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饺子的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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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候刚过完冬至，到了二十四节气“小雪”这天，天空中还真飘起了茫茫细雪。
不多久便开始纷纷扬扬变大，好似鹅毛扑簌簌落下，在地上、树梢上、屋顶上，所有起伏的地方堆积上薄薄一片。
放眼望去，天地似乎都被白色的刷子一遍遍涂抹，万物景色笼罩一层剔透。
盘膝坐在床榻上的宋摇星睁开眼睛。
淡青色的眸子蕴涵神光。
这几日修行悟道有时会在屋里进行，主要是外面确实冷，哪怕她如今上了个层次，也无法做到天天在外头风寒之下硬抗冻。
如今她的修为完全稳固，不用和往常般幽居一处，夯实凝练。
灵修之人没有什么具体分阶，只有粗浅的“炼炁、抱丹、真府”三个境界。只因灵修过于内敛，无法以明确外显来判断。
一个人的输赢，和环境便利、当日状态等密不可分，并非全然卡死。
是以在实际修炼敌对中往往会发现，哪怕同样达到了所谓的“炼炁”或者“成丹”门槛，亦有高低上下之分。
宋摇星现在就属于炼炁。
至于野猴……入门半只脚，啥也不算。
再往上便是传说中的“神仙”，据说成道之日当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举霞而飞升。但那太缥缈虚幻了，昆仑山上她见过许多道行深不可测的大妖怪，没有一个真成了仙的。
“你醒啦？”
屋里头缝缝补补的段秀才道：“你这隔三差五入定的，每次都要好些天，殊不知错过了大事。”
说罢放下手中针线，将别在腰间的玉骨扇“啪”地展开，扇了两扇，又是一副玉树临风俏模样。
“山下刚过完冬节，你不知道那天多热闹，村子里专门办了庆典，祭拜祖宗先人，还吃热气腾腾的饺子，蘸着他们自酿的独有香醋，啧啧啧，那个美啊。”
笑眯眯地朝宋摇星提议。
“怎么样，要不要下去凑凑热闹？虽然冬节已经过去了，可大家伙儿包的饺子还剩下不少，正好能赶上趟。”
之所以知晓的如此清楚，因为前日段秀才刚在山下吃了个肚圆回来。
今天想念起饺子蘸醋的美滋味，口齿生津，嘴馋得不行。曹啸虎那个傻子还没学会如此高级的厨艺，做不了山下乡民们包出来的味道。
本就准备跑路溜达下去，可巧撞上宋摇星从悟道中苏醒。
顺嘴拉上她。
反正人多热闹嘛。
宋摇星确实耐得住寂寞，但更向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人间生活。当初久居山上，桃花精姐姐的话本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对这些红尘俗事有着深入骨髓的爱好。
“要去！”她当即重重点头，起身就准备走。
“等等等等。”段秀才连忙阻拦，“你穿的太薄了，下山只怕会被异样对待。”他们是去山下混饭的，可不是表演的。
茫茫大雪天穿个薄单衣，别人不得眼珠子都在你身上，那还有什么混饭乐趣。
宋摇星看看他身上厚厚的袄服，心领神会，笑了笑：“这个简单。”
说罢手掐法决，段秀才只觉得眼前一恍，再看她时，赫然已经穿着厚实的棉衣。朴素的布料跟自己身上的相差无几，一双微微泛青的眼眸亦恢复正常乌黑。
哪怕早已看过无数遍类似的，段秀才此时仍旧觉得十分奇妙。
法术，真是神奇无比。
压下心头的酸涩和艳羡，他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妥了，走吧！”
开门出去，屋檐下野猴正在练剑。它裹了层厚实花棉衣，段秀才甚至贴心地给它那长尾巴都缝了个套子，既不用压在棉裤底下窝得疼，又不用露在外头冻得慌。
野猴老喜欢了。
两人推门出来，呼呼的风雪席卷着往里头飘，直直地飘飞在头发上身上。
“吱！”野猴高兴地朝宋摇星拜了拜。这是个懂礼貌的猴儿。
曹啸虎最近做饭柴火不够用了，应该是出去捡柴火去了。
“我们要下山吃饺子，你去吗？”段秀才盛情邀请。他倒是不怕猴子模样怪，总归宋姑娘会出手。
“吱吱吱！”野猴兴奋点头，脑袋上飘落的雪花跟着窸窸窣窣掉落。
大雪天的还勤勤恳恳练剑，它确实格外刻苦。
两人一猴一拍即合，当即朝着山下走去。
猴子野性难驯，咿咿呀呀地高举双臂、绕来转去欢呼着，身姿灵活矫健，一个不注意就飞窜出去老远。它脚上套了双小小的靴，在薄雪上留下乱七八糟的浅脚印。
猴子稀奇地趴到地上看，又凑过去看宋摇星和段秀才大大的脚印子。
两人也不指责它，径直绕过去。
“宋姑娘或许不知道，冬节其实不止吃饺子，许多地方还吃汤圆。风俗习惯不同，吃穿上面各有差异。”
段秀才博览群书，随便一个话题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以前的饺子叫‘娇耳’，里头还有个故事。据说曾经有位受人尊敬的名医，忧心百姓冬日天寒地冻风雪交迫，耳朵都冻烂了。
于是将羊肉、辣椒和一些祛寒药材熬煮，做成‘祛寒娇耳汤’分食众人。百姓感念其恩情，便效仿娇耳做成食物，寓意吃了不会冻耳朵。
山下的香醋同样有来头。
说是有个人从小就跟着名师父亲学酿酒，有次忘记处理大缸中的酒糟，醉后梦见一仙翁老者对他说，你酿的调味琼浆已经二十一天，今天酉时就可以品尝了。
他醒来后尝了尝，果不其然，酸香奇异、滋味美妙。”
几人步伐轻盈矫健，边说边走，累了还能让宋摇星的云雾稍带会儿。
没多久就到了山下。
宋摇星手捏法决，灵光朝野猴身上一推，变化做了个头矮小的人，连着裤子上多出来的那条盛放尾巴的长套，同样消失不见。
矮矮的小人大眼睛瘦长脸尖下巴，其实不太符合时人审美。
这是灵幻术的蒙蔽效果，会依照原物和施术者心意双重变化。
真正的化形之术需要高深道行做基础，由生灵心境塑形。可惜连鲲小友都做不到，何况它一只野猴子。
瞅见段秀才惊奇的目光，野猴“吱吱”了两声，摸摸自己的脑袋，入手仍旧毛茸茸。灵幻术只能蒙蔽视觉，蒙蔽不了现实。
当然，也因为宋摇星本领还没到。
沸沸扬扬的小雪彻底化作大雪。
村子外周垒砌了一圈老旧的村墙。墙顶盖着一层白，入口处门头上悬挂着细细短短的垂吊冰棱条，应该刚结成没几天。
零星的人背着柴火、挎着鸡蛋篮子从村口出去，冒着危险徒步到远方的镇上兜售，赚取些孔方铜板。看见进村的宋摇星几人，目光好奇。
段秀才他们是认识的，毕竟经常来，能说会道，各种走街串巷混饭吃。
但人家给钱，加之说话做事一副读书老爷气质，还给村子几个新生的娃娃取了名字，免费教小孩们识大字，十分得村民喜欢。
“段先生来啦？”
他们都知道段先生住在山上，是个有秀才功名的老爷，言词极其热情：“这两位是？”
段秀才二十五六岁，外貌上能分辨的出，跟随身旁的一女一男看着都不大，尤其是矮个儿那小子，有个七八岁没有？
难道是同住在山上的亲戚？
总不能是儿子吧……
长得也不像啊。村民的眼神多少有些怪异了起来。
“这是我表妹和侄子，我们来村里转转。”段秀才早就想好了措辞，笑着回应。
表妹宋摇星看了他一眼，没吭声。野猴啥都不懂，只会睁着俩大眼望着村民们手里的柴火鸡蛋。
告别热情村民后，段秀才熟门熟路带他们往村里深入，直奔其中一家。
那家门口种了歪脖子老树，光秃秃的，树下许多小孩嬉闹着蹴鞠。蹴鞠球是个竹子编的空心球，已经十分陈旧了。
熟悉的景象恍惚让宋摇星想起她刚下山时候，在叠翠林外的村子里，曾经遇见个老丈和一个叫豆豆的小孩，送了他个小皮球。
转眼已经快半年过去了。
“骨碌碌碌”竹球滚到野猴脚下，它一下子紧绷起来，看看对面等着它踢回来的孩子们，飞起自己的小鞋子脚用力把球踢回去。
孩子们爆发出欢呼，继续卖力踢来踢去。
野猴高兴得抓耳挠腮，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急想要加入。
“怎么，你不吃饺子了？”段秀才打趣。
野猴口水忍不住流下来，犹豫再三，低着头跟上他们。终究是口腹之欲打败了玩闹之乐。
这家柴门半掩，院墙不高，从外头能瞅见里面坐落着四间连起来的土泥坯大屋，修得十分整齐。
段秀才上前敲门喊人后，屋里很快走出来个破袄抄手的老太太，喜上眉梢：“秀才公来啦！”迈着上年纪的小步连忙来招呼人，嘴里头还吆喝自家儿孙。
“粮生、春喜，秀才公来了，快快出来招待！”
“不了不了。这么大的雪，大娘别下来了，脚下容易打滑。”段秀才平易近人，言语贴心。
老太太家正是先前段秀才免费取名字的其中一户。不仅如此，他还教导家里头另外两个七岁的娃娃识字算数。
粮生是老太太的儿子，今天下大雪天冷没去地里干活，很快披了衣服出来，满面欢喜。
春喜是儿媳妇，怀里抱着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站在屋里，透过屋门缝隙，笑着迎接他们。
“快快快，外头冷，快进屋。”一家人都很热情，回去的时候老太太顺嘴问了下儿子：“臭蛋儿和翠丫呢？”
臭蛋儿是哥哥，八岁了。
翠丫是妹妹，六岁。
刚问完听见院子外小孩们嬉闹的尖叫，面色顿变，虎虎生风地出去，气势比方才苍老的状态翻了好几倍，片刻后一手扭一个小孩耳朵，拽着回来了。
“冻死你们个不省闲的，半会儿都坐不住，段先生教的那些字都会写了？这么大的雪在外头扑腾，就该叫你们全都光着出去，看你们还耍不耍！”
其他旁观小孩缩着脖子，抱起竹球灰溜溜跑了。
很快叽叽喳喳的院子外安静下来。
臭蛋儿和翠丫方才蹴鞠的时候看见段先生上门，生怕他问起学业，连忙藏到歪脖子树后面，招呼都不敢打。
段秀才看见了，没做声。
这会儿见他们被制裁，只笑盈盈袖手旁观。
屋子里生了火，木门同样小敞，留了个缝隙口。烧火时候虽有火光温暖，同样有呛烟味，全部封死不但火焰烧不旺，还容易窒息。
柴火都是田地亦或者山周边捡来的，得一大早就出发，去晚些可捡不到。
火堆底下的灰烬里煨着红薯花生等吃嘴玩意儿，用木棍拨出来，撕开红薯红通通的皮，露出里头滚烫冒烟的糯色，光闻着便已经甜香无比。
请段秀才等几人坐下，每人手上分一个。
他们各自咬吃一口，软糯绵密在唇齿间连动，咽下肚子只觉得腹中暖洋洋，通身舒泰。
再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花生，拇指食指稍微用力捏开，搓掉微焦的皮，露出里头熟透了的、脆乎乎的籽儿。
一个个丢进嘴里，咯嘣咯嘣嚼，很是惬意。
当然这些只是闲暇零嘴，段秀才的主要目的是带着宋摇星下山蹭饺子吃。他以前没少来这户人家蹭饭，每次饭钱给得足足的，倒叫主人家不好意思。
大邺国圣上虽尽心费神，然而底层穷苦人民永远都过得艰难困苦。
民生维艰，更惹怜惜，段秀才小时候跟着祖父出入官衙，早已见惯了许多。
宋摇星以往在山上从没体验过柴火烤火。
若是极寒过甚，比如路过某些大妖的洞府周围，白鹤爷爷会直接用灵力帮她驱寒，亦或者凭空生出几簇灵火生暖。
自从来到应卯山，曹段二人搭建了茅草屋，天冷时候隔三差五会生堆火烤一烤。宋摇星好奇地跟着凑过几回热闹。
只是红通通的火苗映照在身上，些微的温暖于她可有可无。
几次之后便放弃了。
正如人间的风雪对她造成的冻寒有限，火苗一样起不到太大作用。
野猴抱着烫手的红薯啃吃得满脸，滑稽的模样惹得两个孩子咯咯笑。他们认为野猴是同龄小孩，更容易跟它亲近。
“娘，你看他那么大了，吃个红薯都吃不好。”臭蛋儿指着野猴哈哈笑。
乡下孩子不懂礼数，又向来是个没规矩的傻直愣，立即换来奶奶一个巴掌：“你还好意思笑话别人，天天跟个脏泥地猪崽似的，笑笑笑，段先生教的大字儿都会了吗！”
巴掌底下出孝子。
臭蛋儿当下闭了嘴。
他娘哄着怀里的小婴儿，默不作声地看婆婆教训儿子。哥哥前车之鉴，翠丫聪明地不吭声，大眼睛滴溜溜转，观察形势，假装自己不存在。
野猴被嘲笑，生气地把手里的花生壳砸到臭蛋儿脑袋上，朝着他龇牙。
臭蛋儿“哎呦”一声，只能怒目回瞪，不敢有多余动作。
温馨的场景看得段秀才唇角始终上扬，告知老太太一家自己等人到来的原因。
老太太拍拍大腿，爽快到：“那还不简单！正好快到晌午饭点，冬节包的饺子剩下老多，我老太婆这就去给你们煮，咱们今儿吃饺子！”
言罢指挥自己的儿子：“粮生，去醋缸舀点醋过来！”
除了抱孩子的媳妇春喜低头哄娃，其他两个大人忙活起来。小孩们听见有饺子，咕咚直咽口水。
“啪”一个大星火自火堆中爆出来，飞落在宋摇星衣袍上。她随手弹掉，法术化形的袄没有一丝烫损，看得翠丫眼都直了。
碍于方才哥哥乱说话被打，没敢询问，只一个劲儿盯着她瞧。
宋摇星乌黑的眼眸与她对视，法术遮蔽的色泽透着浓郁的幽深，翠丫缩了缩脖子，低头回避开。
饺子煮的很快，没多时老太太和粮生端着一只只热气腾腾的碗进来。
先递给客人，再递给春喜，最后是两个皮孩子和自个儿。
醋碗就放在中间，老太太怕秀才公不习惯跟他们乡下人一起蘸料，专门另拿了一口碗，倒了醋放三人跟前。
“吃吃吃，快趁热吃！”她皱纹堆积的脸上挂满了热络的笑容。
宋摇星用筷子夹一个，咬上一口，清香的汁水流出来，野菜白萝卜混合少许肉渣，算得上不可多得的丰盛美食。
野猴这段时间一直学筷子，毛手笨拙尚未精通。
此时拳头攥着两根光秃秃木棍棍，戳在滑溜溜的饺子上，眼看着汁水流出来，连忙囫囵塞嘴里捋掉，烫的蹦跶起来直哈气，又舍不得吐，只能着急地张着嘴用手狂扇风。
“哈哈哈哈！”这下老太太他们也没绷住，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吃掉第一个，第二个它谨慎犹豫，插住之后观察周围，学着别人模样噘嘴，轻轻吹了吹，小心放嘴里咬掉一半。
果然没那么烫，顿时眉开眼笑。
第三个已经大胆尝试新鲜玩意儿——蘸醋了。
一顿醋饺子吃的大家酣畅淋漓，末了配上饺子汤灌下肚，肠胃舒畅肺腑皆通。关于饺子汤还有流传的故事，老太太讲给不想喝的两个孩子听，宋摇星顺便蹭了一耳朵。
山下各色的传说故事真是多的数不清，个个都津津有味。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饺子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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