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昆仑山御剑修仙》武运昌隆

33、盐场（一更）

　　大邺有个专门负责盐的官府机构，叫做“盐运司”。

　　其隶属于户部，下辖各场盐课司、盐仓等诸机构，关乎上万盐户的生计，又与万万民众之食盐息息相干。

　　方家的宿滩盐场正是其管辖之一。

　　宿滩盐场原本由方、李两家瓜分，各执一半，因为签款时间不一样，续约时间自然不同。现在到了方家续约的节骨眼上，李家想要独霸，便在暗地里动手脚。

　　要知道把控盐场的利润流水何其之高，方李两家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但这一切都在盐运司使的眼皮子底下。盐运司使乃是官职，朝廷正三品。一般来说一名盐运司使统管三州的盐事，权力大、差事肥。

　　加之盐的重要性，能担任此职位的，多为朝廷重臣肱骨。

　　宋摇星一早吃完饭，就按照方保崧给的地址，来到并州盐运司，还专门跑去了宿滩盐场实地观看盐户制盐和盐仓等。

　　她不会隐身术法，做不到隐匿无无形。

　　不过一些遮掩法术倒是能使使，小心隐蔽，没人发现多了她一个。

　　让宋摇星惊讶的是，那位在府衙中处理政务的盐运司使大人，居然一开始就打算让方家继续续约。之所以不放出消息，任由李家作乱，全是故意为之。

　　如今圣上开放部分盐铁权，商户得以插手，本意是为了繁荣生息。

　　可商人逐利，若任由他们肆无忌惮，只会待价而沽引得民不聊生，这时候盐运司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会在当中不停调控，每隔几年的盐场续约，就是其中一个手段。

　　方、李两家竞逐，他们才好从中插手。

　　了解了事情真相，宋摇星便一点都不着急了。悠悠闲闲跟着这位大人批阅公文、逛盐场盐仓，甚至微服和盐农们聊生活。

　　不过方保崧那边的信号还是要给的。

　　所以宋摇星中间时不时去方家做客，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握。

　　乐得方保崧喜不胜收，心道不愧是鬼神仙灵出手，她那迷心术实在管用。

　　并不知道，其实宋摇星压根没用。

　　终于到了盐场续签这天。

　　方保崧衣冠整齐，按捺住上扬的唇角，端正地到盐运司签字。现场不仅有主理的盐运司使大人、一众实际负责的官员，还有其他大小商户的主事人，比如李家派遣的代表人。

　　李家本家远在儋州，家主李淼年迈来不了。

　　他们家因为占了宿滩盐场的另一半，在并州有自己经营的势力。

　　此次过来的代表人正是负责的后生之一。

　　盐运司使大人坐在主位上观看，签字画押宣读等都是其他官员操办，而众商户们则是旁听见证。

　　待方保崧签字画押，公文生效，他这段时间悬在空中的心脏总算落地。在诸位大人道喜祝贺之时，乐呵呵一一回应。

　　李家后生冷眼旁观。

　　结束时候，众人散场，方保崧意气风发地出门，心情好地叫住了李家的小子：“那后生，回去传话于你家家主，我方家续签成功，再有半年多，就到你家续签了吧？到时候可该李兄着急了。”

　　他掐着手指头，装模作样地算日子。

　　方李两家这么多年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不过李家代表毕竟是后生，态度还是得摆一摆的。

　　“多谢方伯父挂怀，小子回去定当传话。”

　　“行，你走吧。”方保崧笑眯眯，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加之他本就风骨出众、仪表不凡愈发显出儒商气质。

　　李家后生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告辞离开。

　　要是他们李家家主在这儿，就算方保崧今日略胜一筹，保管叫他恶心得说不出话。两人明争暗斗几十年，彼此最了解不过，唯独对方才能精准踩中痛点。

　　方保崧哼了几句戏腔小调，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神清气爽地坐上马车回家。

　　空旷的马车厢内。

　　他亲自倒茶，奉给旁边多出来的一人，语态诚恳：“仙长，您不辞辛劳帮方家化解危难，方某感激不尽！”

　　方才续签现场，宋摇星全程都在，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方保崧其实很清楚宋摇星的存在是将“不确定”，变成“百分百确定”。商战场上，仅此一条便已然占尽先机。

　　至于盐运司使大人同意方家继续续签，究竟有没有中了她的迷心术，一点都不重要。

　　他只要结果。

　　很显然宋摇星也知道自己的用处，下山这么久，她早已非当初不通人间世故了。道声谢接过方保崧的茶水，浅尝一口，笑盈盈：“我之约定既已完成，方家主的约定，何时兑现呢？”

　　两人当初做交易。

　　宋摇星帮他解决困难，他帮小泉成就家业。

　　提起此事，方保崧气定神闲，一副早有打算的模样，愉悦道：“鄙人打算收下小泉公子为义子，送他并州南坊市净尺路那一整条街的产业，连同地契店铺等从产，并额外赠五进宅邸一所、黄金两千两、白银六千两，丝绢绸缎布匹粮油糖若干。”

　　他从马车匣子中取出一份早准备好的折页书册，递给宋摇星。

　　“一应物品，全记载于上面。仙长请看。”

　　眼前之人他虽然嘴上称“仙长”，实际是神是鬼难以得知。她既然跟小泉关系密切，日后必定有不少牵扯，若能死死捆绑，对方家利大于弊。

　　为此方保崧老脸不要，决定亲自收小泉为义子。

　　至于辈分问题，那不是他要考虑的。

　　宋摇星仔细将书册看完。

　　人间的物价高低她其实没多少了解，顶多知道些常规用品的售价，不过平头百姓使用最多的是铜币，金银之物少之又少。

　　应该还行。

　　她随手收了书册入袖中，朝方保崧说道：“人间物价我并不清楚，相信方家主不会在这上面蒙蔽于我。收义子的事情还需问过小泉意见。方家主告辞，你我改日再见。”

　　说完叫住赶马的车夫，从前头跳了下去。

　　轻巧的身影走入热闹的人群中。

　　马车夫好奇地望着她的背影，嘴上只字不说谨言慎行，心中着实奇怪。明明当时上马车的只有家主一个人，啥时候多了个小姑娘？

　　行路时马蹄和车轮声音覆盖，车厢内谈话听不清，隐约猜到家主对这小姑娘态度十分恭敬。

　　真是奇了怪了。

　　等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方保崧放下小帘，想到宋摇星凭空收物的本事，和临走前的话，苦笑一声。纵使他再有千万般算计……始终只是小动作，上不得明面。

　　蒙蔽鬼神吗？

　　他怎么敢啊。

　　……

　　凶宅。

　　宋摇星来到宅院内的时候，瓢叔正在制作新的木头箱楼，作为老鼠们表演的场台。巧婶在长廊的摇椅上躺着，秋日浅薄的阳光淡淡映照下来。

　　花妞今天已经好了大半，带着额头上包扎的布团，在院子里活蹦乱跳抓虫子。

　　曹啸虎辛勤地练剑，正是《四季剑法》。小泉两眼放光，坐在旁边板凳上目不转睛。

　　起初曹啸虎来的时候，他们都担心此人凶神恶煞不好相处。不想却是瞎操心了。

　　曹啸虎乃是个武痴，平日精力几乎都倾注于剑术武学上，对周遭人和物不怎么搭理，因此显得有些沉闷，但并不凶戾。

　　相处起来没什么问题。

　　宅子大门轻掩，宋摇星推一下就开了。

　　看见她进来，曹啸虎收了阔剑，露出个笑容，把正好瞅见的小泉吓了个哆嗦。

　　“小泉，我有事找你。”宋摇星直面少年，后者立即明白了什么，径直往屋子里走去：“我们进来说。”

　　她便在后头跟上。

　　屋子距离院内有一段距离，外面听不清里头的声音。

　　宋摇星把方保崧的提议告知：“你认不认识并州方家？方家家主方保崧，想要收你为义子，并送你一些金银地产。”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递过去。

　　被宋摇星话语震惊的小泉，接过册子打开，眼睛立即牢牢黏在上面，呼吸都不利索了。

　　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各种店铺物资，顶头一行最显眼“黄金两千两、白银六千两”。长这么大小泉见过最大的面额，就是有次蹲在当铺门口，见一男子抱着小包袱出来。

　　包袱一角没收拢好。

　　骨碌碌掉出个银锭。

　　那一瞬间他眼都红了，大脑空白只一双眼珠子死死粘在上面。小小的银锭能买馍馍、能买伤药、能买御寒的衣服和不割脚的鞋子。

　　六千两白银。

　　两千两黄金。

　　一共有多少，小泉无法想象，也从没想象过。他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懵懂茫然的眼眸望向宋摇星：“真的，是给我的吗？”

　　真的，要给我吗？

　　少女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延迟：“自然。”宋摇星又问他：“有了这些，你算很有钱很有钱的人了吗？”

　　“算、算吧。”小泉自己都不知道。

　　算吧？他不清楚，宋摇星更不清楚，想了想，继续问：“方家主的提议，你要不要答应？”

　　“我要答应吗？”小泉下意识抱紧了手中册子，结结巴巴：“我不认识方家主。”

　　“这好办，我带你去认识他。”宋摇星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前脚才跟方家主道别。两人出了小屋，跟院子里的人打声招呼，在他们目光中离开荒宅。

　　方府门口。

　　守门的老伯殷勤地为两人开门。

　　先前家主亲自交代过这般打扮的小姑娘是贵客，况且上次这位和表少爷一起来，家主居然搁置了表少爷，先接待她。

　　可见身份不一般。

　　纵然带了个衣衫破旧目光闪躲的半大小子，他也丝毫不敢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