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近在咫尺的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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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卯之花两人，白哉回到绯真房间，只见对方正怔怔地发愣。
“不要想太多。当死神是卯之花队长的戏言。至于白川，欠她一份情的是朽木家，你不要耿耿于怀。”
莲实的对上白哉的眼眸，一边在心里说着这是最后一次，一边微微颤抖着伸出手，马上就被大白握住。白哉的手还是和他的表情不符，带着仿佛能把整颗心都煨暖的温度。轻轻地、怯生生地握了一下，然后抽出自己的手，莲实抬头对白哉说，
“我有事情必须要告诉你，白哉大人。”
“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有什么话你可以尽管说。”可能是卯之花初步诊断下来没什么大碍的关系，白哉的语气也比平时略显轻松。
可是，越是这样，越是难以启齿。
一想到白哉的心情会随着自己说出的真相一落千丈，莲实就觉得无比沉重。
白哉看着莲实的表情黯然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这也是作为他的一种体贴吧。
但是，那种体贴并不是给自己的。
如果今天因为白哉的这份温柔而选择欺瞒的话，在之前见识过的那种无微不至的呵护下，自己真的能够保持清醒不沉醉其中吗？如果今天对害怕的心情妥协的话，自己真的能够在相处的过程中，抵挡住那一点一滴的关怀渗入自己心头吗？等自己习惯了这种骗来的温柔后，还开得了口吗？
……莲实渐渐地想清楚了，今天、此刻如果不说，就代表自己将永远无法开口，永远沉溺在虚假的温柔中，永远生活在谎话不知何时被拆穿的惶恐里。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吗？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不是独立的自我、率性的生活、和坦荡的心境吗？
况且，逃避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莲实咬着下唇，露出有所觉悟的眼神，用很轻但很清晰的声音道，
“白哉大人，之前为了救绯真，莲实用了自己的斩魄刀白虹的能力，对绯真的锁结和魂睡进行了改造，使它们能够和死神的魂魄一样，通过吸收尸魂界的灵子，安然无恙地在尸魂界生存。”
“你什么时候对斩魄刀如此熟悉？治疗前白川告诉你的吗？”
莲实听着白哉用叫外人的口气叫着自己本身的名字，然后又用至亲的语气对这具灵体说话，苦笑着摇摇头，
“在更早之前我就知道了。”迎上白哉不解的眼神，莲实回忆道，
“在治疗之前，针对绯真的病情，或者说身体状况，莲实就开始制定这个医疗方法。那天，一开始原本进展是很顺利的，白虹的解放也很稳定，但莲实漏算了一点，锁结和魂睡的灵子改造不同于手脚等伤口的治愈——因为那是魂魄驻留的地方。”
白哉越听，眉间的结就锁得越紧，但还是认真听着。只听到绯真用罕见的低沉语气继续道，
“所以，锁结的改造虽然成功了，但绯真的魂魄却因为魂睡受到震荡，而溢出了体外。”
“你说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无法听过就算。白哉的声音也与刚才截然不同，变得严肃郑重。
终于到了揭穿真相的时刻，莲实按捺下逃跑、别开头、闭上眼的种种冲动，自虐般地直视着白哉的眼睛，任事实从嘴里说出，
“因此进入绯真灵体的魂魄是我，白哉大人，我并不是绯真夫人，而是为她医治的白川莲实。”
一瞬间，白哉的眼眸中掠过剧烈的动摇，紧接着，仿佛抽离了情感一般，再也看不出一丝波动。然后，围绕在白哉周身的灵压一下子飚升，整个朽木府邸都在畏畏发抖。
杀气，白哉的灵压，仿佛是他的杀气凝结而成。原本坐着的莲实，不禁被那无意间飚升的灵压震得伏倒在地。牙齿咯咯打战，抬起头绝望地看了白哉一眼。
正是那楚楚可怜的一眼，让白哉想到了绯真。伏在地上的这个人虽然是白川，但她现在占据的却是绯真的身体。
绯真的……
白哉闭上眼睑，把所有外露的情绪全部关闭在合上的双眼中，许久……猛然抬眼站起，牵星箝下的发丝和银白风花纱飞快地掀起一道弧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移门合上后良久，终于，从里面传出压抑过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灯已经燃尽，四周，也渐渐从漆黑一片到透出丝丝晨光。莲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在这段时间里，莲实一直在等，但究竟等什么，却不敢深想。不敢去想，白哉会不会原谅自己；不敢去想，房间的门会不会忽然打开；不敢去想，白哉会不会倏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算下一刻飞来的是白雷也好、千本樱的花刃也好，只要能够打破那一室的黑暗和静寂，无论是什么，莲实都愿意负起责任接受吧。
可是，在整个漫长的夜晚，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一片安静。
等到天色终于亮起，莲实的脸上反而趋于平静。之前黑夜里的那些忐忑不安和隐隐期待，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莲实终于觉悟到，白哉是不会原谅自己了。的确，怎么可能原谅这样一个先占据别人灵体又欺瞒事实的人。
此时，房间的门被打开，期待了一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莲实疲惫地看着对方，没有开口说话。开口的是白哉，
“绯真的魂魄现在很可能在你的灵体里，在找到她之前，由朽木家保护你。”
“……我……”莲实终于还是开口，“我自己可以……”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白哉语气一转，忽然之前的冷冽仿佛又要溢出。
莲实的眼波流动，终究没能成言。点了一下头。
白哉和莲实之间并没有任何约定，但自那天起，两人之间却仿佛达成一种无声的共识——白哉没有对莲实的行动做出任何限制，就连莲实踏出朽木邸也没有人阻止；而莲实也没有凭借这一点肆意乱跑，反而留在了朽木家所能保护的范围内，并维持着绯真的作息习惯。
令莲实意外的是，在尸魂界自由了这么久，竟然还记得当年身在白川家时低头的弧度、弯腰时的标准角度、和人说话时应隔开的距离。离开了真央，离开了尸魂界的好友们，才发现，那些久远的、穿越前的记忆，竟像刻在魂魄上一样。时至今日都没有褪去。
绯真的和服，犹如甲胄。时时提醒着她占据别人身体的事实。穿在身上，连心都仿佛受到了束缚，不再嬉笑怒骂，不再个性张扬，而是严格遵守所有记忆中的礼仪规范，于是，在家仆们眼中，绯真夫人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具威仪了。
但在白哉眼中，更重要的是，经常病弱卧床的绯真的身体，竟有看起来如此健康的时刻。虽然每次都是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但总会在眼角的余光中，扫到那抹身影。只是那样短的一眼，心中却产生了一种绯真从廊下走过的实感。但之后，还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无视心中一闪而过的动容。
两人唯一需要面对面的，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为了避免府邸中不必要的疑惑，两人保持了白哉和绯真以往的习惯。
近距离接触时，果然能察觉到白川和绯真之间的区别。
绯真吃饭的时候，虽然总是低眉顺目，但却时时注意着对方的需求，会体贴地帮白哉盛汤，适时地为他添饭。而莲实则仿佛规避着什么般克制着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像用尺子量出来一样有礼有节。特别是视线相交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明显。莲实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然后，又像对逃避的自己不甘心般刻意回过头，用一种过于忍耐的表情直视着对方。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下，白哉未必会察觉到这种细致入微的细节，但因为面前是最熟悉的绯真的灵体，所以才能感到那一丝异样。
虽然为绯真焦急的心情并没有减少，但冷静下来后，白哉开始设想起莲实的处境。
当初本来就是到了绯真最危急的时刻，才会求助于莲实的能力作为赌注。即使失败，当时的他也不会有怨言。
只不过，得知失败是在绯真醒来之后，失而复得的喜悦被轰然推翻，眼看已经化为现实的希望转眼间再次落空，那种无法平衡的失望和失落感使他把怒气完全对准了眼前这个魂魄。如若不是还记得这个人用的是绯真的身体，当时千本樱也许早已出鞘。
看着面前人无懈可击的完美应对，白哉只觉得在看一个没有灵魂的义骸按照设定好的动作起舞。
也许在两人还不了解的那段时间，这个真心试图帮助绯真的人，受到了伤害也说不定。
“白川，你为什么不出去？白天我没有限制你的行动。”白哉问道。
莲实诧异道，“为了不改变绯真夫人的外出习惯，为了等换回来之后还能继续各自的生活，为了不被其它人识破，并保护绯真夫人的灵体不受损伤。”
标准答案。
白哉想起了当初那个既“无礼”又“话痨”的白川，果然如自己所料。然后道，
“绯真现在可能也带着你的灵体自由行动，你应有同等的自由。”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吗？”
面对莲实忽然显得尖锐的质疑，白哉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我不会为之前的决定后悔，但相对的，我为你的情绪道歉。”
好严格……听着对方连道歉也不失高傲的话语，莲实只有这么一个感想。如果之前能得到这个原谅该有多好，可惜是不可能的，正如白哉说的，那时是那时，对不了解的人心怀防备是正统的做法。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相处，白哉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冷静清醒，坚定不移，这就是朽木家的白哉了。
“……比起那个，有个办法也许可以尽快找到绯真夫人的魂魄和我的灵体，白哉大人你要试试吗？”莲实问。
“你说。”白哉道。
“我的办法就是——用绯真夫人的灵体召唤我自己的斩魄刀。白虹的能力是改造和再生灵子，所以能分辨原先改造过的魂魄、或找到原先寄宿过的身体也说不定。”
看着绯真一贯温柔的眼睛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知性和跃动，朽木白哉明确地感受到，眼前这具灵体里蕴存着的，是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魂魄。
虽然有过愤怒，有过不安，但冷静下来的两人都很清楚，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不能责怪对方。
谁都没有错，自莲实坦然承认自己不是绯真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再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时候能找回绯真的魂魄和莲实的灵体。
只要两具灵体互相交换体内的魂魄，莲实和绯真就能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近在咫尺的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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