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转石》陆远山

5、来信

　　那只鬼可能误会了什么，转头离开了。
　　巫见追出去，只看到鬼影消失在诊所边的一颗柳树下。
　　“怎么了？”
　　巫见回到诊所，常芝仍站在原地。
　　“回去睡觉吧。只要你不给它开门，它是不会进来的。”
　　“这么容易？”
　　“就这么容易，等她慢慢消散就行了。”
　　常芝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女人靠着诊所对面的路灯，手捂着腹部，像是受了伤。
　　常芝起床后心情不太好，巫见看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等她主动提起。
　　“消散……是安息吗？”
　　常芝用勺子将豆腐脑捣得很碎，看着没什么食欲。
　　“是。”消散是第二次死亡，魂灵终将回归地母的怀抱。
　　巫见看着常芝往豆腐脑里放了不知道第多少勺韭菜花。
　　“那，需要多久呢？”
　　“不知道，看执念有多深。”
　　“……谢谢。”
　　常芝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巫见只希望她不会后悔。
　　常芝终于准备认真吃早饭，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豆腐脑。
　　“……”
　　“噗。”巫见笑的连桌子都抖起来。
　　常芝踢了下他的塑料凳子。
　　巫见离开后，常芝连续做了几天的梦。
　　梦中女人站在诊所门外，常芝只是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女人。
　　两个人的视线有时会相交，常芝总会先收回视线。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样的情绪纠缠着她。
　　过了几天，在一个柳絮乱飞的早晨，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进了诊所。
　　他拿了两盒避孕套，放在柜台上的除了钱还有一封信和一盒青团。
　　男人的着装和气质足以常芝判断，他和那个变成鬼等她开门的女人是一类人。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打开看看吧。”
　　信封上什么也没有，一张完整的信纸，只被字迹占领了一个角落。
　　信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落款的时间是常芝和女人相遇第二天。
　　常芝才发现，她将和女人相遇的时间记得那么清楚。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会酌情回答你。”
　　“她是为了什么死的？”
　　“为了保护你，以及无数和你一样的普通人。”
　　“……谢谢。”
　　男人离开后，常芝拨通了巫见的电话。
　　“等会儿，等我打完这局。”
　　等待中，常芝塞了个青团进嘴里，不小心噎住了，灌了杯茶水来顺，又呛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你怎么了。”巫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事，吃东西噎到了。”
　　“……你哭了。”
　　“……嗯。”
　　手摸上脸，才发现泪水已经把脸浸的发凉了。
　　“为什么？”
　　“巫见，我想见她。”
　　“打完这局，我帮你找找开阴阳眼的办法。”
　　“谢谢。”
　　“不着急谢，你在这方面的天赋差，还不一定能成。”
　　“不论如何，谢谢你。”三杀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隔天，上午天有些阴，下午下了雨，到了晚上雨也没停。
　　常芝带上了巫见编的手链，打着伞去门外折了枝柳。
　　送走最后一位冒雨给孩子买药的客人，常芝锁了门，接通巫见的电话。
　　雨声有些喧嚣，让常芝听不清巫见的声音，就算听得清也听不懂，只能知道是在念咒。
　　柳枝拂过眉梢，奇异的芬芳将常芝带入似梦非梦的境界，巫见的声音逐渐远离。
　　常芝看到女人不知道从哪里走出，向诊所走来。
　　她没打伞。常芝想到这点，把手机放在柜台上，去给她开了门，又准备去拿条毛巾给她擦头发，手被拽住了。
　　那只手凉的像雨水。
　　女人从背后贴上来，雨水浸湿了常芝的衣服。
　　阴冷的血腥味围绕常芝，她小幅度的挣扎。
　　“先放开我，我去拿毛巾，头发不擦干会头疼。”
　　女人没有反应，依然紧搂着她，有水滴顺着女人耳边的碎发滴到常芝锁骨上，又顺着皮肤往下。
　　不管女人头疼不疼，常芝的头倒是有些疼。
　　“常芝。”
　　女人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叫她的名字。
　　“常芝。”一声一声在耳边，像念咒。
　　“嗯。”常芝应了一声。
　　“常芝。”
　　常芝回头，用唇碰了碰女人的唇。
　　“……”
　　女人停止了无意义的呼唤，勾着常芝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