，“我其实也不怎么在乎他们，但我现在有一点点在乎你。”
“我知道你是有大能力的人，”犹大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狐用一个响指，收割了八个人的生命，“您愿意帮我吗？”
“你会付出代价。”
“我付出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我过瘾。”
“可能还会有一点疼。”狐说。
“没关系。”
“我知道了，那你睡吧。”狐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会过把大瘾的，我满足你。”
犹大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陷入了一个梦里。在梦中，他去了一个地方，见到了刚刚做过交易的人。他对阿德里安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做生意，跟我做，我才是犹大。那个人不过是我的傀儡罢了”，阿德里安郑重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一定会告诉老板这件事情。犹大就离开了。
当他回到家里时，蛇与兔也出现在了这里，蛇让他喝下了一种奇怪的液体，很难讲清是什么滋味，但至少有充分的甜与腥藏在其中。喝完了之后，他的梦变得更奇怪了。
在梦里，他被开膛剖肚，在身体里藏入了大量的炸药。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甚至不觉得这是意见真实发生的事情。因为当蛇轻轻抚摸过他的皮肤之后，连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然后他在街上奔跑，被人击中，连续被打中了好几枪。可是他也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而已，躺在地上，人还是清醒的，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把他带回了一栋大楼。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可以不仅仅留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这栋建筑之中随意游走。他了解到这里是‘洛默克’的总部，那个正在鼓掌的人是现任的最高指挥官。天哪，如果能把这些人都杀掉，那肯定是一件过瘾的事情。
可是阿德里安居然抢先一步开了枪，这让他觉得愤怒，像是属于自己的猎物被夺走了一样。这种愤怒让他感觉浑身饱胀，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释放点什么。
然后在爆炸与漫天大火之中，他的情绪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一些空虚。这是所有过把瘾的人，在快乐结束了之后所面临的共同情绪。狐说得没错，他让他过了一把大瘾。
狐的身影出现在火焰之中，他比火焰更为明亮，更善良，怜悯地，慈爱地看着他，说：“你还满意吗？”
“谢谢您，我的主人。”犹大学着他的模样，优雅地鞠躬。
“我满足了你的愿望，完成了与你的交易，收到了你支付的代价。现在，你想要平静吗？”
“谢谢您。”犹大再一次鞠躬。
狐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犹大在一片幽暗的帷幕笼罩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睡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隐匿模式-犹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