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山中无岁月（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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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孙宝泉回到村子。
光芒盈润的石头只剩下不大点儿，他捧着进了家门。
屋里头，丈母娘正在照顾妻儿，孙宝泉自己爹娘早就死了，帮衬他家的只有岳家。他婆娘前头好几个哥哥，颇受家中宠爱，因此丈母娘专门过来照料女儿。
孙宝泉进去的时候，泼辣的老太太正叱骂数落。
说他们夫妻俩都是没脑子的蠢鳖，居然把传言故事当成真的，有那好东西，镇上县城的大老爷们早就找吃了去，当大官了！
能轮得到他们？
昨日大暴雨，山上不知泥泞成了什么样，况且那应卯山是好进的？里头野兽到处都是，冷不丁叫哪个吃了，死得半点都不冤！
他婆娘吓得脸色煞白，焦急得没有头绪：“那怎么办？娘，孩子爹已经进去两天了。”
“这么个砍了脑壳的笨材，死了正好给你换男人，给我外孙儿换个爹！”老太太嘴毒地骂骂咧咧，“我不过是晚过来几天，你们俩就犯蠢，都两天了才吭声，早死透投胎去了！”
没给女儿好脸色，她准备起身回家找儿子们，收拾东西明天进山。
应卯山是座鲜有人踏足的生山，白天都没人敢进去，更何况晚上。
刚走到门口，恰巧撞上孙宝泉进来。他下山时候摔了一跤，蹭的满身脏泥，倒是背篓没什么大碍，被结结实实护在怀里。
“娘。”说实话孙宝泉挺怕自己婆娘家的老母亲。
老太太性格蛮横又儿子多腰杆硬，在整个村里头是出了名的难缠。
被当面撞破背后咒人，老太太一点都不虚，反而眉毛倒竖，脱了鞋追过去就是打，边打边骂。
“你个杀千刀的蠢货，要是死在山上还得害我女儿当寡妇！两只笨头鹅，脑子长到狗身上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信！”
孙宝泉大惊失色，连忙逃窜闪躲，又怕闪了老太太的腰。
“娘，山上没有仙灵芝，但是有神仙！我真遇见神仙了！背篓里全是灵芝，不信你们看！”
他急急解释，把手里发光的、指甲盖大小的石头捧过去，又将背篓的盖子打开，露出七八根灵芝。
“乖乖呦。”老太太捏着鞋，吃惊地望着石头和背篓。
床上原本憔悴哭泣的女人，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嘴巴却瞪张得老大。
老太太端详那石头子儿。
小小一个，灵光四溢，照得孙宝泉双手莹莹发亮。
“这、这是神仙给的？”橘皮手想摸不太敢摸，老太太激动得话都不利索了。
“是。我就是靠着它下山才没被野兽吃了，还能照明哩。”孙宝泉殷勤地将背篓里的灵芝递过去，“娘你瞅瞅看，这些都是神仙带着我找的。”
老太太接过灵芝，一颗一颗闻闻，捏掉上面丁点灵芝粉末，到嘴里尝了尝味儿，喜不胜收：“是真的！真灵芝！好女婿，你这是有仙缘啊！”
村野人最信这个。
况且发光的神物就在跟前，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她连忙让女婿坐下，叫他好好讲讲是怎么回事。
孙宝泉满身泥巴，坐在自家板凳上，将上山的详情仔仔细细告知。整个经历跌宕起伏，听得二人惊心动魄，连连直呼，不确定地反复追问。
“神仙真带着你飞？天跟地都倒了个个儿？”
乡野间各种怪志异闻其实很多，但哪有周遭人亲身体验来得直观？
“可不是，嗖的一下就上去了，眨巴眼的功夫就站在了天上，底下树啊鸟啊啥的小的跟手指肚似的。”
情景复述的孙宝泉再度回忆起了站在云彩上，冲天而起的眩晕刺激感，没好意思说自己当时快吓尿了。
他遗憾道：“可惜那位神仙不管事儿，要不然还能拜拜，求神仙保佑咱家娃娃。”
老太太连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着感谢神仙的话，十分严肃叮嘱：“既然说了要给神仙塑金身，万万不能食言，食言要遭报应的。”
没看村头那李家的，求了送子观音没去还愿，独苗苗儿子在池塘淹死了。
这就是报应。
孙宝泉丝毫不敢怠慢，连连点头。
这么多灵芝，卖了能赚不少钱，塑个刷金漆的小金身，供奉在家里头完全可以。
孩子前头吃过奶，熟睡在旁边。孙宝泉婆娘捏过男人掌心光泽滋润的小石头子儿，眼睛都不眨地稀罕，爱不释手。
看着看着，惊恐地发现石头变小了一圈。
“孩子爹，我是不是眼花了，石头怎么变小了？”
“不是你眼花，这石头自己会化。”孙宝泉遗憾地解释：“仙人刚给我的时候有两个拳头大，从山上一路捧下来，它就化掉这么点儿了。”
“啊？”婆娘痛心疾首。
这么好的好宝贝，咋会化呢？
老太太睁大昏花老眼，好奇地过来瞅。
在三双眼珠子目不转睛注视下，石头子儿犹如蒸发般肉眼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他婆娘抓了抓空荡荡的手，企图攥住点什么，捞了一手空气。
老太太叹气：“神仙的东西，咱们凡人能见识已经沾了天大缘分。”末了又念了几句听不清的祷告感谢话。
心里头悄悄想，女婿说的那对金环，不知道还能找着不？
……
山中无岁月。
眨眼间又过去了好些时日。
若不是段秀才时不时下山，宋摇星压根不知道时间具体走了多久。两人一猴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习武之人抗造，最初上山时候穿着几层单衣，这会儿都改成了夹薄棉的小袄。
清晨早起，呵一口气都能飞寒霜。
哪怕尚未到下雪时候，差不多也要临近了。
没错，野猴都穿上了衣服。
姓段的在山上实在无聊，有一日忽然从山下带了些花布头和针线上来，拉着它用卷尺比比划划，说要给做衣裳。
天真烂漫的野猴欣喜无比。它本是赤条条光溜溜，不知人间羞耻为何物。
奈何跟几人接触久了，察觉到大家身上都套着“衣裳”，唯独自己没有，难免觉得不开心。加之最近段秀才教它读书识字，知晓了些人类皮毛道理，懂得害羞之情。
有时候舞些大开大合的招式，不太好意思，扭扭捏捏地捂住自己的毛毛。
问它干啥，只低着猴脑袋，脸红不吱声。
当然它脸红旁人看不见，只能看见别别扭扭的动作。
对此宋摇星摇头。本非同类，何需以异族束缚自己？可转念又想，人间规矩确有几分道理。罢了，由它去吧。
对于给野猴做衣裳，段秀才表现的极其诚心认真。
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向来用做执玉扇、卖弄风流，最近学着捏绣花针和布头，给自个儿手指头扎了好几个窟窿眼。
哪怕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衣服照样稀奇古怪，十分辣眼。
好在唯一的受众不懂审美，有衣服就高兴，天天穿着溜达来蹦跶去。
幸亏它不下山，本就是个怪模样的毛猴头，还穿得一言难尽，下了山不得随即吓死好几个人。
曹啸虎开始往厨子方面发展。毕竟山上什么娱乐都没有，当初闯荡四方好歹能听听说书啥的。天天练剑过于枯燥，他开始研究如何把食物做得更鲜美好吃。
至于宋摇星——
她现在还属于境界稳固期，每天不是背着手逛山寻趣，就是瀑布底下悟道，亦或者教导野猴的法术，间或稍带指点两人的功夫。
清闲悠哉的日子十分美好。
最美好的是，段秀才也加入了“讲故事”团伙。他的故事更加生动有趣、惊险刺激，甩曹啸虎几条街。
若不是姓曹的及时转换方向，开始在美食上面一路狂飙，多少剩点余温，宋摇星搭不搭理他都两说。
指不定哪天走了，把他一个人丢那儿。
草屋旁，瀑布边。
房檐下的段秀才正穿针走线纳鞋底子，针尖时不时在脑袋上划拉两下。这是他最近跟山下老太婆小媳妇们学的绝招，有了头油滋润，穿针不费力气。
主要是之前段秀才用针头硬怼，怼断了好几根，这才学聪明。
曹啸虎近期看他横竖长短都不顺眼。这个打着“加入”旗号实则鸠占鹊巢的家伙，硬生生把他挤到了边边。
再不努力就只能收拾包袱，等着被赶走了。
待在茅草厨房里，认认真真地清洗挖来的山野菜，都是确认没毒的，将其丢入沸水，加入些许盐杀杀苦味，然后捞出来尝试各色做法。
灶台下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他一边顾及火候，一边苦心研究，很是辛劳。
外头野猴正在凌空御物。
它初入道没多久，能掌控的灵力只有丁点儿，驾驭不了飞剑那么大个的，只能先尝试用自己的几根猴毛，扎成一小捆。
轻飘飘好上手。
宋摇星同样在练习飞剑术，她将这段时间悟出来的意境全部融进去，自个儿漫不经心坐在大石头块上，一边检查野猴进度，一边伸出单手，两指并拢写意自在地比划。
小木剑就悬在高空中。
随着那手指轻划，凌厉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在密集的枯树林中闪电般游走穿梭。狂风骤然带过，百来年以下的树木，连整个树干都随之晃动，何况满头树梢。
专门扩建的马棚里，三匹肥胖了一圈的马儿早已看惯。
淡定地咀嚼饲料，亦或者三双马眼百无聊赖地瞅瞅那柄气势惊鸿的飞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山中无岁月（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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