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民间故事：背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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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面前的鬼魂碎裂开来，化作青烟消散在浩渺夜色中。
委实把主仆两人看傻眼了。
寒风吹拂，只余一地空茫茫，除了他们两个，半条人影子都没了。
萧逐玉呆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张口呼喊：“前辈？前辈你在吗？”
“……”无人回应。
姣虹默不作声，仍旧警惕地观察四周。
呼喊半天，终于确定自己得不到回应的萧逐玉失望不已，和姣虹一起回到原先的屋里。虽然破烂，相较于外面风雪四卷暖和了不少。
屋里屋外只隔着一扇门墙，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奇幻的经历明明只在方才，关上薄薄的门窗之后，和片刻之前仿若两个世界。
再次躺到床铺上，盖上自带的厚实皮毛大氅，萧逐玉仍有些恍惚忪怔。脑子里不停地回忆刚才的每一帧，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个个疑问。
龙吟剑阁居然有少主？
是男是女？年龄多大？
现在在哪里？
他/她是否也见过杨士康的鬼魂？
若有朝一日这位少主重现江湖，恐怕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带着满满的思绪，直到将近凌晨萧逐玉才进入梦乡。临近晌午的时候醒来，姣虹已经煮好了饭，点燃了一拢火，火上挂着铜皮壶，壶中雪水咕嘟嘟沸腾。
她就守在火边，望着窗外荒败的院子发呆。
“公子。”见他醒来，姣虹将铜皮壶拎下来。
壶把处有木头包裹，隔绝冷热，做工考究。
在随身携带的小盆中混合冰雪和热水，温凉正好，萧逐玉漱口后洗了洗脸，方才清醒几分。
两人一起吃饭，提及院中情况，姣虹答到：“那个鬼魂再没有出现过。”
对方出现得突然，消散得也突然。
完全不知身份姓名，只能如此称呼。
萧逐玉愈发失落，其中更多夹杂求知欲得不到解答的抓耳挠腮，那种心肝肺痒痒、如饥似渴的感觉真令人倍感煎熬。
又在剑阁守了半个多月，一次都没再见过院中孤魂的身影。
食物早已消耗完、全靠着在山中费力打猎维持生计的两人，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
剑阁门外。
背着包袱的萧逐玉将两扇沉重的大门认真掩上，恢复到最初遇见时候的样子。
抬头看看上面结满了蜘蛛网的匾额，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依旧透着凌厉，却因着荒山古院、空寂无人，显得格外没落。
“再会了，龙吟剑阁。”
萧逐玉轻语一声，移开留恋的目光，招呼姣虹离开。
大雪纷纷直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恢弘连绵的巨大建筑群犹如垂暮老者，静静凝望他们远去，直至此地再度寥无人声，死灰般寂静下来。
……
半个多月的时间。
宋摇星一行人早已告别当初的小村子，越来越靠近碧玉令牌显示的目的地。
交通落后、开垦有限，路途上多经过荒山野岭。
这天吃了晚饭，准备找个落脚地方，走着走着，在崎岖的小路边，撞见个穿着破烂衣裳的老汉。
他倚靠在木头桩子上，看见打小路走过来的宋摇星一行人，眼睛亮起，慌忙大喊。
“可算遇见人了！年轻人，俺老汉串亲戚去，崴了脚路都走不成，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能不能稍带俺一段？”
老汉面带苦色，连连恳求。
几人观看他的打扮，衣裳是土灰色补丁叠补丁的破袄子，甚至有些脏兮兮的棉絮露在外头，身边放着个竹篮，篮子上头盖了一匹油纸包裹的布。
“俺那表侄儿成婚，老表哥专门托人稍信喊俺，不能不去。”
他指了指自己的篮子。
“庄稼人没啥好东西，俺婆娘昨儿去买了匹新布，又装了一篮子自家的稻子，就是这路程太远了，俺又心急怕天黑，一不留神崴了脚。”
他连连叹气，庆幸到：“幸好稻子没洒，要不然礼都没了。”
此时已近黄昏，路不好走，宋摇星几人牵马步行。
马儿嗅到了稻子的味道，迈开蹄子朝前走几步，硕大的马头朝老汉身旁的竹篮凑过去，两个大鼻孔翕动吸气。
生怕自己珍贵的稻子被马儿祸害，老汉连忙挥手：“走开，走开！”
不用他说，打头那匹马儿嗅了嗅，嘶鸣一声，快速退后离开了。
宋摇星上下打量护住竹篮的老汉。
曹段二人没看出什么异样。
对方言行举止、外观气质都是庄稼汉状态，他们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见识广多，不至于判断错误。
曹啸虎不是个热心肠爱多管闲事的，但遇到伤难之人苦苦祈求，不至于视若无睹。
段秀才生性爱凑热闹，却并非玩乐他人生死之人。幼时跟随爷爷在官衙见识了太多民间疾苦，反而对平头百姓颇为友善。
“宋姑娘，咱们稍带他一程吧？”段秀才询问宋摇星。
这里她才是话事人，其他都不过是蹭本事的狗腿子罢了，自然做不得主。
宋摇星盯着老汉上下打量，将他盯得浑身毛毛的。
点点头，笑道：“好啊。”
老汉松了口气。
段伏伽上前正准备去拎篮子，老汉连忙捞在怀中，牢牢环住：“没事没事，俺自己拿。”
他并不强求，打算将崴脚的老汉抱起，送到马背上。
双手从腿弯和背后抄过，起——
纹丝不动。
段伏伽极度震惊！
他虽外形斯文秀弱，实则力达百千斤，乃是江湖天龙榜上鼎鼎有名的强者。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而已，居然抱不动？
有了准备，段伏伽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双臂和腰肢和下盘共同发力，再度使劲，终于成功将老汉抱起。
入手如同抱了块千斤巨石，沉甸甸坠胳膊。他艰难地起身朝着马儿一步一步走去，表情都有些憋气的扭曲。
“……你表演呢？”曹啸虎纳闷。
抱个老头演出了十二万分压力的样子，戏班子都没他这么会演。
不过很快曹啸虎发现了不对劲。
段秀才轻功超群，即便走在柔软的雪层上，也只会留下浅浅脚印。可现如今他是一步一个深坑，坑内甚至都挤出水洼了。
“……”这么会演的吗？
曹啸虎大为震惊。
莫非这是为了在宋姑娘面前把自己赶走，专门玩得新花样？
打死他都不信，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能那么重。
本来抱个老汉沉如千斤坠已经够离谱了，二傻子姓曹的还在旁边冷嘲热讽，把段秀才气得够呛：“你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抱得动！”
这老丈绝对有问题，只是目前段秀才还没找出是什么问题。
正巧让二傻子曹啸虎来试试。
“我来就我来！”
曹啸虎接过老头，准备看看段秀才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汉紧紧搂住自己的竹篮，蜷缩在怀中，卖乖地一动不动。
任由两个人交接。
五大三粗、体格魁梧的曹啸虎伸出肌肉虬结的双臂拦过来，下一秒，连老汉带他一起掉栽在地上！
“哎呦喂俺的老骨头呦！”老汉惨叫一声，怀里压着竹篮的布匹错位，捂严实的篮子里滚落几颗石榴籽儿大的绿色稻子。
“哎呀，稻谷都脏了！”他下意识惊呼，想起什么，连忙用袖子盖住，做贼心虚地抓进手里，偷瞄几人的反应。
眼尖的曹段二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就连一直跟在后头的野猴都歪着脑袋，好奇地睁大黑眼睛瞅。
曹啸虎简直满脑袋问号，疑惑难解：“老丈，你这是稻子？为什么长得这么大？”
老汉眼珠子骨碌碌转，回答得很是流畅：“那是因为俺们山沟沟里地肥，老天爷降的雨水足，结出来的稻子可不就大？”
“那你的稻子为什么是绿色的？”曹啸虎又问。
“俺们村风俗奇特，出门前专门染了色儿的。”他再答。
“……”曹啸虎盯着他，一声不吭。
半晌，忽然开口：“那你为什么这么沉？”
“……”
老汉扭着脖子看曹啸虎。黄昏的光线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显出几分阴翳，浑浊的眼珠阴森森。
他咧了咧嘴，刚要开口，冷不丁一人率先抢答了。
“死人当然沉了。”
正是无所畏惧的宋摇星。
“你是一点都不知收敛，自己走不了路，别人帮你，还不赶紧收收死气，没看见人家都抱不动了吗？还要不要搭载了？”
听见她不客气地批评，恶作剧的老汉转头，正欲吓唬人，对上她的眼眸。
遮挡于前的法术逸散又缭绕，剔透干净的眸子在淡青色和黑色之间交替，对方朝他露出个盈盈笑容，吓得这辈子没见过这种非人场面的老汉，噤声老实了。
唯唯诺诺，声音都小了好几分，甚至带上讨好。
“收收收，马上收，千万别丢下俺一个，这荒郊野岭的，俺害怕！”
“……”曹啸虎。
“……”段秀才。
他们算是清楚了，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骨瘦如柴的老汉，能让两大榜上高手连连败北。
方才曹啸虎接人没接住，连带自己都错估力量栽倒下去的瞬间，整个人都怀疑认知了。
还好，原来世界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老头。
有安全感十足镇场子的宋姑娘在，鹌鹑般乖巧的老汉，一五一十再度诉说详情。
原来他果真是去参加表侄儿婚宴。
个把月前，他收到老表哥烧纸送信，说儿子即将成亲，专门请他来喝喜酒。
他们一家人十几年前感染瘟疫而死，死后尸骨被官府焚烧，魂魄跟随皂隸鬼卒到城隍老爷那里报审，一同入幽冥。
茫茫幽冥，疆土何止亿万。
他跟婆娘孩子因为生前只是小民，未有大奸大恶，死后承接阴寿，继续在尸骨埋葬的土地所系之冥土，本本分分生活。
老表哥一家生前是乡村郎中，救了不少人，福德积累，死后直入酆都城。
一下子成了鬼上鬼。
给他羡慕得不行。
他那表侄儿一表人才，孝顺体贴，还读过诗书，听说此次赢取的是个新死的闺秀，生前乃是大户人家小姐，二人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宋摇星头一次听说幽冥相关的故事。
古昆仑山乃是方化之地，脱离于红尘人间，同幽冥亦不交界。
她只知晓有阴魂，在话本中看见过地府。
却不知竟存在有冥土亿万的鬼国。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民间故事：背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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