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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攥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冰块 ...

  •   不论任何时候,当姜奇想要放弃时,他将永远记得胡安带他去看绿沙滩的那个夜晚。
      作为在内陆长大的孩子,在他的童年里,姜奇从来没有见过台风。即使后来长大了,经济独立,有自己的生活,但翠蓝的浪或绿色的沙滩也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这是他在遇见胡安之前所拥有的一点缺憾,他不以为意,只是因为在他身边所环绕的人都是如此。他们见过山的半腰笼罩云雾,见过松叶下的蘑菇和丛林某处咆哮的野兽,但不常见海与深蓝,防洪堤上的藤壶或者太阳在一瞬间里跃海而出。他从来没有认为这是一种缺憾,直到胡安的出现。
      胡安在认识姜奇的时候,说:“你有见过大海吗?”
      姜奇用一种,怎么说,觉得既好笑又心疼的表情说:“胡安,你把我当什么人?”
      胡安愣住了,谨慎地询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那个时候他们在一家朋友开的酒吧里坐着,第二轮的酒杯已经见底,所以姜奇的话也多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潮红,戏谑地看着胡安,说:“我好歹也算是一个……”他露出得意的表情,虎牙暴露在外,那是胡安最爱亲吻的部位之一,“算是一个有点名气的秀导,你觉得我会没有见过大海?“
      吧台的服务员Nico是姜奇的朋友,听到这话笑出了声。
      胡安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一种叫做窘迫的情绪。
      “但我还是很开心,”姜奇说,“这说明你一定想要带我去看海。”
      “是的,”胡安说,“我想要跟你去海边看日出。”
      “可是为什么呢?”姜奇又加了一杯猕猴桃莫吉托,循循善诱,“你为什么想要带我去看海?”
      “因为……”胡安皱起了眉头,“因为我看别的情侣都这么做。”
      姜奇准确地抓住了关键信息,展开攻势,“所以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还不是吗?”胡安有些失望地说,“明明我们已经……”
      “即使我们做过了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也不代表你就会成为我的情侣。”姜奇摩挲他的额头,这是非常亲昵的动作,但他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与我发生过关系,但那并不代表我一定会和他们在一起。”
      “是这样吗?”胡安低落地问道。
      “可是亲爱的,”姜奇探过来,用手捧住胡安的脸,让他直视自己,让双方的眼中都被对方的倒影占据,“我可以给你一点小提示:你现在是最有机会成为我男朋友的人。”他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差点让胡安断线,“你要加油呀。”
      姜奇将新上来的酒一干二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现在我要去跳舞了。”
      但他又转身,问胡安:“现在在放的是什么歌?答对了有奖励。”
      胡安双眼放空了一下,笃定地说:“《Breathe on me》。”
      “歌手是?”
      “小甜甜布兰妮。”这一次胡安回答得更快。
      姜奇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牵住胡安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现在你被允许和我一起跳舞了。”
      在进入舞池前,姜奇先跑到吧台后面快速地换上一双黑色亮皮的高跟鞋,拉高了裤子的腰线并扎紧,短袖下摆也扎了起来,露出腰部衔尾蛇的纹身。然后他急急忙忙地冲进舞池,从最边缘的位置开始,用肢体的舞动为自己开路,直到扎根舞池中央。
      布兰妮正好唱到一半,她说:“tonight, my senses don\'t make sense at all.\"
      胡安,甚至舞池里的大多数人,都用惊诧的眼光注视着这个喝得半醉的人,甚至主动为他让位,留出了让他舞动的空间。得奖最多的拳击手上场也不过如此了。姜奇看着一动不动的胡安,冲他招手,但胡安并没有动弹。胡安感觉自己所有学过的,了解过甚至见过的舞蹈在此刻全部忘光了,或者说,霓虹灯下的姜奇本身就正在成为一个不容触碰的展品。
      这首歌很快就结束了,姜奇意犹未尽,不满地冲DJ喊:“再来一点!”
      DJ懂他的意思,在短暂的间隙之后,一首更为疯狂的歌慢慢敞亮了起来:“《I AM SLAVE 4 U》。”
      姜奇兴奋得尖叫,甚至还原了这首歌原本的舞蹈,此时,终于有人加入了他的队伍。那是一个光头,留着络腮胡的外国人,肌肉线条明确紧实,又足够柔软与自由。他们贴合在一起,随着音乐左右摆动。音乐高潮时,他们面对面地做着动作,甚至贴紧脸颊假装亲吻,他们朝对方吐出蛛丝,那一丝一缕的柔软纱线,逐渐编织成为战场上染血垂落的军旗,激光灯的线条在地板上切割出格格方块。只有光影的暗处允许同行,而不能容忍欢乐的制导卫星正精准地扫描着这一区域,发出警报,准备打击。观赏着舞蹈的人都在尖叫,吞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再把玻璃杯当作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冰块一样捏化,让它滴落在地上。可是胡安站在舞池边缘最黑暗的部分,紧紧盯着姜奇,内心开始涌动一种情绪,他仔细分辨,绝对是七宗罪里的嫉妒。他现在是全场最恶毒的人,因为他想要那个与姜奇跳舞的人即刻心脏停跳,倒在地上,没人来得及抢救。
      当姜奇带着光头外国人回到吧台时,胡安已经喝了一整瓶的杜松子酒,旁边用来调和的软饮一动未动。而他纹丝不动,像个傀儡。
      姜奇抹了把头上的汗,说:“胡安,你敢相信吗?Adrian是一个编舞师。”
      “Adrian。”胡安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说:“Je m\' appelle 胡安。”
      Adrian说:“哇哦,你没告诉过我你男朋友会法语,”但是他转头对胡安说:“No, no, soy espanol.\"
      因为男朋友这个词,胡安重启了过来,并瞬间原谅了他。
      姜奇说:“我其实也是第一次知道。”
      就这样,三个人坐了下来,使用三种语言进行对话。Adrian惊诧于姜奇的舞姿与装扮,问胡安说:“你为什么不跟你女朋友一起跳?我看到她朝你招手。”
      姜奇叼着烟,连连摆手,说:“Call me He, I\'m not a trans or drag.\"
      Adrian更为惊讶,甚至说:“You have that talent, you should be.\"
      \"someday,\"姜奇说,\"but not today.\"
      胡安又找Nico要了一轮酒,气氛已经到最为火热的地步,Nico为他们挑选了一瓶龙舌兰,配上青柠檬和海盐放在他们面前,同时提醒胡安:“你盯着姜奇点儿,他喝多了可没人控制得住。”
      “没事,”胡安向他保证,“有我在,就让他喝吧。”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五秒之内,姜奇已经和Adrian喝了一小杯纯酒。
      姜奇已经有七分醉意,他用迷蒙的眼睛看着Adrian,问道:“你会在中国待很久吗?”
      “Qui,”也许是为了配合胡安误以为他是法国人,Adrian这样说道,“Imma in my gay great glory gap year.\"
      “很久没有人用Gay这个单词本来的意思了。”姜奇说。
      “因为这样很好玩。”Adrian回答道。
      “那你一定要多留一段时间,”姜奇诚恳地说,“不久后我有一场大秀,需要很多舞蹈演员,我想要你参与进来。”他打了一个酒嗝,“你甚至可以做领舞,帮我编舞。”
      \"Well payment\" Adrian直接问。
      姜奇在海盐上画了一个数字,那个数字让Adrian眼睛发亮,连连说:“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吗?”
      “过两天你来我工作室一趟,我们再详细地试舞 。”姜奇没有立刻答应,给了一个充满希望,模棱两可的答案。
      胡安轻轻揉捏着姜奇的小腿,帮助他放松,同时问到:“你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
      “Qui,”姜奇也开始胡言乱语,“但我没有跟你说。”
      “那是什么意思?”胡安急切地追问。
      “小家伙,”姜奇浑然不管胡安比他大这件事,“在我这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虽然听不明白,但胡安还是觉得快乐,像是每一个关节都得到了润滑。
      姜奇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转头问Adrian:“还想再来一轮吗?”他用眼神示意舞池。
      “当然了。”Adrian立刻回答。
      姜奇没有再邀请胡安,而是带着Adrian跑到DJ旁边嘀咕了几句。等正在播放的音乐结束后,DJ喊麦说:“Biaaaatchs,来跳舞了。”
      这一次播放的歌可谓是圣经:《I will survive》 ,当Demi Lovato的声音出现时,全场发出了长达十多秒的尖叫声。
      胡安是在这个时候选择加入舞池的。他挤到姜奇的身后,双手搂住他纤细柔韧的腰肢,与他贴身摇摆。酒精、灯光、音乐全都糅合在舞池的中央。姜奇与胡安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摩擦,扭动,几乎让两个人都起了反应。而站在对面的Adrian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他躯体纯粹的美让人自惭形秽,他将千万年前刚见到火焰的祖先、东印度婆罗门祭司、东非草原的部落、严苛的俄罗斯芭蕾舞演员、拉丁美洲男女的扭动……他把人类所有舞蹈过的动作都容纳到了自己身上。人们在舞池里围成一圈,先是学着他们的样子扭动自己的躯体,然后挥舞双手,热切地打着节拍。再后来,所有人都疯了,排成一列环绕着他们开火车。有人点了香槟,剧烈地摇晃着让它喷发出来,液体在空中成为了金粉,泼洒到每个人的脸上,威士忌做的冰池让他们可以随意旋转,而龙舌兰,在每一个浪尖里剧烈燃烧,一层又一层地将人们推向瀑布的边缘。他们狂笑,他们大叫,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活着一样哭了出来,根本不需要医生拍打他的脚心。DJ按下Loop键,跳上了吧台,悬吊在灯管上长出翅膀不停摆荡。每个人都想要更自由一点,他们将脱下来的衣服扔到空中,男人展示自己的□□,女人把胸罩挂在不认识的人脸上,而对方深切地呼吸着陌生人的体味,然后嚎啕大叫。有人把有人架在身体上,让他在空中躺倒、有人把有人撕开,钻进他的肋骨。这一切与性无关,与人无关,与外面的世界无关,这是动物迁徙后的联欢,是东非草原上的野牛在雨季里终于第一次找到了水源。Demi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空气之中,切割着镭射灯的形状。这个房间里的剧烈引力甚至擒拿了远在广场外的迷路人,他们蜂拥而来,先是诧异,然后扭动,最后□□。舞池里已经容纳不下这些泄露的灵魂,他们占据了吧台,铺洒在卡座的茶几上。每个人都需要冰块,但并不是吞咽,而是擒在手里,在陌生人的身体上绘画一闪而逝的图案。每个人与每个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们拥抱,亲吻,伸出舌头从指尖游滑到腋窝。他们仿佛是亲人,仿佛是游魂。这是墨西哥的亡灵之夜,也是磕长头朝圣的信徒集结。你该如何形容这样一个夜晚呢?这不是夜晚,在DJ控台断电的瞬间,一颗中子星忽然失去引力,膨胀开来。
      自由从未如此明亮地闪耀在他们身上。
      胡安最后是背着姜奇回家的,搀扶已经没有用了,他整个人都挂在胡安身上,像一片薄纱,如果胡安不抓紧一点,他就会飘散而去。姜奇把嘴凑到胡安的耳边,不停地询问:“到哪里了呀?”
      “刚出酒吧。”胡安低沉的声音用骨传导的方式进入姜奇的大脑。
      “什么味道那么香呀?”
      “前面有个卖烤串凉面的。”
      “不是那个。”
      “左边还有一个炸土豆的摊。”
      “也不是那个。”
      “虞美人开了。”
      “不对不对。”
      “我们旁边有一条河。”
      “才不是呢。”
      “是梧桐树吗?”
      姜奇叹了口气,说:“你怎么那么笨呀?”
      胡安说:“那是桉树的味道吗?”
      姜奇的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耳朵,说:“是你呀,是你呀,是胡安的味道呀,胡安的味道好香呀。”
      胡安僵在了半路上。他们在两个路灯的接缝中存在着。
      “你可以再说一遍吗?”胡安问。
      “什么味道那么香呀?”
      “不是这句。”
      “你怎么那么笨呀?”
      “对,我好笨。是什么味道那么香呀?”胡安说。
      “烤串,炸土豆,虞美人,河流,梧桐树,桉树叶。”姜奇迷迷糊糊地说。
      胡安咽了咽口水,问:“还有呢?”
      姜奇把头偏了过去,说:“我要胡安。”
      “我在这里呢。”
      “你不是胡安,”姜奇说,“你只是一个喜欢我的人。”
      胡安感觉自己快疯了,这台电脑的CPU已经超频,内存耗光,又没有清理软件。他说:“我就是胡安呀。”
      “我要胡安。”姜奇说,“你带我去找胡安好不好。”
      胡安望向天空,这夜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就连路灯也快尽灭,他说:“好,我带你去找胡安。”
      “我的胡安最好了。”姜奇说完,沉入梦里。
      胡安听着他缠绵的呼吸声,重新迈开步伐,将姜奇轻柔地放回到他的床上。胡安坐在床畔,看了姜奇很久,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策划一场旅程的。
      他决定先从上海飞到西雅图,参与一场观鲸之旅,在远离美国与加拿大的公海上,在人类的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足够幸运的人或许能够看到海豚跃出水面,看到冰块之下庞然的阴影向空中喷出水花,但这其实都是锦上添花又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他们还会驱车南下,途径波特兰,到塞勒姆寻找女巫的足迹。借用巫女的祝福,送他们前往旧金山,在起起伏伏的公路上自由潜行。然后从旧金山登上飞往火奴鲁鲁的飞机,用草裙和鲜花装扮自己,在永恒的盛夏里随意徒步到美国最南端,去看那片传说之中的绿色沙滩。他想要在那里向他表白,他将会这样造句:“姜奇,我从你身上发现了我从未见过的美丽,我从你眼中的倒影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自己。浪潮将橄榄石淘洗了多久,我就会爱你多长,直到我们把彼此磨成沙砾。我会用最绵长的熔岩流将我们笼罩,由火山女神的泪滴作证。神,信使,候鸟或飓风都无法将我们彻底分离。”他会在这里停顿下来,面对着他,向后走去,向海洋的深处前进,直到浪潮一阵一阵地淹没他的头顶,他将在窒息与永生之间敞开双臂,继续说道:“姜奇,你愿意成为我的未来吗?我这样一帆小舟,需要你成为我的灯塔 。”
      他开始看机票,预约租车,挑选酒店。他注意美国的天气预报,他搜寻小巷里的餐厅,他甚至是噙着泪的,把这一切行程打印成稿,封印在相册里。他买了一本大理石装帧的相册集,他恨不得用钛合金收藏,如果允许他发射卫星,他要在所有的星球上,用炮弹轰炸出他们的样子,让宇宙见证这样一段不为世人所赞同的恋情。这甚至不是一场恋情,是炙热与高压将他的心压成钻石,把姜奇包裹在里。
      最后,他站在姜奇面前,掏出两张机票,用恳求的语气说:“姜奇,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姜奇接过机票,仔细阅读之后哄然大笑。
      胡安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掉,他说:“怎么了?”
      姜奇没有接话,反而是回到书房,拿出一个厚重的牛皮制笔记本,将机票夹在里面。然后他合上了笔记本,直愣愣地看着胡安,说:“你想要做什么?”
      胡安不被允许在此刻和盘托出,他恐惧他们还未起飞,就已坠地。他说:“我只是想带你去散心。”
      姜奇把笔记本放回书房,出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护照,说:“胡安,我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真的很多很多。”他摊开他的护照,一页一页展示,“可我唯独没有美国的签证。”
      胡安在那一瞬间想要切断自己。
      姜奇怜悯地抚摸着他的头,因为胡安的眼睛在不停地颤动,虽然没有眼泪,但只要是拥有触觉的生物,甚至是生活在深海地的透明鱼,活在火山口边的沸腾虾,都能感受到这个物体的悲伤。
      姜奇说:“我会当作我已经和你去过了,我知道你想要带我去哪里,它是绿色的,对吧。”
      “这不一样。”胡安喊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姜奇面前如此大声与失控,“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像我所说的,”姜奇轻轻揉着他的头顶,比菩萨更有良心,“即使我们做过了所有的事情,也不代表你就会成为我的情侣。“
      胡安彻底地愣住,彻底地被折断,彻底地被碾碎,他头一回感受到一种滋味,中文里叫它“痛彻心扉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后退着,离开了姜奇的房间。
      姜奇在他离去之后,终于释放了一滴眼泪。那个划痕,像是他亲手剪断了自己的脐带。
      不知道隔了多久,姜奇觉得是一瞬间,又像是人在ICU里从昏迷的状态醒来,发现已经来到下一个月,在不断地嗡嗡声中,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接起这个电话。电话是公司里人事部同事Lynn打来的,她对他说:“姜导,这通电话是老谭让我尽可能礼貌地提示你一下:你已经五天没来公司了。 “
      姜奇镇静地说:“特鲁门琴的演奏师非常难找,你现在可以帮我把利夫·特尔门请魂回来还是找梁老师还是帮我联系一下卢老师吗?”他说,“梁老师被电视台绑住了,我正在用卫星寻找卢老师的路上。“
      Lynn是一个声音非常温柔的女生,她说:“或者我现在寄给你解约合同?”
      “那个模板三年前就做好了,”姜奇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Lynn压抑了自己的音量,说:“老谭最近跟一个搭建方接触了一下,看起来两个人挺亲密的,他希望你们也能见一见,我估计以后我们的搭建方就要换成那个人了。”她继续说道,“你好歹过来把把眼吧,那人看起来挺会来事的。”
      “老板谈好的事情叫我把眼有什么用?”
      “我们人类描述这件事叫做引荐。”Lynn几乎无奈地说道,“您就来公司一趟吧。正好那个人也在。”
      姜奇撒娇道:“Lynn姐姐,我想要喝Invisi的咖啡,中杯冰美式再加额外加三个浓度好不好?哦对,豆子叫老板用上次那款Supermo,算了你给他说我名字,他就知道了。”
      “喝不死你,”她顿了顿,“只要你能来,我把店给你买下来好不好?”
      “Lynn姐姐最好了,”姜奇说,“你怎么就不是个男的?”
      “别别别,我可不敢沾你。”Lynn轻柔地回应,“给你三十分钟,车已经叫好了在您家楼下,再过三分钟就会自动取消订单了亲爱的。”
      姜奇直接挂了电话,拎起挂在门口的绿色高领毛衣塞进包里出了门。上车的时候师傅还乐呵呵地说:“小伙子就穿个短袖不冷吗?“
      “久等了师傅,大冷天的真是辛苦你了。”姜奇对陌生人异常礼貌,“我这就给您表演换装。”
      等他远远地望着透亮的公司会议室时,他就知道这事跟他完全没关系了。那个峭瘦的陌生人就坐在老板旁边,两个人哈哈大笑,称兄道弟一样,正在喝茶。当他走进会议室入座时,茶香满溢在整个空间里。那人气定神闲地先斟了杯茶推到姜奇面前,再伸出了手:“徐思明,幸会幸会。”
      “您好您好,我是姜奇。”姜奇看着他的眼睛说,眼底同时纳入了茶具,是老谭最爱用的那一套。“您这也太客气了,这么好的熟普,谭总爱这些,让我这样一个糙人喝倒是可惜了。”他喝下那杯茶,感受了一下口腔里的芬芳,“08年的岁月古香可不好找,破费了啊您。”
      徐思明乐呵呵地接话:“哟!一口就尝得出来,还说自己是个糙人,”他转向老谭,“那咱们算啥?哈哈,听得我都惭愧了。”
      老谭饮了茶,把杯子放在离徐思明近一点的位置上。
      姜奇继续夸:“这么香,谁能不知道是好东西,真是好汤,一口就暖了。”
      “姜导要是喜欢,我叫人再给您一饼。”
      姜奇连连摆手,说:“可担当不起,我还真是个糙人,平时也就喝喝星巴克,茶这种玩意,不下三五年功夫是尝不来的。”
      老谭这时候才开口,说:“他还真是个爱喝咖啡的,艺术家,爱好跟我们正常人有点不一样”他看向徐思明,意有所指, “茶艺啊,还是老徐跟我没事儿的时候玩玩。”他继续介绍,“姜导是我们公司当家的首席导演,就最近那几个有名的,不是上海有个展,还有个北京什么玩意?都是我们姜导去做的总策。他想法好,有艺术性,一般人还真的有点看不懂。老徐你以后要跟他合作呀,可是要被折腾的哦。得找点怪人,才入得了他姜奇的眼。 “
      “那有什么关系,”徐思明继续为三人斟茶,“艺术家好呀,漂亮,利索,这事老谭你放心,我那儿资源多,肯定能满足姜导所有的要求。”他谦虚地说,“我手底下那些兄弟伙儿门路多,菲律宾,加拿大,挪威那边都有资源,东南亚,北欧,北美的东西你都放心用。他们又好说话,保准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老谭乐呵呵地喝了茶,咂了咂嘴说:“这茶是真的好,汤厚,暖人,你瞧我这都快出汗了都。”
      徐思明拍着胸脯表示:“这有什么好稀罕的,老谭你等我两天,我再多给你几饼不一样的,你都试试口味。”
      姜奇坐在旁边,含着笑意说:“那以后真的就得拜托徐老师了。”
      “嗨,”徐思明说,“该我叫你姜导的,以后多多合作,一起赚大钱。”
      “还麻烦以后徐老师多多指教。”
      徐思明得到了尊重,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再次为大家添茶,他露出了期待、精明、优雅的笑容。
      后续的谈话姜奇不用再参与了,他又坐了一会,然后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老谭与徐思明理解地放他离开,然后继续畅谈未来。姜奇在公司里晃荡了一圈,路过每个工位的时候,他都有察觉到对方的紧张,这让他也感受到了一种抗拒。于是他悄悄溜到Lynn的办公室,人事办公室里刚来了一轮奶茶,正是聊得火热的时候,看到姜奇进来,招呼他说:“快来快来,刚才我们凑单的时候正好多了一杯奶茶。”
      “Honeys,我不喝奶的。”姜奇说,“都市丽人想要冰美式咖啡。”
      Lynn冲他招手:“都快放热了,你们聊什么搞了那么久。”
      “能搞什么,”姜奇说,“舌头都快到□□上了。”他猛灌了一大口,“不是我的啊我先声明。”
      “你的舌头除了骂人还会什么?”Lynn说。
      “Lynn姐姐你今天穿得好高级,也太过于时尚了吧。我给你讲现在陆家嘴,完全就是你的T台。”他灵巧地说,“你从哪里淘来的高光?和你超级搭,你现在整个人美到发亮。我同时看到了十个超模的脸在你脸上。”
      “滚滚滚,”Lynn没好气地冲他摆手,“我现在就把解约合同给你签了。”
      “我爱你哦。”姜奇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又把头凑进来,抛出一个飞吻,换来一双白眼。“Lynn姐姐发话了,姜小狗现在就滚回家。”
      “后天有场比稿会别忘了。”Lynn冲他喊。
      “几点来着?”
      “你真的快滚吧。”Lynn说,“十点上班就直接进行,这点事难不成我还要邮件发你?”
      姜奇终于得到了一点放松,高高兴兴地出了公司,但他并不想回家,那个空间里还有一些余影。他去找了Nico,在那里坐到十二点半,接受了三次搭讪,从Nico那里抢了半瓶格兰多纳回家。
      结果第二天下午,徐思明就找上了姜奇家门,开门的瞬间,姜奇几乎毛骨悚然。
      徐思明脸上还是那副笑意,握着姜奇的手说:“姜导你住的这个小区环境可真好,保安好不容易才放我们进来。”
      “那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姜奇继续与他握着,瞥了一眼徐思明的身后,说,“怎么徐哥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徐思明身后,还站了一个白嫩清秀的男生,高高瘦瘦的,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含笑看着他。
      “介绍一下,介绍一下,”徐思明终于松开手,让出半个身位,“这是桓峥,也是我手底下的娃,昨天不是听老谭说姜导最近对特鲁门琴感兴趣嘛,正好桓峥有点涉猎,就让他来给您帮帮忙。“
      姜奇让开房门,说:“怎么能让您在门口说话呢,快进来暖暖。”
      徐思明摆了摆手,说:“这可就不巧了,我等下还得跑个活,这就得走。”他谄谄地说,“我就把桓峥给姜导留在这儿了,他带了特鲁门琴来,正好让您试试,让您看看他好不好用。”徐思明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然后急急忙忙地说,“我这真有急事,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啊,姜导。”
      徐思明疾步走开,留下一直精准微笑,端着特鲁门琴的桓峥。
      姜奇听到电梯门关上的声音,充满兴味地打量着他,说:“桓峥是吧,进来吧。“
      桓峥乖巧地迈了进来。
      姜奇窃笑着问:“你真的会装特鲁门琴?”
      桓峥还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端着盒子,乖巧地望着他,他的眼睛是下垂眼,看起来格外温顺。他就用这样温顺的表情,摇了摇头。
      姜奇说:“那你知道徐思明为什么叫你过来?”
      桓峥继续温顺地点了点头。
      “会的多吗?”
      桓峥一瞬间有得意的表情,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进来吧。”姜奇转身向卧室走去,边走边脱衣服,“东西放在门口就行,你是洗干净了再过来的吧?“
      “当然了。”桓峥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带一点点的沙哑,是性感与少年感的糅合。
      “那就干干净净地进来吧,我不爱自己动,你卖力点。”姜奇已经除尽衣物,他倚靠在卧室的门口,将暖气调到最大,勾了勾手,“你声音还行,等会大声点。”他柔和地看着桓峥的动作,忽然轻笑了一下,躺到床上,感叹到:“徐思明倒还真的挺会来事的。”
      在他切入他的瞬间,姜奇隐约听到了天空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
      他问桓峥:“你听到什么了吗?”
      桓峥俯下身,从姜奇的耳朵开始,喘息道:“什么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24-攥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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