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频文里登基为王（快穿）》人间乐

35、如梦似幻，海市蜃楼

　　几日后，惨白的月光洒向大地。

　　如今，京城已近在眼前，连城门上的牌匾都依稀可见。若是不出意外，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最迟后天便能抵达。

　　但望着那始终如初的城门，归长虹却罕见的有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出门之前，众志成城，再回之时，人事已非。斗转星移，世事难料。

　　不到月余前，归长空还是人族的王，是万民民心所向，而现在安乐公荒唐无道的名声早在人族里广为流传。

　　尤其是在尹其琛这些日数次大张旗鼓地召见后，那些过去曾在私下表示对她的理解的老臣们，如今见到她也都下意识地百般叹息。他们掩面避让，似是在看一个自甘堕落的亡国之君。

　　但实际上，每次和尹其琛共处一室时，他们也不过是各饮各的，乃至彼此相顾无言。

　　待到他们一同将那一壶药酒饮尽后，这场会面也就在沉默之中结束了。如此数次，从无例外。

　　“小杂-种，还不去给老-子倒杯酒来？”

　　角落处的争执声传入归长虹耳畔，她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魔族醉醺醺地叉着腰，坐在地上，对着一瘦骨嶙峋的少年呼来喝去。

　　半晌，一魔族似是嫌弃对方动作之缓慢，他皱着眉，不耐烦地起身。他骂骂咧咧地抬步，而后恶狠狠地踢在了那人的腹部，将他踢到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少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踢了一个踉跄。而他本就瘦弱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仰倒。但即便是在即将摔倒之时，他仍下意识地选择保护那酒壶，并将其高举。

　　他背部着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直到在地上滑行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后，他方才停下来。在重新控制住身体的那一瞬间后，他便如同被人强行掠到了岸上的鱼，猛地弹了起来。

　　酒水淋湿了他衣服的前襟，吓得他再次打了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的那陶瓷做的酒壶，在反复确认了他的完好无损后，他不由得因为劫后余生，而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然而，他这番卑微作态反而引发了他们新一轮的嗤笑。

　　一大汉一脚踩在了那人手指上，他用力碾压，肆意地将其踩入泥土之中：“杂-种就是杂-种，连酒都倒不好。废物！一想到要和这样的家伙呆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神情间，他似是完全想不起若非他踢上那一脚，此事完全不会发生。他只是不怀好意地笑着，继而将酒意与恶趣味皆发泄于对方身上。

　　半晌，他像是玩够了般，慢慢地抬起脚，似是想结束这番短暂的折磨。

　　而在对方松下一口气之时，他却用力踢翻了那少年手边的瓷器。圆润的瓷器在那人的手背滚了一圈，但正当它即将回到地面之时，一只黑色的鞋从天而降，恶狠狠地踩在了少年的手背。

　　鲜血将土地染红，白色的骨片混杂着瓷片，在那人血肉上绽开。破碎的瓷片深深的扎入那人的手手背，惹得他不自觉地颤抖。他呼吸急促，猛地向一旁歪去。

　　但即使这样，那少年仍是一言不发，就宛如哑了一般。

　　“咔擦”

　　归长虹似乎听到了一声手骨弯折的声音，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卡入她的掌心，在其上留下了八道血色的月牙痕。

　　这就是她的族人吗？她的族人在她的庇护下就过着这样的日子？

　　随着她离得愈近，魔族们满不在乎的嬉笑声便愈发的清晰。

　　“我都说了人族都是一群怂货，是企图污染魔族高贵血脉的腌脏玩意。你看他们生出来都是些什么玩意？哑巴！废物！”

　　说话的那魔族他一边碾碎了脚下的骨头，一边挑着眉头，回头望向了身后的同伴。

　　见此，站他身后那魔族随即向前迈了一步，点头附和道，“是啊，与人族为伍简直是自甘下贱。真是平白无故地脏了我们的身子。”

　　欺辱他人者肆无忌惮，甚至还将其标榜为自己的勋章，并因此而洋洋得意，被欺辱者却只是低头忍耐，而毫无反抗之力。

　　这就是她对族人的保护？归长虹双眼发红，她忍不住在心底再次质疑自己到。

　　救还是不救？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在那名魔族准备抬脚，狠狠地踹向地上少年的头颅之时，归长虹到最终下定了决心。她一个提步，而后一脚踢在了那魔族的小腿之上。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这一次，她用了十成的力量，半点水分都不曾放。

　　发力的瞬间被打断，让这魔族有些狼狈。他右脚被踢得一转，待身体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后，他方才站稳。

　　“狗-日的东西！”

　　说着，他甩了甩痛到有些没知觉的腿，猛地回头，瞪向那不速之客。

　　是安乐公，陛下身前新晋的红人。

　　在认清来人后，他强忍下怒意，不屑地说道，“怎么？安乐公不会对一个杂-种心软吧？”

　　说着，他竟准备绕过归长虹，再次踢向那人。

　　归长虹身体微侧，挡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她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招降人族可是魔君陛下的主意，诸位是对陛下有何不满吗？若有，不如随我一同前去拜见陛下？”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愈发的诚恳，仿佛是在真情实感地替尹其琛打抱不平，又好似是出于好意着，正替着他们思索着可行的建议。

　　但下一息，在看到那魔族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后，归长虹她来不及打量那可怜之人的神情，她便一个跨步挡在了那少年身前，并替他挡下那一脚飞踢。

　　安乐公？

　　那少年瘫倒在地，他费力地偏过头。冷汗从他杂乱无章的发尾落下，落入他眼中，让他心中泛起一道异样的酸涩之感。

　　阵阵暖流从他的心间涌出，他暗暗地在心底将这三字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几遍，就如同欲将其刻入心中般。他强忍着眼睛的酸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挺直的背影。

　　在白色衣摆的衬托之下，那褐色的鞋印就显得愈发的明显起了。他忍不住在心底喃喃到——

　　安乐公可真温柔啊。哪怕是对他这样的废物，她都能保护到如此地步吗？

　　然而，与他感温暖不同的是，这几位撞枪-口的魔族只觉得归长虹难缠不已，棘手万分，尤其是对方用以刺向他们的长矛还是他们递出的。

　　“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呢？”那魔族说到一半，便觉得自己过于示弱了，因而他一顿，便立即转移话题道，“况且，饱暖思淫-欲这一事，安乐公可是比我们懂多了。”

　　他一结束另一魔族立刻接了上话。

　　“听说安乐公面对着想刺杀自己的婢女，都把她抓到帐篷里好生疼爱了几天啊。那人好像还是安乐公亲妹妹的贴身婢女？他说不定看上那人好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切。要知道，按照人族的说法，恐怕是安乐公妹妹的尸骨未寒，安乐公就上了她吧？”

　　“啧啧啧，不愧是安乐公啊。”

　　然而，面对着他们这夹枪带棒的嘲讽，归长虹只是神色自若地站在那人的身前。她在替对方挡下身前魔族们的伤害的同时，还替他挡下了那些魔族们恶心的眼神。

　　这就是人族的王吗？真好啊。

　　那少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背影，而不曾分神给其他人半分。

　　月光轻柔地吻过归长虹黑色的长发，点点光点若星辰散落于其发间。

　　突然，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将头发拨乱，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做完这一切后，他再一次如饥似渴地痴痴地凝视着那背影来。

　　归长虹将他们的挑衅无视了彻底。

　　魔族对人族的极端排外，再加之叶健连真话都不敢说，这反而证明了他至今还没有彻底的融入魔族群体。

　　叶健这次反倒是帮上了她的忙了。只有安乐公越荒唐没用，魔族才会越掉以轻心，而她才会有更多的可乘之机。

　　下一息，归长虹在察觉到她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几缕微不可查的自厌突然缠绕上她的心头。

　　即使秋实为她而死，在她死后，她仍能毫不犹豫地将她死亡的价值也利用得一干二净。就像是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木偶。

　　她或许永远也不能向归长径那般勇敢、果断而又热血，所以后者才是人族未来需要的王者。

　　归长虹收敛了心思，她笑着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看上了他一事，想必诸位也能理解吧。”

　　在那些魔族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中，她弯着眼，笑盈盈地补充道，“更何况，这人一心情不好，就容易控制不住情绪，极易说漏嘴。尤其是等下我还要去觐见陛下。万一一不小心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事情，那可真就太不好意思了。”

　　遭了威胁一事让魔族他们几人脸色发黑，但的确是他们失言在先，以至于他们被迫陷入到了如今的被动地位。

　　在恼羞成怒下，他们故作姿态，状似对归长虹的威胁毫不在意的模样。他们扬起头，一脸不屑地说道，“不过一玩意，安乐公喜欢就送给你了！”

　　说完，他们便如同被狗追着般，甩袖而去。

　　待所有魔族都离开后，归长虹终于抽出时间去关心身后之人来。只见那人若阴沟中的老鼠，再乍一被人拽出老鼠洞后，只能无助地瑟缩着。

　　她尽可能地放轻声音，以图向对方展现着自己的善意：“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他却充耳不闻。那少年他低着头，极力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他额前的碎发将他的面容遮掩，只余头顶的一个发旋落在外面。

　　这才几日，她的族人便自卑至此了吗？是因为有她这样的王的存在，所以她的族人们的傲骨都被折断了吗？

　　想着，归长虹冷下声音，略带强硬地命令道，“抬起头来，你已经安全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在听闻她的命令后，他的头埋得更低了。他像是对抬起头一事充满恐惧和不安般，他的身体的抖动变得愈发厉害。

　　虽然有些惋惜于对方的胆怯，但他人族的身份终是在归长虹心中加了不少分，让她不至于因此而恼怒。

　　就在归长虹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归时，那少年他小心翼翼地半抬起头。他借着额前长发的遮掩，飞快地扫了一眼她的神情。

　　在注意到她的表情上没有任何不耐后，他终于将头彻底抬了起来。他瑟瑟不安地说道，“小的叫元律。小的真的很有用的，请不要……”

　　透过他发间的缝隙，归长虹终于注意到了她之前一直忽略的东西。

　　异色的双瞳，他竟是个半魔人！她救错了！

　　在注意到对方半魔人的身份后，归长虹本想转身就走。她一向不喜欢在无用的人身上多花心思，更何况对方连她族人都不是。

　　对她而言，没了人族这一免死金牌和加好感度利器，他毫无价值。

　　但当归长虹的目光瞟过他那双已经完好如初的手背后，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与魔族如出一辙的伤口愈合速度，半魔人的作用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若是稍加培养，他们定能成为刺向魔族的尖刀。

　　所以说，无论是魔族对半魔人的排斥，还是对方不输于魔族的恢复能力，都实在是太好了！

　　归长虹柔下目光，语气轻柔地安抚道，“不会的，我不会抛弃你的。”

　　这世上，除了高傲自大的魔族外，没有人会舍得放着如此好用的工具不用，所以她自然也不例外。

　　清冷的月光洒在归长虹身上，落入元律眼中，他只觉得如梦似幻。

　　安乐公温柔得就像是一场梦，是他不敢奢求的存在。但若真的是他的幻想，他愿意永远地沉下去，再也不醒来。

　　他再次深深地垂下头。借着长发的遮掩，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他呜咽着，在心底暗暗地说到——

　　能遇见安乐公，实在是太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34章修改了尹其琛和归长虹的对手戏。
两族王者他们不应该这么儿戏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