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转石》陆远山

6、附身

　　天刚亮，常芝的意识就清醒了。
　　身体还没有醒过来，常芝觉得自己像一具冻了很久的尸体。
　　冰冷，僵硬。
　　在床边活动了半天，才抓着扶手下了楼。
　　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充上电重新开机，翻通话记录，昨天应该是巫见挂的电话，记录只显示了两个小时。
　　昨天熬夜的话，现在巫见应该还没起床，常芝拿充电宝给手机续命，出门吃早饭。
　　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清新，有几片云从远处的群山中飘过来。风吹的常芝打了个哆嗦。
　　“老板，来碗馄饨多加姜丝。”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常大夫感冒啦？”
　　“嗯，昨天下雨没盖被子。”
　　“喝点热乎的感冒好得快，再给你盛碗汤晾着。”
　　“谢谢。”
　　常芝喝到第二碗汤的时候接到了巫见的电话。
　　“起床了吗？”
　　“在吃早饭了。”
　　“今天来找我吧，帮我带几个烧饼。”
　　“老板，芝麻烧饼还有吗？”
　　“还剩四个。”
　　“都要了，再来两个紫米的。”
　　天气预报显示气温有二十八度，常芝却换上了毛衣。这种不正常的冷，真的是昨晚冻着了吗？
　　明明站在太阳下，却像在冬天的风中。
　　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到山脚下，常芝一滴汗都没出。
　　巫见坐在门槛上发呆，从常芝出现在他视线时，他就皱起了眉毛。
　　“怎么了？”
　　常芝这次在巫见的院子外面停下，没办法，巫见拿了扫帚站在门口像是准备赶她。
　　巫见皱着眉让常芝进到院子里。
　　“你被附身了。”
　　扫帚在常芝身边挥了几下，不见鬼被扫出来。
　　“我感觉很冷。”
　　“看出来你很冷了。”巫见自己穿着单衣，而常芝竟然还裹着毛衣。
　　“得想个办法把它从你身上弄下来。”鬼附身，阴气入体，是要折寿的。
　　鬼想在白天活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附身了，附身后还可以顺便吸收阳气，新生的鬼都拒绝不了阳气的诱惑。
　　巫见去了放杂物的房间，找出两幅纸画和一把黑伞，纸画贴在门上。
　　常芝认出是两幅武门神。
　　“双腿并拢跳过门槛。”
　　常芝看着有小腿一半高的门槛，深吸一口气，轻盈的跳了过去。
　　像是覆盖在身上的阴霾被拂去，人世间的温度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骑车出的汗现在才流下来，把毛衣粘在身上，很难受。
　　常芝回头，对上女人专注的视线。
　　巫见替女人打着伞。
　　“出来晒晒太阳。”
　　巫见将伞柄交给了女人，去放杂物的房间搬出了被遗忘很久的小桌子，放在院子那棵国槐下。
　　再过一阵子，这棵树会挂满白色的花，香气会引来很多小动物。
　　女人往旁边让了让给常芝腾地方，常芝又跳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开心像阳光一样包围着她，天气这样晴朗，风吹来带着花香的空气。
　　她牵着女人的手，被冰的颤抖，却没有放手，拉着女人坐到小桌子边。
　　桌上摆了新洗的桃子，巫见那些客人送的高级点心还有巫见新泡的茶。
　　巫见也给女人倒了一杯茶。
　　女人端起杯子闻了闻，放回了桌上。
　　茶水的热气好像被女人吸了进去，常芝摸了下女人的杯子，已经凉了。
　　常芝又闻了闻女人杯子里的茶，发现香气消失了。
　　“？”
　　“这是鬼进食的方式。”巫见解释到。
　　“哦～”
　　巫见将女人喝过的茶泼到树下，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
　　常芝拿了个桃子，一口吃掉了尖端最甜的部分，发现女人在看自己。
　　“你要吃吗？”
　　常芝拿了个新的递给女人。
　　女人摇头，没有接过。
　　“她只能吃你吃过的东西。”
　　“啊……”最甜的地方已经被常芝吃掉了，她准备再给女人拿个新的咬一口，女人就凑过来对着她手里的桃子吸了一口。
　　距离很近，常芝能看到女人脸上细小的擦伤痕迹，那双很凌厉的眼睛此刻垂着，显得很温顺。
　　手里的桃子瞬间就不香了。
　　“为什么她只能吃我吃过的呢？”常芝不自然的移开眼睛。
　　“你是它在人世间的锚。”
　　有了锚的鬼就像被驯成狗的狼，对人类的威胁小了很多，所以巫见才敢用武门神驱赶它。
　　“那为什么她能喝茶呢？”尝了一口被鬼吃过的桃子，一样的口感，一样的甜度，但就是没有那么好吃了，真奇怪。
　　“我给她拿的是你常用的杯子。”
　　常芝一口干掉自己杯子里的茶，翻过杯子看杯底的花纹。
　　白色猫猫变成了粉色老虎。
　　“这个也很可爱。”
　　“你还没和我正式介绍过这位鬼女士。”
　　“她是我的女朋友……”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我该怎么称呼？”
　　“叫嫂子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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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常芝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