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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雪后转晴，谓之霁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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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的雪白，让人分不清何处是山、何处是雪，又何处才是天。
远远的望去，只能看到雪天一色的白色画布上挂着一行五颜六色的小圆点。人们宛若街边售卖的糖葫芦般，串成一串的挂在山壁上，缓慢挪动着。
而那陡峭的山坡之上，终年积雪所形成的雪层，一手下去甚至探不到底。
因而，必须有武力高强者凭借着自身的武力一点点地磨出一段羊肠小道，再由其后的禁卫军修补出供普通百姓所行之路。
如此，开路这一最艰难的部分只能交由三衙统领应霁负责，而他所统帅的禁卫军们则负责紧盯着他又或者是前方之人的脚，而后慢慢地磨平、磨宽那小小的凹陷。
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山之中，时间似乎成为了最没有意义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休息点在何处，下一次休息的时间又在何时。
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地跟着前方的禁卫军和皇帝，双手撑着前方的冰层，双脚踩着由前行之人为他们开辟出的道路，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行走在最前方的应霁突然回过头，弯下腰，向他身后的范瑎所在之处望去。
与此同时，他一手卡在刚凿出的冰层之上，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摸了一下。
正在范瑎因为应统领的停顿而疑惑之时，那手终于摸到了他的头上。
因而，他不得不将目光从其黑色的长靴上移开。顺着应霁的动作，范瑎他侧过脸，将耳朵递于对方嘴前。
只听应霁以着近乎是气音的声音，低声道，“传令下去！要所有人都只看前面人的衣服，跟着前方的人行动！告诉陛下，一定不能看雪！”
对于应霁这突如其来的指令，范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服从上级的命令是他们禁卫军的天职，所以他不假思索地照着对方的模样，将这消息一层一层的传递了下去。
而传到归长虹耳边之时，她从善如流地将其改为了她的旨意——
所有人只能看前方之人的衣物和鞋履，不得看雪！随意偏头之人，违者军令处置！
待到口谕成功传到下方百姓所在之处后，归长虹眯着眼，遥遥地看着上方正摸索着前行的应霁。
她命令道，“传朕旨意，要应三衙统领注意随时换人休息！”
得了自下方而传上来的反馈的应霁，他只是侧过脸，双眼无声地睁大着。
他回视着山下的方向，而后笑着拍着胸脯道，“陛下，不要为臣担心！现在可还远远没到臣可以停下的时候啊！臣没事的！”
说完，他便再次低下头，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动作。
只见他弓起身子，左手拨开上层的白雪，右手则随之挥起手中的撬棍，一点一点在坚冰之上凿出一道可以供人落脚的小平台，继而在抬腿踏上这刚凿出的方寸之地，再次重复起之前的动作来。
每一次登高抬脚之时，他都不忘用力踩实那冰层，以防遇到后来者因冰层的破裂而失足摔落。
应霁他一边为身后的同胞们在这绝路之上，强行凿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一边自信满满地保证道，“陛下！臣可是名霁啊！何为霁，就是雪后天晴之景！所以臣定会将晴天带回我族！献给陛下！”
他用自己的行动和话语直接拒绝了归长虹令他休息的要求。
但谁也没想到第二道难关来得如此之快——
夕阳西下，正当所有人习惯了这重复而又机械地攀爬动作后，归长虹突然感受到身前之人落在她脸上的阴影有了扩大的趋势。
她下意识地逆着光，抬头望去，只见一段近乎垂直的山壁，正伫立于上方离应霁不过五里之地。
而那山壁约莫有数十人之高，其上竟连落脚之处都无法找到。
究竟是继续爬，还是先绕道找到一较为平缓的地方休息？恢复体力？
归长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上方的山壁，却发现其左右绵延，根本看不到侧边的尽头，是人们向上爬所避不开的天堑。
更甚者，他们如今走的路已经是经过前方禁卫军们筛选后的结果了，往四周看去，山崖更为陡峭，根本没有可以让人驻足休息的地方。
如今，他们只能一鼓作气爬过峭壁，而后再便爬边寻找合适的休憩之地，以度过后面的夜晚。
与此同时，应霁在抵达那峭壁之脚之前，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坡度的变化。他伸出手沿着山坡向上探去，谨慎地摸了许久，继而停在了那坡度骤变之处。
感受到手中之路的艰险后，应霁他半俯下身子，似是在等待着归长虹的决定，又仿佛是在思考着如何才能渡过这天险。
但好在他身后的范瑎很快便将命令传到了。
“陛下有令，谨慎为主，继续前进！先度过这个坎再说！”
闻之，应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他不过停顿了片刻，便有了主意。
陡坡和平缓的山坡爬法不同，此等陡坡若没有手臂的支撑以供力量，普通的百姓们根本爬不上去。
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把间距缩小一些，多开一些落脚之处与手指印，以保证身后之人不会因为力气不足，而无法上去。
想通之后，应霁先是像之前一样，熟练地在山壁上敲出了一道让人可以踏脚的平台。而后，他便摸索到了大概半截身子高之处，继而以指为刃，扎进了山壁之中，为后人留下用以放手的凹痕。
为了保证后面的人能放下手指，在指尖插-入冰块之后，他还有意地左右转动了几番，来扩大那两对五指凹槽。
而随着应霁的抽手，他黏在冰上的表皮则被彻底地留在了冰面。受制于天寒地冻，那鲜血还未流出便结成了一层薄冰冻在了他的指腹。
“范瑎，让他们把手指包好再上来！”
说完，应霁便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再次毫不留恋地向新的冰块上扎去。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意识地加快了指尖的动作。
他每一次的动作，都是一次对伤口的新的一轮撕裂和搓磨，以至于他不过刚破开了几丈的路程，他的指尖的血肉便尽数留在了冰上。
而他原本修长挺直的手掌上，只余下苍白的被磨平的指骨。
又一次的破冰，向上攀爬之时，那扎入凹痕之中的指骨因为过于平滑，所以再也无法给身体的主人提供任何支撑，只能放任失去了着力点的应霁向下摔去。
这是一条近乎直线的队伍，一旦前头之人砸下来，后方之人根本无处可避，后果不堪设想。
因而，应霁像是没有看见范瑎伸向他的手般，他右脚用力向侧方一蹬，而后彻底改变了跌落的方向。
但在保证他跌落之地尽可能地远离人群的同时，他也彻底断绝了自己获救的可能性。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骨折之声，归长虹只来得及伸手勾住对方的衣摆。她一手死死地扣入冰壁之中，在其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洞，另一手则紧紧地抓着了那片衣角。
不过一息时间，那被她用以支撑的冰壁便发出了几道刺耳的“咔嚓”之声。
闻之，应霁睁着空洞的双眼，抬头望向了归长虹。在一片模糊之间，他似乎将其认作了他手下的禁卫军。
只见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爽朗的笑容，而后满不在乎地说道，“范瑎，不用救我了，只要你小子记得替我保护好陛下就足以！对了！别太早下来见我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这位一直在前方开路的三衙统领，他早就因为过度用眼，而被漫天雪色刺激到失明了。
但应霁的内心却没有丝毫对失明的怨恨和感伤，甚至在他的心中连对死亡一事的遗憾都没有半分。
在交代完后事后，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扯断了衣角，任由自身摔了下去。
随着手上的重量骤然一轻，归长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应霁以着极为扭曲的姿势，带着无数积雪，从她左侧滚了下去。
而因为之前的来自归长虹的口谕所在，百姓间无一人偏头去关注那从侧方划过的雪球，以至于应霁滚下去一事竟除了归长虹和那些禁卫军外，再无一人知晓。
只留有她手上那破碎的衣角和脚下由对方开凿出来的冰路，方能证明这位三衙统领曾经的存在。
“应统领！”
在雪山这一特殊的地形地势，即使悲痛万分，禁卫军们却连高呼出对方的名字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不敢回头来缅怀他们的统领，唯恐自己会因为不舍而停下前行的脚步。
因为他们知道，唯有爬过这座雪山，护好身后的陛下和百姓才是对应霁的最好的怀念方式。也唯有如此，方能对得起他的牺牲。
而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咬着牙带着他的那份信念，不回头，继续坚定不移地爬下去，爬到魔族过不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没有变性！是女扮男装！
我发出了宛若尖叫鸡的呐喊！
本章无奖问答，青面獠牙的面具去哪了？
以及归长虹眼中的紫色到底和归长空的血有没有关系？（这个涉及到后面重要的剧情）
，还差 