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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亲友暌违,天命难违 ...

  •   重归故土,物似人非。

      人族上下从未有一人想过,有朝一日重回京城,他们不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是以着阶下囚的身份踏入家乡。

      身在家乡,却为异客。

      所有的感伤在尹其琛于魔族跪拜,异神加冕中登基之时达到了顶峰。登基、分封、定官,往日里让人熟悉不已的流程走下来,却让那些得了魔族“大赦”的人族们在观礼之余,心中不由得充斥着宛若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在由魔族组成的新的百官之中,那几位人族的背叛者便显得极其扎眼。从从三品云麾将军晏芷兰,到从四品的秘书少监叶健,最后待到归长虹作为安乐公被予以重赏和封地后,人们的内心反而有了一种尘埃落地之感——

      人族真的走到尽头了。

      即使安乐公得到了可以用以安置人族的封地,但那也不过是属于魔族的赏赐,而不再是人族的土地了。既然不属于人族,那便不是家。

      从今以后,他们是无家可归之人,是战场懦弱的逃兵,亦是人族的罪人。

      归长虹明白,尹其琛这番大肆封赏是故意的,是明谋,本质就是将她从人族之中孤立出来,再而以她为靶子,但即使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依旧毫无破局之法。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利用晏芷兰和叶健的矛盾,借力打力。

      和其他将晏芷兰恨之入骨的人比起来,归长虹反而注意到了她对魔族的归属感并非坚不可摧,乃至连提出圈养人族之举,她都可能并非是出于全心全意为魔族的考量。

      虽不明白晏芷兰身为曾被人监视的半魔人,心中为何会对人族抱有微弱的善意,但不影响归长虹将其记下,并加以利用。只可惜,她这番举动落入剩余的人族眼中,便是与魔族同流合污的象征。

      待归长虹做好一切准备,只等尹其琛以她为诱饵,诱归长径入圈后,她便可以借此令归长径营救其余百姓之时,尹其琛却像是忘记了归长径的存在般。他既不提为死去的魔族士兵报仇一事,也不派兵去捉拿归长径。

      而他这看似毫无作为的举动,反而激起了归长虹更深的忌惮。

      对此,她只得先下手为强。她凭借着记忆,不眠不休地绘图,终将整个京城布防图以及曾看过的京城规划图一比一的绘制了出来。

      在得了图纸之后,白日里,她便凭借着与晏芷兰交好,在魔军面前刷脸熟。她一面吹捧,一面不留痕迹地引导他们分享每日的消遣。她再于夜晚之时,从魔族士兵每日的吹牛炫耀中筛选有用信息,继而归类、整合、分析与预测。

      直到最后,所有魔族都未曾预料到的是,归长虹竟真借此为归长径找到了一条避开绝大多数魔族将士的撤退路线。

      而在多日的殚精竭虑之下,她在将信笺交与苍之后,便一病就是数月。待到她重新养好身体,上朝之时,春天已然来到。

      早朝时分,一长发覆面的女子被两名魔族士兵架到了大殿之间。

      只见那名昏迷的女子身上的戎装早已破败不堪,而她脸上的鲜血则将她散乱的发丝尽数黏在了两颊,随着她的靠近,一股铁锈味扑鼻而来。

      伴随着身后魔族们咽口水的声音,左侧那位士兵毫不犹豫地扯开和她的脸颊相贴的头发,惹得女子即使在昏迷之中也忍不住痛哼一声。

      而他却像是未曾听闻般,他转头给另一侧的魔人一示意,而后两人手一松,便任由女子因为失力而滑落。

      但在她即将摔落之时,他一把拽住了对方的长发,将她脑袋后仰的提了起来,止住了她栽倒的趋势,让她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定在了归长虹眼前。

      此时,归长虹心中一直笼罩着的不详之感终于落到了实处。

      是归长径,是人族的希望,亦是她最后的亲人。

      顾蔚君为掩护百姓撤退,带人殿后,战死疆场,尸骨无存;

      归哲成为保护人族传承,死守皇宫,以身献祭,祈求神降;

      归长空为保存她的性命,密法换骨,偷天换日,自爆而亡;

      而今日过后,偌大的伊家就真正只剩她一人了。

      哪怕日后她为归族正名,改名为伊,他们伊族也不过是名存实亡,逃不掉血脉断绝的命运了。

      “皇,”魔人他敬重地低下头,恭敬地说道,“人族反抗军皆已绞杀完毕。”

      在疼痛之下,归长径终于睁开了眼,她虚弱地望向眼前的归长虹道,“长……”

      她无力地眨了眨眼,像过去无数次背着归长空,躲在归长虹身后,偷偷和她达成出去玩的约定般。

      归长径喘息了片刻,而后才拖着气音说道,“长空,你是对的……神背叛了我们……”

      她不知归长空和妹妹达成了何者协议,以至于需要长虹顶替他的身份,但她相信,这世上唯有长虹绝不会背叛人族。

      极端的疲倦感向归长径袭来,她只得咬着舌尖,企图用疼痛唤回神志。

      迎着归长虹略显错愕的目光,她咽下口中的血水,磕磕绊绊地继续说道,“我知道有时候跪着活比站着死更难,但对不起,我又任性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她死后,长虹还会遭受多少磨难。

      最后的知情者即将长眠不醒;被庇护者不会理解她的牺牲;仇敌更不会怜惜她的苦痛……

      从此以后,长虹作为背负着一切之人,她只能在无数的不理解和怨恨的目光中踽踽独行,成为人族历史上最后的殉道者。

      然而,她明明知道这些,却仍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做一个反抗的英雄,轰轰烈烈地死去,从此留名青史。

      再而把那条布满荆棘,且注定要背负着万般骂名,甚至永世不得翻身的选项留给了自己的妹妹。

      她的长虹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最后却因为他们的任性,只能孤身一人,背负重物,行走于刀刃上。

      直到如今,归长径终于明白了父皇死前和长虹的对话,明白了为何他直到咽气的最后一秒仍眼含愧疚,死死地抓着长虹的手。

      长虹,定是对她失望极了吧。

      正是因为祭祀那日她下意识地退缩,于是这重任便落到了长虹肩上。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唯有长虹一人没有。

      若是长虹要恨,就恨她吧。

      而叶健却根本见不得这兄妹情深的模样。

      同样是投靠魔族,凭什么芷兰与他一刀两断,而归长空却能被原谅?甚至他还得到了芷兰的另眼相待!

      而且直到现在,连归长径都不恨对方!

      归长空,他怎么配?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给他们添堵。

      想着,叶健他冷笑道,“慢着,我们尊贵的安乐公还未曾吃过人肉吧!听闻少女的肉质最嫩,安乐公可要一试?”

      闻言,晏芷兰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不忍。

      她猛地拍桌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吼道:“叶健!你别太过分了!”

      尹其琛本一直沉默地坐在大殿上方,低头把玩着酒杯,直到被这突然的高声唤醒。

      他抬眸轻飘飘地扫过叶健和晏芷兰的脸,逼得两人坐回原位,而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在一片沉默中,他这才看向殿中央跪倒在地的归长虹,亦是这一切纷争的开端。

      他颦眉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叶健自以为得了眼神示意,在考虑到之前魔皇对归长空的态度之冷淡,他毫不犹豫地顺着杆爬,大言不惭地说道,

      “陛下,微臣这是在帮助安乐公尽早地适应我族的规矩。没想到,安乐公不仅不理解微臣一片苦心,反而还对微臣有所怨言啊!”

      “你!叶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难道吃人?”

      “若这是陛下的要求的话……”

      尹其琛挑了挑眉,也不反驳,宛若不曾发现对方口中的恶意。他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存在,转而扫过下方因为他的关注而显得不自在的臣民们。

      “罢了,随你们,”他起身向外走去,“晏将军若是不忍,就陪孤去外走走。”

      无论何时,在这以皇为尊的魔族里,尹其琛的话便是魔族拼了命也要贯彻到底的指令。因而,只要他一开口,此事便绝无更改的余地。

      晏芷兰狠狠地剜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叶健,而后瞟过归长虹那神色难辨的面容,不由得在心底道了声抱歉。

      护住人族不断绝的这条路不好走,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劝阻魔皇圈养人类了。毕竟,身为半魔人,她本身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1]。

      如今她人言轻微,一身荣辱皆系于魔皇身上,能为人族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对得起了上辈子作为人类的自己了。

      只是,苦了归长空了。

      但归长径并没有注意到大殿上这位半魔人的犹豫和愧疚,或许于她而言,只要有魔族血脉之人,便是敌人。

      与此同时,她竟从尹其琛短短的几句话中,清晰地察觉到他对魔族子民的护意。因而,她拼命着抬起头,用着充满恨意的声音质问道,“为何?”

      尹其琛脚步一顿,似是陷入何种回忆般。随着他身上杀意的高涨,他脚下的玉石开始龟裂,强劲的余波向大殿横扫而来。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归长径,大片大片的血液从她身上涌出,将她再一次染红。

      但即使是在失去理智之下,尹其琛仍下意识地避过了所有魔族。

      半晌,他终于压抑住了内心的恶意。

      他坚定不移地迈过归长径,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

      待到尹其琛消失在门外,他的声音却仍回荡在归长虹心中——

      “身为王族却连自己的子民都护不住,人族该怪的是你们,而非我们魔族。”

      但很快归长虹她便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思考此话的含义所在。

      只见,叶健似是有意折磨般,他在那红布包裹的托盘上,挑挑拣拣了许久后,终于选好了行刑用的刀具。

      那刀刃的豁口和刀面的铁锈证明着它早已废弃多时,以至于一刀下去只磨破了归长径脸颊的表皮。

      见此,叶健他却表现得却像是早有预料般。他没有选择更换刀匕,反而是慢条斯理地继续用她的双颊磨起刀来。

      这宛若凌迟的折磨,让归长径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丝从她颚下滴落,而她却死死地咬着舌头,未曾发出过一丝示弱的声音。

      她现在还不能闭眼,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心意告诉长虹;还没来及告诉她这本不是她的错;还没来及看到她带领人族走向新的光明……

      甚至,她还没和长虹说,若是累了,就放手吧……

      将人族所有的重担压在她一人之上,本就是他们这些做兄长和姐姐的私欲,所以即使做不到,也没有人会舍得怪她的。

      人族的罪人应当是死守信仰,不愿撤退,最后白白丢了性命的归哲成;应当是抛弃自身责任而消失的归长空;应当是带着全部精兵反抗,却未曾护住一人的她归长径……

      而唯独不能,也不应该是选择阻止灭族,并为此含恨下跪的归长虹。

      归长径含泪的目光若钉子,将归长虹死死地定在了座椅上。

      而从归长径脸上划落的血滴仿佛汇成了一片血海,伴随着记忆中海浪击打的声音,海水再次涌上她的口鼻,似欲将她溺毙。

      归长虹宛若自虐般,任由她的灵魂沉入深海,眼睁睁地看着海面上最后的一缕日光也逐渐散去。

      她欲伸手挽留,却只捞了一场空。

      她握着杯子的手越发用力,那杯壁的棱角则尽数刺入她的掌心。而在她不自知地颤抖下,冰冷的酒水从杯沿中溅出落在她手背,激得她再次打了个寒颤。

      今年的春天,真冷啊。

      归长虹一时觉得她身上无处不疼,似有一股巨力强压在她的身上,欲将她狠狠地碾压,但越是这样,她的脊背便愈发挺直。

      归长径的反抗已经失败了,而人族付不起再一次失败的代价。

      如今,她就像是摸着黑行走于铁丝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带着全族落入无尽的深渊。

      她不能表现出半分心软,更不能退后,因为她的身后早已无路可退。

      归长虹强逼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归长径,只为不给叶健不留下任何的把柄。

      而叶健每一次刻意的摩擦,最后都化作了一把把铁锥,狠狠地扎向了她的脑中,让她头痛欲裂。

      她脑中闪过无数次救下归长径,击杀叶健的想法,但直到对方向她展示起那在百般蹉跎下,方才割下的一块血肉之时,归长虹仍是端坐在席上而没有半分起身阻拦的动作。

      叶健见她这般冷静,连血脉相连的亲人在他手上饱受折磨,也只配让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心底不禁感到几分无趣。

      而归长径那无声的反抗却反衬得他才像是跳梁小丑。她越坚贞不屈,便越发显得早早地投奔魔族的他卑劣懦弱。

      在深感被挑衅下,叶健选择继续刺激起归长虹:“安乐公为何皱眉?是因为臣的刀工不合心意吗?还是说所以安乐光想要亲自动手?”

      闻之,归长虹藏于桌下的手心早已被她的指甲掐得满是血痕,但她面上却未曾表现出任何恨意,甚至连对归长径的在意也尽数隐藏。

      她只是目光阴沉地扫了一眼叶健,似是将他如今的模样死死地刻在了心中。

      眼见着归长虹这般沉默着退让的模样,叶健的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畅意。

      这样才对!归长空明明和他一样贪生怕死,只不过比他会装模作样些罢了!不过是一为了荣华富贵,连亲妹妹都不敢去救的孬种。

      又有什么资格好骄傲的?

      作为人族最大的叛徒,归长空就应该给他老老实实地跪下,好好地跪舔他,祈求他这个魔皇身边的大红人怜悯才对!

      想着,叶健他再次步步紧逼道,“还是说,安乐公其实一直怨恨着魔族食人?”

      灭族之仇,杀亲之恨,她定要叶健他百倍奉还!

      尽管归长虹心中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她最终仍逼着自己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她故作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何处下口罢了。”

      说着,归长虹她便从一旁的桌上抽过用于割肉的利刃,而后就这么反握着刀刃走向了叶健。

      “眼睛看起来挺有弹性的?但人的两颊肉应当很嫩吧?或者耳朵也行?有筋骨所在,吃起来,定不失嚼劲。”

      而她边说着,还边脸色严肃地持着刀,慢悠悠地在叶健脸上对应的部位比划着,仿佛是在思考从何处下手般。

      正当叶健他身体紧绷,两股战战之时,却见归长虹突然放下刀,再次温和一笑:“不知叶大人有何推荐?”

      直到此时,旁人才发现,即使是在刚才说话之时,安乐公仍是以手握着刀刃,以刀尖向着自己。至于对着叶健的部分,不过是毫无杀伤力的刀柄而已。

      只不过因为安乐公的气场过强,以至于他们潜意识地忽视了对方的无害罢了。

      不过,难得见到陛下亲封的安乐公虚心讨教的模样,因而那些自诩美食家的魔人们便或不怀好意,或心思简单地出起主意。

      “脖子上那块嫩肉最好吃!”、“明明是人耳!”、“不,还是内脏更好吃!力量更足!”……

      而在魔人们七嘴八舌的争论中,归长虹时不时点头附和,已然完美的融入了这场美食的讨论之中。

      刀刃划破她的掌心,在她有意转动下,新的刀痕将她掌心的指甲印全数遮盖。但她只是弯着眉总结道,“听起来还是心脏更为鲜美些。”

      说着,她偏过头,笑吟吟地反问叶健:“叶大人觉得呢?”

      还没等叶健回答,便有魔人拍着桌子应和道,“安乐公说的在理!心脏才是人族血肉之精华!”

      但正是因为归长虹的表现过于云淡风轻,叶健心中的忌惮反而达到了顶峰。

      此人不可小觑,必须早日除去。

      尽管归长虹的视线未曾分给她半分,而归长径心中的愧疚反而更甚。

      她双眼含泪,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心中,但待看到归长虹嘴角微勾,嘴唇却不自觉地颤抖时,归长径最终只是沉默地伸手触碰着她的眼眸。

      她的妹妹在哭啊,在向她道歉啊。

      鲜血从她指腹划落,在归长虹的眼角留下了一抹红痕,为她脸上徒增一番魔魅。

      半晌,她虚虚地环过归长虹的头,用尽最后的一分力气向刀刃撞去,“对不起……”

      别哭了,归长虹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一直都是归长径对不起归长虹。

      是归长径自顾自地把责任和梦想全压在归长虹一人身上;也是归长径一直逃避着长大,强求着归长虹替她成长;亦是归长径自以为是地抛弃了归长虹。

      甚至,直到现在,她还要再做一次刽子手。

      但她发誓这将会是归长径最后一次对不起长虹。

      从此,长虹会享无尽力量,而她则甘愿做长虹的养料,只愿长虹她一生顺遂。

      归长径垂下眼帘,她的目光中充斥着无边的温柔,但她的声音中却只余冷漠与压抑。她费力地偏过头,凝视着归长虹的眼,命令道,“吃了我吧,长虹。”

      父皇是对的,他们之中唯有她一人没有成王之心。

      王需要背负子民的命运,需要低头、需要下跪、需要苟且、需要偷生,但她做不到。

      最后,她以着拥抱的姿态,靠在归长虹耳边轻声说道,“我没有失约,他们都称我为大将军……”

      所以原谅她最后的任性,原谅她只能做了个逃兵,独留她一人去实现儿时的约定,好吗?

      妹妹……

      伴随着她的说话声,归长径口中的鲜血将归长虹的衣襟尽数打湿。而那温热的鲜血从刀刃漫出,烫得她握刀的手一抖。

      一时间,归长虹的眼中只剩下漫天猩红。

  •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标题和第二章标题是出自一首诗,分别是上下句。
    阳彩皆阴翳,亲友尽暌违—— 陈子昂《感遇》。
    隐喻:
    光阴之间:归长虹和归长径会走上不同的方向。归长径会一直站在光明之中(带着英雄的身份轰轰烈烈地死去)。而她后来的走向黑暗,则是指归长径会因反抗魔族而死(将演武场比作吞噬人族的大口,则是暗示只要她选择了学武,她便注定因此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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