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圣女》祝安宁

16、下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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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年彭雷仍是出去打工，王圣楠则回到大姨家的幼儿园继续当老师。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又怀了孕。远方的彭雷知道这个消息后又惊又喜，他为自己的一击即中的能力感到十分地骄傲。

　　从春天到夏天，又到了秋天，王圣楠的肚子一日日的大了起来。翟园长可怜外甥女身体孱弱，在王圣楠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就哄着让她回家休产假去了——期间工资照发。王圣楠这是在年后第一次回到婆家，也是嫂子高一格的房子。

　　高一格此时也快生了，她的肚子挺得更圆更大，整个人也胖了一圈。看着同样是挺着大肚子进门的弟妹，她意有所指地向王圣楠感叹道：“是过年那几天怀的吧？果然啊……”王圣楠人在屋檐下，听了这话只是抿着嘴不出声。

　　婆婆同时看着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都要生了，到时候该伺候哪个、帮哪个带孩子啊？”

　　王圣楠更是烦心，她和彭雷还是没有自己的房子，依然是寄人篱下，“等孩子长大了也要跟着自己过这样的日子吗？”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跟彭雷打电话，催问买房子的事情，可彭雷总是说“快了快了”。

　　高一格从王圣楠挺着大肚子回家后就不再跟她说话，连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怪——每天不是踩着一双粉色羽毛鞋面的拖鞋在楼上楼下踢踢踏踏，就是摔门摔抱枕摔电视遥控器。婆婆公公总是小心地哄着她，他们早就找人验过了B超，知道高一格肚子里怀的是个大胖小子，因此更要小心伺候着。

　　不过王圣楠却屡屡拒绝了婆婆要带自己做B超看男女的提议。她心里对上个孩子有愧，固执地认为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上天的恩赐。于是她的婆婆公公便再也不理会她，而是专心伺候起大儿媳，恭候长孙的降生。

　　高一格生产前坐在客厅叉着腿啃西瓜时，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开了金口对王圣楠说起了话。“你们俩最好先别要孩子。咱妈到时候肯定带不过来。”她的语气冰冷，又干又硬，且带着捂不严、藏不住的敌意。

　　王圣楠听了这话后心里实在堵得厉害，她不由冷笑道：“你这是让我打掉自己的孩子吗？”

　　高一格也冷笑了一声，“噗”地用力吐出一个黑色的西瓜子后，继续说道，“你的脑子肯定能想明白，你们俩又没有房子，就算我不怕忌讳，让你在我的房子里坐月子，你的孩子也要在我的房子里长大吗？”

　　王圣楠被这犀利无比的话激得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可，高一格说得全是事实啊！自己寄人篱下苟且活着，难道也要让自己的孩子从小被人瞧不起、被人憎恶怨恨吗？可她不敢向婆婆、公公、丈夫闹，也不敢哭出来。懦弱又心软的她，既怕刺激到临产的高一格，也怕影响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最近这个小宝贝经常踢自己，它已经有了灵魂了吧！

　　可高一格还是在发泄地说完这些话后，捂着肚子哀嚎了起来：“好痛！我快生了！妈呀，快来救我啊！”

　　婆婆和公公此时正在院子里碾豆秸，听到大儿媳的呼喊后赶紧冲进客厅，一个费力地去架瘫坐在沙发上的高一格，一个慌忙进屋去拿小衣服小被子，出来又找手机找钱包，急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王圣楠看着在客厅里乱成一团的三个人，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她也被吓到了。后来公公等不及120到来，开着三轮车拉着婆婆和哀哀嚎叫的大儿媳就往镇上的卫生院里赶，最后只有王圣楠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高一格生了一整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只不过她的婆婆公公失望地发现，这个曾经寄托着两人所有希冀和关爱的孩子竟然不是个男孩！怎么就变成女孩儿了呢？他们老两口实在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被独自留在家的王圣楠在哭着睡着又醒来后，感觉自己的肚子也抽痛了起来，而且大腿根上也是湿乎乎的。她迷瞪了一会儿后，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的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她又痛又怕，一步一步挪到客厅想去茶几上拿自己的手机呼救时，却发现本来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竟然不见了！她想也许是在送高一格去医院前的混乱中，被谁拿错了。王圣楠绝望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她无力呼喊，只好一步步艰难地挪到大门口开了门锁去求救。

　　新农村坐落在广袤的田野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因为整个片区刚建好没多久，住进来的人并不多；而王圣楠结婚后住在这里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加上平时也不出门，更是不清楚这里的居住情况。这一夜，她无比痛恨自己平日的深宅作风，她更气恨自己为什么经不住一丁点儿刺激而影响了肚里的孩子。

　　肚子越来越痛了，王圣楠就着微弱的月光一路扶着栏杆抽泣不止，每挪到一家的大门前，她就用力拍打铁门环求救。可也许是院子里的人睡得太沉听不到，也许是因为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住人，也许是她求救和拍门的声音都被远近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所掩盖住了，在不知敲了多少家的门、呼救了多少次后，王圣楠终于支撑不住了，她以为自己和孩子一起都将在这一夜终止了生命。“宝宝，夜真黑呀！”她在最后的时刻，心里只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就在她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终于有人打开了大门，那人虽然被吓得不轻，却还是及时帮她叫来了120。

　　王圣楠的情况不简单，镇上的卫生院不敢接收，而是将她直接拉到了县里的人民医院。万幸送得及时，王圣楠最终剖腹产下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只是因为早产，那孩子的身体十分瘦弱，一出生就被送进了保温箱。而被抢救回来的王圣楠在欣慰自己保住了孩子后，又十分担心孩子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