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青山》橘月眠

2、丑闻

　　龙青镇第一大姓——谢。
　　“以前整个龙青镇都是谢家的，后来搬来了张家、何家。渐渐的，龙青镇就是大家的了。”
　　“爷爷，听奶奶说，你以前是族长，那咱家是不是很有钱？”
　　谢老头子只是笑笑，揉揉谢文筠的小脑袋说：“当年这有几栋宅子，很大很大，都是咱家的。”
　　谢文筠还来不及想象宅子到底有多大，就被老妈揪住了命运的小耳朵。
　　“有钱咱会住这种土房子？你给我好好读书 将来买栋大房子，我也好享享福。别听你爷爷瞎吹。”
　　谢文筠赶紧连连保证，老妈才放过了他去干农活。
　　谢家以前的古宅，着实又大又豪气。可惜那年闹斗地主，被推了。爷爷还被抓走过一段时间。回来腿都是瘸的。养了大半年才好。
　　后来有点钱的就住的这种土房子。没钱的就用茅草随便搭一个棚子，用来居住。
　　比起其他人谢文筠还算是幸运的。有学上，有四合院住。虽然是泥巴糊的四合院。老爸是军人，一年回来不到几次。妈妈是爸爸捡回来的，叫王小昔。上过小学，长得很好看。
　　如今妈妈在家里干农活顺便照看自己。变得粗鲁了些。谢文筠心中的粗鲁只是声音大，揍自己狠。
　　谢文筠如今十二岁。读小学六年级。回家还要写作业。在家的乐趣就是听爷爷吹牛。爷爷还会教他写毛笔字。奶奶会做好吃的，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爷爷有五个儿子。青龙镇所有人都只知道除了老五，也就是谢文筠的爹年纪轻轻出去当兵，有点出息外，其他几个简直不可言说。
　　这几兄弟表面和和睦睦，背地里互相看不起。据说是一场丑闻。
　　谢家几兄弟以前都生活在同一座宅子里。老大娶的妻子叫苏琴。
　　老大在外地打工，苏琴在乡下养儿子。苏琴时常搭老二的自行车去买菜，眉来眼去的，两人就搞在一起了，恰好又被回家的老三撞上了。
　　丑闻就出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后来苏琴心脏病死了，谢文筠表哥年纪轻轻没了妈妈。老大也天天闹要跟着去死。
　　本来这样子就算了，老三新娶的媳妇也喜欢老二。直接在苏琴的灵堂，告诉老大，她亲眼看见老二和嫂子从一个房间出来。把老大气的心肌梗塞住院。一时间谢家大宅鸡飞狗跳的。
　　老三媳妇怎么喜欢上老二的呢。她竟然就觉得老三长得丑，老二好看。就是这么简单。更无语的是，老二和老三媳妇私定终身，私奔了。
　　这一切本来和老四没什么关系。坏就坏在老四和老三一个院子。老三媳妇和老三闹离婚时，直接说道：“你只知道捏软柿子，我和老四也睡过，你怎么不砍他两刀？”
　　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就这样惨淡收场。全院子老死不相往来。
　　这也就成了一个反面教材，告诉龙青镇的人们，千万不要留妻子一个人在家。
　　后面院子没了，爷爷是老族长。威信还在，没有人明面上说，可背地里天天都有人在嚼舌根。爷爷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谢文筠对亲戚的唯一感觉就是，吵。每次爸爸回来，谢文筠总能听到三叔找爸爸哭穷，借钱，简直烦死了，春节七天假。五天都能听到他们哭穷。
　　小小年纪的谢文筠不懂的问：“妈妈，你说三叔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自己找一份工，表哥都知道自己努力。”
　　王小昔难得有点囧。不忍心告诉自己的孩子。表哥哭着跪着求你爸借两百块钱给孩子买奶粉的样子。只能支支吾吾嗯两声。
　　以前的钱，可值钱了。一年的工钱也才200块钱。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太可怜，他们也没办法拒绝，只好狠心借了。
　　谢文筠的表哥二十一岁这年，带回一个婴儿，孩子妈没奶水。迫不得已只能买奶粉。
　　这几年谁找老五借钱，老五多多少少都会借一点。用老妈的话说，这叫欺负老实人。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老五接走爷爷奶奶，重新建了住处。
　　这两年也算是过的不错。
　　拖三叔的福，每次走亲戚，谢文筠都有一种恐惧感，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有一个腿部挂件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借钱。
　　知道三叔可怜，和三叔哭穷这是两回事。谢文筠真心受不了。
　　这次和老妈是去堂叔家。走路只要十几分钟。谢文筠有自知之明的捧着本语文书读。营造出那种书生的氛围。
　　“文筠，一起踢毽子吗？”
　　谢文筠举了举手上的语文书，扬扬眉，一脸遗憾的对同龄孩子说：“你们玩。”他觉得踢毽子是小女孩儿玩的，他才不要玩。
　　老妈就在一旁笑笑，假装不知道他是因为上次在小伙伴面前踢不来毽子被嘲笑了好久才不踢毽子的。
　　等这群小屁孩去外面疯玩了，谢文筠才丢下语文书，跑去找房里的何书豪下象棋。
　　这年头的孩子没什么好玩的，娱乐就是丢沙包，跳绳，翻花绳，下象棋，踢毽子，读书，写字。
　　前面两个太幼稚，后面三个太无聊。只有象棋可以打发谢文筠的时间。
　　何书豪是堂叔的儿子。因为堂叔是上门女婿，所以他跟着妈妈姓。和谢文筠年纪差不多大。又是同一个学堂一个班的。两家交情也不错，所以两人交情也铁。
　　谢文筠比何书豪小半岁，所以总是好哥哥好哥哥的叫。本来是豪哥哥的，叫着叫着就成好哥哥了。
　　何书豪也是文弟弟文弟弟的叫回去。本来是文弟弟的，叫着叫着就成瘟弟弟了。大人听了都忍俊不堪。
　　因为都是被母老虎严管着逼着学习，每当两人凑一起，才能玩会儿。
　　一边下象棋谢文筠一边问何书豪作业。谢文筠很聪明，就一点不好，喜欢抄何书豪作业，美名其曰：借鉴。
　　何书豪：“春节返校要考试。”
　　谢文筠：“什么？早上考下午考，考他娘个什么东西。”
　　何书豪：“粗俗。”
　　谢文筠：“教书先生说鲁迅先生这么说过。”
　　何书豪和谢文筠的同一个偶像，就是鲁迅先生。何书豪喜欢文章。谢文筠喜欢句子。
　　比如谢文筠有一次和老妈去车站送他爹。他竟然可以说出：“你在这儿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这种话。而何书豪却是通过那篇文章感受到了深深的父爱。
　　下了几局棋，王小昔过来敲了敲门说：“小少爷，回家了。”
　　谢文筠赶紧放下手中的棋子跟老妈回家。其实是因为要输了，赶紧溜。这次输了，可是要弹脑门呢。
　　心情好了，老妈就会叫自己小少爷。心情不好就是小兔崽子小兔崽子的叫。
　　谢文筠暗想老妈心情好，没准和七大姑八大姨打牌赢了点钱，夸老妈两句还能买个糖人吃。结果今天肯定没看黄历，出师不利。
　　“老妈，都要过年了，爹好久回来？”
　　王小昔脸色立马就变了。厉声道：“别给我提他。”
　　谢文筠被吓到不敢说话，只好熄了吃糖人的心思。一路无话的走回家。赶紧找爷爷奶奶哭诉妈妈好凶。爷爷听完不发表意见。奶奶就记住了一句：想吃糖人。
　　等谢文筠按照何书豪的解题思路把作业写了个大半，奶奶的糖人也做好了，虽然不如铺子里的好看，但味道，着实差不多。
　　谢文筠忍不住嘴甜一句：“奶奶真好，最喜欢奶奶了。”
　　吃完晚饭，谢文筠回了自己的屋子。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醒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打算写完那小半部分作业，结果才写了两道题，谢文筠就感受到了深深的睡意，又爬回床上睡觉。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自己穿衣洗漱，一看，哇，又是一个美男子。
　　“妈，看见爹给我买的钢笔没有。”
　　王小昔摇摇头：“我让你一天爱收拾，你就是不听，现在找不到了，怪谁？”
　　他挤出两个小酒窝：“怪我怪我。”
　　谢文筠坐在桌前吃饭。妈妈就帮自己找笔。皇天不负有心人，出门之前，终于找着了。
　　谢文筠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刚好八点，还来的及，立即摸出作业写。
　　何书豪有自己的自行车，谢文筠也有，不过他想着反正都顺路，平时自己懒得骑，就在公路旁等着何书豪八点十分按喇叭就好。
　　如果八点十五还没来，通常就是有事。那么这时候，谢文筠就必须自己骑车去学校了。可惜学霸好哥哥一学期也不会迟到几次。所以谢文筠骑自行车去学校的日子，屈指可数。
　　以前谢文筠早上补作业是会被老妈打的。可是谢文筠聪明。挨打就不写了，然后学校老师就会要求请家长，多请两次家长。老妈就默许自己早上写作业了。
　　谢文筠管这叫充分利用时间。反正早上补不补作业，都要七点起床，那不都一样。
　　等何书豪到了家门口，谢文筠拿着书就想冲，被老妈拦住了。
　　“妈，你干嘛呀，我去上学。”
　　老妈也是一脸烦躁：“骑你自己自行车。”
　　谢文筠只得眼睁睁看着何书豪走远，自从上次提了爹，现在老妈都是低气压，惹不起。
　　谢文筠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自己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