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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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识大体阮儿终成凤 道情意君臣渐相离
洛太后心心念念的大婚之日终于要到了。为此，她在佛堂闭关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文，虔心希望佛祖保佑江山万年，慕泠顺利亲政。而礼部、鸿胪寺、钦天监的官员们忙得不可开交，见天就见得礼部侍郎张则坤等人神神叨叨地念叨着手头上待办的事宜，惹得诸多大臣对礼部一干人等敬而远之。
按照祖宗历法，若是太子登基前便已成婚，登基后便直接册封皇后嫔妃即可，无需筹办大婚。而登基后成婚，近三百年来，永乐皇帝还是头一遭。所以礼部等司礼部门，都毫无筹办大婚的经验，只能按照历法记录，战战兢兢地准备着。
倒是慕泠毫无大婚将近的感觉，每日十分勤奋地批阅奏折，或是在御书房阅读经史子集，或是跑马场上练习骑射，夜里多半是在乾清宫，偶尔会去秦昭仪或是杜美人那里稍坐片刻。
唯一陪在身边的，是那个人。
“卿思，我喜欢你。”慕泠伸出纤细的手腕，看沈庭筠搭脉，低垂的睫毛与樱色的唇线，以及指甲贴着肉修剪的手指，修长、白皙、干净，蓦地说出口。她感觉到沈庭筠身子一震，半晌未有言语。看着他扣在脉搏上的手指，慕泠突然想起秦昭仪的葱葱玉指，她像是一支长着艳丽花朵的藤蔓，妖娆地贴着自己生长；而沈庭筠就像庭院里一株入画的隐竹，自己就这样看着，迷恋着。
“从很久以前，也许是小时候被你搭救，也许是密室筹划那夜，也许是你在临月台上保护我那次，也许我逼着你入朝为官，也许是之后许许多多的时光……卿思，我喜欢你。”慕泠继续说道，“我之前没想告诉你，是怕我的喜欢，让你不知所措。我也知道，我不该喜欢你，这不是君臣之道，也不是……时宜之事……我即将大婚，你心里也有……故去的那个人。”慕泠苦笑道，“今天我说的这段话，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万年江山，但是我依然要说，我怕这会勇气过了，就再也说不出这一番话了。你不用往心里去，因为这本身就不合祖制，不合……”
突然嘴巴被柔软的唇给覆住了，慕泠只看到那束发的玉带被吹进窗棂的微风托起，清新的，淡淡的皂角香在鼻尖飘过。贝齿微张，舌尖被温热包裹，轻轻撕咬。血液似乎一下子从脑袋中抽走，空空荡荡，她甚至能听到殿外一只喜鹊，吱呀一声从桃树上飞起，蹬得那满树嫣红摇曳生色。
也不知多久，那温热的感觉从唇上离去，清澈的眼底蒙上了迷离，庭筠似乎有些木讷地道：“为臣……僭越了……我……也怕这会勇气过了……”
慕泠扬起了坚韧的嘴角，一字一句道：“不，我很欢喜，也很圆满。朕……这才真正觉得可以进行大婚了。”
礼部侍郎张则坤更加头疼了，对大婚万事不管的皇上，突然御批中书侍郎沈庭筠前去宁国府迎亲。其实迎亲无非是照本宣科，谁去都一样，可沈侍郎又是沈皇后的娘家人，既无子女，又未结婚，于礼不合。张侍郎忙请教礼部尚书于沣，看有何折中办法。
于老尚书睥睨了张侍郎一眼，道：“有劳妻儿周全的张侍郎与沈侍郎一道去便可。”
于是两人锦衣官服，齐头并进在前往宁国府的路上，吉时一到，沈侍郎做了一个请状，于是张侍郎从怀里摸出圣谕制书，念道：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养之诚，所资惟重，祗遵圣母皇太后命。遣使持节，以礼采择。兹册宁国公府沈敬之女沈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奉册宝，行奉迎礼。”
只见沈阮儿头戴九龙四凤玉帘冠，珠玉为帘遮住绝世容颜，冠后下方左右各三博鬓。上饰金龙、点翠凤、珠花、翠云、珍珠等稀世珍宝。大红霞帔上一百四十八对织瞿纹，间以小轮牡丹，饰织金云龙文。珠光照耀之处，尊贵好似怒放牡丹，娇艳又似四月夭夭桃花，跪受金册、金宝后，司礼嬷嬷携着皇后请入凤辇，吉时起辇，过火盆，撒吉祥如意果，从午门往坤宁宫去了。
皇宫中早已张灯结彩，各主要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慕泠一早已经折腾了千万重礼数，拜祭了天地社稷，又在太和殿内设节案、册案、宝案一一祷告。先赴慈宁宫向太后行礼，再接受了百官其贺，金册御封沈氏为皇后，秦昭仪为丽妃，林昭容（洛阳子夫人林宛如的侄女）为德妃，陆淑媛为淑妃，其余诸多宫人均升一级。
慕泠透过满城华彩，见沈庭筠衣着秀锦，官服被他穿得倜傥万千，当下心中一纠。待到礼毕后入了坤宁宫，又是更冕服，着常服，饮合卺酒，食同老糕，司礼、司寝的嬷嬷们才一一告退，留下皇上与皇后同享鱼水。
“皇上吉辰已到，请早些歇息。”
宫女们道了万福，一一离去，心腹宦官曹公公退下时，非常迅速地将一锦袋递与慕泠手中。指尖触到颀长的玉石柱体，已被曹公公体温捂热不少。宫人们吹去大半香烛，只留下暗光微微落在龙塌之上。
太后曾私下交代过，该如何隐瞒自己的女儿身份，又让皇后等一干后宫不被发觉，慕泠听得心中十分迷茫。云雨之事，在做太子时，司寝嬷嬷便教导过，还有一些春宫话本，一目了然。那时候好奇心起，还偷拿了两本给瑞嵩瞧去，惹得两人换了便服跑十六铺看稀罕热闹。
云雨应为乐事，慕泠总是这样觉得，话本子里的小姐们一旦思了春，便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想着，那些个狐妖女鬼的，在荒山野岭遇到迷途书生，也个个贴得紧紧的，不负了春宵一刻。
只是，慕泠也不知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思去面对云雨，自己以男子之名充盈后宫，却是完完全全女子之身，随着年纪见长，自己的脸越发白净细腻，毫无须根，胸口被白绫缠得生疼，只有夜里睡觉时候自己悄悄松开半分，还得提防着不知内情的宫女发现。更要命的是，大婚后，初一十五要夜宿坤宁宫，奉着祖宗礼法行云雨之事。
想到这里，慕泠连掀开凤冠下玉帘的心思都没有，幽幽地叹了口气。
身旁的阮儿突然开口道：“皇上是否累了，让阮儿替您更衣吧。”
慕泠允也不是，不允也不是，突然站起来道：“想必皇后你也累了，不如朕先回宫去，让你好生休息休息。”
阮儿扑哧一笑：“皇上还是再陪臣妾聊会天吧，皇上还记得第一次见着阮儿吗？”
怎么不记得，芳菲四月天，佳人如画。
“阮儿也记得那日风华，所以，臣妾斗胆为皇上带来一份书信。”阮儿突然从贴身衣服中取出一封书信，狂放不羁的字，写满了对慕泠的回忆与思念。
慕泠心中一震，忙取来细细阅读。
信中人写道：我无比怀念那流逝的时光，毫无芥蒂的欢笑，彼此坚定的相信。我一直相信有一天时光会重来，我们都将那些烦恼当作草芥丢弃，再次相遇我还是那个忠贞跟随的臣子，他依然是叱诧山河的明君。可是我不敢给他写信，我写过很多次，都烧成灰烬，我害怕这些希冀，这些美好，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那就让它留在我幻想之中罢……
瑞嵩……慕泠轻轻唤着这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听得阮儿心中些许惆怅，于是再道：“皇上，您可知后宫中为何需得皇后主持？”
慕泠不解地望着阮儿。
阮儿接着说：“皇上心怀天下，自然博爱芸芸众生，皇后母仪天下，需以慈爱之心仁济世事。对于臣妾而言，皇上您不仅仅是臣妾的丈夫，更是天下人的君王。因而臣妾爱圣上之所爱，无论是后宫的嫔妃、治世的良臣还是平定江山的将军，臣妾心里不仅仅有后宫这个家，更有皇上的万年江山，大周的万代基业。”
她撩起细碎作响的玉帘，微微笑道：“臣妾也知道皇上的男女之爱并不会仅存在臣妾身上，不过没关系，臣妾依然为能得遇明君而欢喜万分。如果有他人能将皇上作为她们的全部，那般疼爱与照顾，臣妾不但不会嫉妒，反而由衷地为皇上高兴。因为，皇上，需要像合川郡王那样，不顾一切挚爱您的死士。”
这是慕泠第二次听到别人提到死士这个词，他的心中激荡的情绪越发高涨。净慈大师、瑞嵩，庭筠以及眼前的沈阮儿，一个一个在心里闪过。他大步走到阮儿面前，捧着她微微涨红的脸颊，放在自己肩上，突然间，慕泠觉得心中笃定起来，这是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一个能为自己分忧的家。
晨曦未亮，红烛燃尽，阮儿渐渐醒来，乌云凌乱间，一双虽瘦却无比有力的手臂紧紧拥抱着自己。些许疼痛从身下传递上来，昨夜昏暗之间，自己感受到了为人妻的欢愉，幸福代替了惶恐，让她甚至不敢睁开双眼仔细看清那九五之尊的身体。
“想什么呢？”抬头却迎上了他的眸子，干净，倔强，慕泠将阮儿拥在怀里，道，“以后要委屈你与朕分忧了，所以不用担心，你用几分真意待朕，朕必比你多一分回赠。”
阮儿将头靠在慕泠锁骨处，心里那个白衣郡王的影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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