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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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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安静的草坪上。
热辣辣的阳光。
马学仁依旧是一身西服革履,这么热的天气里没有人会把形象当回事。接过于佑和递来的可乐,啪嗒打开,冷气冒了出来,风突然就吹了过来,清爽无比。
“下午4点,还有一个小时孤儿院才会开门。”马学仁看了看表,喝了一口可乐,凉气辣辣的,直直冲着嗓子眼儿去,于佑和回头看了看身后锁着的孤儿院大门,笑道,“好在今天过来了,不然我都找不到地方。”
“是啊,香港的这类康复中心啊疗养院啊或者是什么孤儿院啊,都设在离市中心远些的地方。”
马学仁站起来,随着海边的围栏靠过去,阳光中他的表情很平静,几乎没什么变化,嘴角时不时的弯起,也许他习惯证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那是作为一名立证人的操守和信仰,不用善意,不要谎言,有时候只需要看看那个目的是不是有必要,或者也许就根本没剩下什么目的,只有人与人之间那一点点可怜的信任,“走完这个孤儿院,香港还剩下3个福利中心,无数个小型收容所,个人领养更是不计其数……”
于佑和靠在石椅上脸上没什么颜色,苍白得很,眼神晃了晃,握拳在嘴边咳了咳,“你最好鼓励鼓励我!”
马学仁叹了口气走过去,那人闭上眼睫毛在热风中颤了颤,受过伤的手臂至今还握不住拳,手指微微地颤抖着,于佑和慢慢地睁开眼,一吸气连着胃都是疼的,他伸手抹了把脸,“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不过至少要让我知道他还在不在。”
“放些心吧,”马学仁安慰他道,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呐,在发热,”马学仁起身拉他的胳膊,“走,回宾馆。”
于佑和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了,我们趁着这一个小时把合同的事情搞定吧,免得明天开工一忙起来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马学仁转又坐下来,撑着手臂表情有些沉重,不知是西服的领口太紧还是他绷得过紧的神经也需要放松放松了,索性扯松了领带,把领口的扣子解开,扶了扶眼镜,突然马学仁笑了笑说道,“你记不记得两年前也是在香港,你跟我说过一句话?”
于佑和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呼出口气,“喔,我说的话好多,大概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记得你说的一句。”
“哦?那你说说看!”
于佑和拿着可乐瓶作势和他的瓶子碰了碰,稍稍举了举杯子说,“你说人一闭上眼哪还有什么黑白之分!”
马学仁呵呵笑起来,“难为你还记得。你说的那句没这么是非不分,你说咖啡里如果加的不是糖而是盐,那么还是不是一杯咖啡。”
于佑和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记忆力都很好。”
马学仁没有笑,“Leo,我还是那句话,没什么黑白之色,你看清了他就是白,没看清他怎么也白不起来,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啊,”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终究是没个对与错。解约的事情先不要这么早下决定,等是非黑白真得辨出的时候你再决定也好。”
于佑和笑了笑,“有个分辨也好,是非黑白也好,真相也罢,我只想平静一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想去管。对了,我知道严琛回来了!”
马学仁微笑下,起身走到海边,“你的消息很快,是的严琛回来了,可是他儿子还没找到。就像你跑进孤儿院找他一样,好像一切都在那里画了个分号,打了一个结,再也往下进行不下去。”
于佑和脑子有些晕,嗓子眼儿一个劲儿往上堵,声音微微地晃,“那么辛苦你了,取合同吧。”于佑和那言下之意便是解约的决心已定,马学仁默不作声,说实话这个案子堵了他两年,让他现在放弃他是真得很不甘心,低头看了看手表,干脆岔开解约这个话题,“4点了,今天还进去吗?”
于佑和这才转头看了看孤儿院的大门,门开了个缝,这时访客才能入内,刚要起身,头一沉差点栽下去,马学仁过去扶住他,“今天算了吧,先送你回去。”
点点头,再也没说什么。
马学仁终是没让于佑和进去,有什么理由也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
“仁哥。”
“仁哥。”
……
马学仁伸手打住他们,优雅地压着步子,他的步伐有些慵懒,一双一双射来的眼光让他很不知该说这些人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律师事务所一片狼藉,他才刚出去了不到3个小时,回来得知一帮混混冲进事务所砸了玻璃,碎了屏风,还把门口那个大鱼缸给砸了,原因很简单,不是买通做事就是寻仇。
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棒球棒,马学仁推了推眼镜笑起来,“把这东西收起来我们好当证据。另外加收昨晚那位陈先生他的家人我们的赔偿费,你看着算吧。砸坏别人的东西就要赔偿我们的损失这是天经地义。”
“仁哥,那姓陈的扬言要把我们做的事都爆給媒体,还说我们要帮他拿下这个案子他就当什么没发生过,不然……”
“不然什么?”马学仁站在落地窗前无聊地摆弄着百叶窗,呼啦呼啦忽明忽暗,“不然就要我们好看是吧!”
“嗯!”
“阿风啊,你记得我们在城郊买下的那块地吧。”
阿风愣了下,忙答道,“嗯记得记得,就是叶先生在的时候我们盘下的那块地皮,直到现在那块地疯涨,仁哥想把那块地卖了吗?”
马学仁笑了笑,“把那块地的合同拿给我,然后你做事去吧。”
“可是,那个疯子怎么办,我们到底接不接那个案子!”
“你先去吧。给我几天时间。”
阿风退出去。
马学仁拨通于佑和的手机,“喂,好些了吗!”
“要请你帮个忙了!”马学仁慢慢走过去拉开百叶窗,夕阳落下去的一刹那染了一屋子的金黄,“……那就这样,好,挂了!”
既然这样。
那就走着看吧。
马学仁的背影有些势在必得的狠辣,他默默地划着那张合同,既然这个案子没得查,那么我们就制造些事端把这事情拱上去好了,马学仁幽幽地想,毕竟严琛是不可能把自己的义子直接贡出来的,不是逼不得已他马学仁着实不想去找个替罪羊,可是这个老疯子不偏不倚不早不晚正好在今天砸了他的律师事务所,一切都突然起了变化,就像是化学药剂里加入了催化剂默默地反应起来,一股热气突然升温,在空气间形成了气场,马学仁在手工前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然后他扣了手机不忘拿了胃药和感冒药,想到于佑和他的心里就像有块石头堵着一样,就像是曾经叶秋让他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虽然他觉得是天真到了极点,可是他还是一一帮他做了,并且不留一点余地地帮他把异己排除在外。如今,叶秋早已不在,那份执着再也没有。
走了一个叶秋,又来了一个于佑和。
他们一般的执着,一般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只是叶秋多了一份天真,于佑和却更加现实。
那杯咖啡变了质,再也不是原先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