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昆仑山御剑修仙》武运昌隆

49、民间故事：背鬼.下（一更）

　　“阴寿是什么？”

　　她问，老汉自然得老实答。

　　“活人有阳寿，死人自然有阴寿。据说酆都天子有本阴阳生死簿，记录了天下人生前死后的阳寿和阴寿。天子管不过来，于是叫各地城隍分管，城隍老爷们都有分簿，管辖自己领域内的事情。”

　　老汉之所以知晓的这么清楚，全是他那城里人的老表哥告知。

　　当然，更细致的对方就不晓得了。

　　毕竟只是个生活在酆都城的普通鬼民。

　　老汉生前被恶狗咬伤了腿脚，是个瘸子，死后保留形态，走路不利索。

　　此程千里迢迢，他们家穷得叮当响，没人给烧驴马，老表哥那里烧纸传信还是托关系办的，代价不菲，于是只能走路。

　　婆娘嫌远不来，他自己走了这么久着实犯懒，刚巧瞅见路过的一行人，张口就喊了。

　　他本是恶作剧心思，逗逗这些阳间人，没想到直接被揭穿。

　　想到这里，悄悄瞄了眼宋摇星。

　　看上去是个小姑娘形状，实则指不定是什么非人的物什。哪个常人长了青色眼睛？斜一眼都恐怖十足，怪吓人的。

　　想着要不然不占便宜偷懒让他们稍带了，赶紧两方告辞远离才是。

　　可路程实在太远了，累啊……

　　老汉心中纠结一闪而逝，老脸挤出菊花笑，殷勤道：“俺这回老老实实收敛死气，保管轻飘飘，一点都不沉，好心人，你们就带俺一段吧，求求了，俺这腿脚实在走不动。”

　　原本宋摇星对这个路遇的鬼一点兴趣都没有。

　　料不到他居然懂得不少幽冥鬼国相关的事。

　　趣意上心，自然不介意多带一会儿。这里有马有猴有人，总归不是她驮。

　　于是点点头：“我们带你一程，你要给我们讲更多城隍、幽冥和酆都城的故事。”

　　老汉大喜，哪有不同意：“俺小老儿保管知道啥说啥！”

　　曹啸虎和段秀才这段时间跟着宋摇星，见识了不少天地间的奇闻异事。可比寡淡的平凡生活新鲜多了。

　　譬如段伏伽，以前至多在杂谈话本中看过“幽冥”、“城隍”字眼，从未如此详实地，亲耳听一个鬼讲出来。

　　有宋姑娘在，安全不用担心，他们两百个放心。

　　当下曹啸虎自告奋勇，过去薅萝卜似的把地上的老汉薅起来。

　　果然轻飘飘。

　　如同抱了一团棉花。

　　老汉原先紧紧拿在手里的竹篮，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野猴趁机在里头捞了一颗，毛毛手捏着打量打量，尝试性地塞嘴里。

　　一张猴脸立即拧巴如苦瓜，嘶哈嘶哈地张大猴嘴，狂捋舌头。

　　“哈哈哈哈叫你偷吃！”老汉咧着一口缺牙嘲笑。

　　曹啸虎把老汉往马背上送，哪知马儿们纷纷畏惧躲避，不愿意靠近。

　　这三匹马当初一起养在瀑布前的茅屋里，颇具灵性，有些家庭地位。

　　无奈曹啸虎只能自己背，反正也不沉，背了跟没背似的。

　　三人一猴一鬼，就这么慢悠悠往前走，直至天色彻底黑下来，终于抵达一处荒废不知多少年的破庙里头，打算借宿一晚。

　　大家点燃了火堆，热了烧饼，喝着雪水干肉片汤充饥。

　　老汉不敢靠近，坐在距离火光远些的地方，眼馋地瞅。

　　枯树枝似的手捏几颗干巴巴的稻子，塞进嘴里没味儿地嚼。

　　他们同样需要裹腹，只是不如活人那么频繁。若有香烛供饭，那更是滋味绝佳。可惜他全家都死了，只见别的鬼吃过。

　　一路上老汉讲了许多当鬼时候的事儿，这会儿讲无可讲，又不想看他们诱惑自己，干脆把脑袋埋进竹篮里，压在布匹下面呼呼大睡。

　　好在现场都是胆大之人。

　　瞥了一眼便没人理会。

　　最近野猴总算勉强学会了御物，只是不能驾驭树枝这等沉重物品。上回它拔了些猴毛捆作一扎练习，如今能大致熟练地调遣其飞个几息。

　　虽然高度只达寸许，距离只有尺长，比起之前仍旧有很大进步。

　　当初宋摇星打算教导它天机牵引术辨识地理方位、除尘术清理自身、幻灵术以物变物、飞剑术凌空御剑、天罡引雷术震慑宵小。

　　现在除了天机牵引和飞剑术略有苗头，其他压根学不到。

　　毕竟妙法万变，玄奥难测。

　　有灵胎不代表就能一日千里，任何事情都需得日积月累。

　　它练的时候，宋摇星就在一边指点。遇到困难之处，会直接施展给它看。引得本来把脑袋压在布匹下面的老汉，忍不住探出头来瞧，顿时瞪大眼睛。

　　瑟瑟发抖地将脑袋再压回去。

　　……

　　次日清晨时分。

　　一行人继续出发。

　　天色蒙蒙亮老汉还能抗住，等太阳光芒再强盛点，身上便需要盖个衣裳严严实实遮挡。包括他篮子里的稻子和上头的布，都得用阳间物品包裹起来。

　　以免灼伤化作飞灰。

　　好在此时乃是冬日，阳光本就不强盛，不需过多操心。

　　老汉要去的地方叫柏树村。

　　根据他的描述，跟宋摇星他们的目的地有一段重复路线。

　　荒野没什么人家，接下来的路途基本上都是在破庙、猎户废弃的旧屋子，亦或者山洞等地过夜。

　　这天凌晨时分，天色还泛着黑，外面传来阵阵敲锣打鼓、唢呐吹响。

　　被吵醒的宋摇星等人从废屋里出来，只看见一队披红挂彩的人喜气洋洋前行。队伍中有个面色苍白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新郎官婚服，满面笑容。

　　废屋不远处是条结冰的大河。

　　河上有架颤颤巍巍、晃晃荡荡的老木板桥。

　　一行迎亲人正缓慢通过木板桥。

　　在这寒冷寂静的冬日凌晨，四下黑蒙蒙模糊一片，除了响亮到刺耳的吹打声，听不见任何脚步声息。

　　他们静默又热闹地通过木板桥。

　　“阴婚借道阳间路。”段秀才看得双目直愣愣，喃喃自语，“杂谈里都是真的！”

　　跟在后头的老汉见此，喜上眉梢，指着队伍中央的青年开心道：“巧啦巧啦，那个就是我表侄儿，咱们这是赶上他去迎亲啦！快快快，俺带你们一起去吃酒席！”

　　他挥舞着手臂一瘸一拐冲过去，大呼小叫。

　　“二蛋！羡秧！是俺呀！我是你表叔！”

　　过桥的队伍听见声响纷纷回头。

　　一张张惨白如雪的面容上，镶嵌着没有焦距的呆滞眼睛。

　　中央环绕的骑马青年颇为惊喜，“表叔！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接到你爹的来信俺就出发了，就是腿脚不灵便，走走停停花了这么久，幸好赶上了。”老汉指了指破屋子那边的宋摇星等人：“多亏了几个好心人背俺，要不然怕是得错过了。”

　　他朝着几人招手。

　　“恩人们快来，这是俺表侄儿二蛋，大名羡秧，咱们去他家吃酒席！”

　　青年翻身下马，对走过来的宋摇星等人行了个谢礼。

　　“多谢几位，今日乃在下成亲大喜之日，若尊驾不嫌弃，请一同赴宴。”

　　青年看上去不过弱冠。

　　鬼魂死后大多保留生前形态，也就是说他当初年纪轻轻便逝世。

　　曹段二人听得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到底是段秀才考虑周全，“我等未准备贺礼，空手上门恐怕不好。”

　　“无妨无妨，大喜之日图个热闹，诸位尊客只管来便是。”新郎官笑道，“余家虽贫，操办简陋，餐饭薄酒却是管够的。”

　　“对对对，你们背了俺那么久，又赶上二蛋结亲，肯定得管顿饭。”老汉插话。

　　段秀才看向宋摇星。

　　尽管没说话，但宋摇星看出了他的纠结。

　　阴间的饭菜，阳间人能吃？

　　她上前一步，面上挂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厚颜跟随了。”据自己了解，阴魂食用的东西若是生人吃了，轻则拉肚子重则生病。

　　——野猴不算。它只吃了一颗，还立马吐出来了。

　　他们几人生气浓郁、血气充沛，一看便知是活人。新郎官既然发话，定有所准备。

　　宋摇星自己从来没参加过阴魂宴，十分感兴趣，正想趁此机会参展一番。

　　当然，人家成亲，无贺礼不妥，多少无所谓，主要是图个喜庆，待上门时她自当贺送。

　　双方一拍即合，不再浪费时辰，继续吹吹打打过桥。

　　前头长长的队伍在晃晃荡荡的木板桥上通行，宋摇星几人牵着马跟在后头。

　　昏黑模糊的天色下，极富特色的唢呐铜锣声缭绕，前方人群显得缥缈看不清，而后面几人却身影扎实敦厚，对比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奇妙。

　　走到一地，地头前矗立一块丈许高的大石碑。

　　碑上阴刻“平宁镇”三个大字。

　　空旷的石碑旁浮现出几道朦胧的身影，各个身穿差服、头戴差帽，腰间配刀。

　　正如阳间抵达一镇一县需验明身份一样，阴魂可不是随意流窜的。但凡酆都天子管辖地界，所有鬼民通行，需得有凭证。

　　新郎官下马上前，递上自己的文书，并交送过路费。

　　“几位官爷，小民今日成亲，欲入贵地迎接新妇。此处阴间路险恶，故而借道阳间，还望通融。”

　　阴差看了文凭，上面加盖的大印显示来者自酆都城出发。

　　酆都城是天子所在，幽冥疆土亿万，有许多地方开辟了直通酆都城的结界口，又称“城门”。

　　平宁镇附近，只有柏树村有这个入口。

　　也就是说，他们要先去镇子上接亲，然后抵达柏树村，从柏树村界口进酆都城。

　　阴差将文凭归还，正要放行，忽然看见队伍后头的几人。

　　精血旺盛，分明是活人无疑。

　　顿时皱眉，走过去呵斥：“你们几个生人怎会跟随在此？此乃阴魂借道暂行，即将入冥土，尔等速速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